我國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多維度測度分析

摘要：我國目前是世界上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最大的國家之一，本文基于國家統計局公布的城鄉居民收入總量數據、人均收入數據、不同分組居民收入數據，分別對我國居民可支配收入總量在城鄉之間的分配狀況、城鄉居民人均收入差距狀況、城鄉居民收入來源構成及來源差異狀況、城鄉居民不同收入分組收入差距狀況等進行統計測度，測度結果表明：當前我國城鄉居民收入差距過大，2010年開始回落，新的城鄉收入分配格局或將出現；我國初次分配存在勞動報酬占比偏低且持續下降的問題；我國收入再分配機制存在城鄉之間、高低收入人群之間逆向調節現象。

關鍵詞：可支配收入；初次分配；再分配；城鄉居民

伴隨我國經濟持續快速增長，我國人民生活水平普遍提高，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呈現不斷擴大趨勢。相關研究成果表明，2010年我國基尼系數為0.47，我國目前是世界上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最大的國家之一。城鄉居民收入差距過大問題是我們必須正視的客觀事實。為了更好地規避這些問題，在我國經濟快速發展、城鄉居民收入差距過大的背景下，我們必須做到多角度正確測算和估計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現狀，才能針對性地提出優化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基本原則和具體的政策建議，從而實現未來逐漸平抑我國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持續擴大趨勢，保證未來我國經濟協調發展。

一、居民可支配收入總量在城鄉之間的分配狀況

考慮到城鄉居民消費價格水平差異，如果剔除價格因素，1978-2010年居民實際可支配收入總量的城鄉構成如圖1所示。

圖1顯示，1978—1985年改革初期，城鎮居民實際可支配收入在居民實際可支配總收入中的比重持續上升、農村居民實際純收入所占比重持續下降；1985年以來，城鎮居民實際可支配收入在居民實際可支配收入中所占的比重持續上升（1996年除外），從1978年的35.7%上升到2010年的71.5%，上升35.8個百分點，年均上升1.12個百分點；農村居民實際純收入所占比重持續下降，從1978年的64.3%下降到2010年的28.5%，下降35.8個百分點，年均下降1.12個百分點。在1999年，城鎮居民所占比重首次超過農村居民，城鎮和農村居民實際可支配收入和實際純收入在城鄉居民實際收入總額中比重差距逐年擴大。

2010年居民實際可支配收入總量30464.9億元（以1978年價格為不變價進行計算）中，城鎮居民實際收入總量為21791.1億元，占71.5%，同比上升0.6個百分點；農民居民實際收入總量為8673.8億元，占28.5%，同比下降0.6個百分點。截止2010年，占全國總人口50.5%的農村人口的收入總額僅占全部居民收入的28.5%，而占全國49.5%的城鎮人口的收入總額占全部居民收入的75.7%，這種城鄉收入分配格局存在不合理性。

二、城鄉居民人均收入差距狀況

依據城鄉居民消費價格定基指數（以1985年為基期），將歷年城鎮居民家庭人均可支配收入和農村居民家庭人均純收入數據進行調整，并計算調整前后的城鄉居民收入水平比值，見圖2。

圖2顯示，城鄉居民（名義和實際）收入水平比變動趨勢基本一致，1978年以來呈現“縮小—擴大—再縮小—再擴大”階段性特征。依據調整后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數據進行計算，結果顯示：以1985年為定基，調整后的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986年的定基發展速度為113.75%，2010年為602.07%；調整后的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1986年的定基發展速度為100.46%，2010年為368.94%。可見：1985—2010年間，城鎮居民的人均可支配收入發展速度和增長速度（發展速度-1）都要遠高于農村居民。

1978-1985年，城鄉居民收入比值呈現縮小趨勢，由于農村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農民收入大幅度增加，農民人均純收入的增長速度均明顯快于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增長速度，城鄉居民收入比一度縮小；1985-1994年，隨著城市改革的逐步推開和不斷深化，城市居民的收入增長明顯加快，而農民收入增長遇到一些新的困難，收入增長相應地放慢。城鄉居民收入比大體上呈現逐步擴大趨勢，調整后的收入比值從1.86：1擴大到2.59：1。圖3則顯示此期間，城鎮居民的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長率超過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增長率；1994-1997年，城鄉居民收入比大體上再次呈現逐步縮小趨勢，從2：59：1縮小到2.22：1，但仍高于1994年之前。圖3則顯示此期間，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增長率高于城鎮居民的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長率；1997—2009年，城鄉居民收入比再次呈現擴大趨勢，從2.22：1擴大到3.12。其中，1997—2003年擴大的速度較快，從2.22：1到2.90：1。圖3顯示此期間，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增長率大大高于城鎮居民；2003年之后城鄉居民相對收入差距基本保持平穩狀態，維持在3：1左右，與此對應城鎮與農村居民收入增長率差距基本不變；2010年城鄉居民收入比較2009有所回落，從3.12降低到3.03，降低0.09個點。2010年農村居民人均收入的環比增長速度為10.08%，城鎮居民人均收入的環比增長速度為7.81%，前者高出后者2.27個百分點。

可見，城鄉居民人均收入比值的持續擴大與城鄉居民收入增長幅度差異有直接對應關系，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增長速度差距是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直接途徑。

三、城鄉居民收入來源構成及收入來源差距狀況

（一）居民可支配收入總量的來源構成

對居民可支配收入總量來源構成的測度主要通過資金流量表中的收入數據進行，對1992年-2008年間的變化情況進行分析整理，測算得到居民可支配收入總量的來源構成如圖4和圖5所示。

觀察圖4、圖5可知，當前收入再分配形成的居民可支配收入總量來源構成中，勞動者報酬仍是居民可支配收入總量的主要來源，其占比總體上呈階段性特點，1992-2002年間占比持續上升；2002-2007年間占比持續下降，2008年占比有所反彈，2008年占比為82.5%。財產性收入已成為居民可支配收入總量的重要來源，但所占比例并不太高，且占比呈下降趨勢（2004年占比有微弱回升趨勢），財產性收入對居民可支配收入總量的影響還不太大。2008年，居民的財產性收入達到7419億元，但占居民可支配收入總量的比重只有4.1%。轉移性收入占居民可支配收入總量的比重還很低，且呈持續下降趨勢。2008年轉移性收入占居民可支配收入總量的比重僅為0.8%，表明在收入再分配環節政府對居民部門的轉移力度有限，甚至相對較弱。營業盈余已成為居民可支配收入總量的第二大來源，且占波動中保持穩定。2008年營業盈余（主要是農戶和個體戶的營業利潤和固定資產折舊）占居民可支配收入總量的比重為12.6%。

由于國家統計局沒有公布城鎮居民不同收入水平組的收入來源數據，我們以農村居民2010年收入來源來進行分析：當前農村居民的財產性收入和轉移性收入構成與收入水平存在如下關系：即20%高收入水平居民的財產性收入占比要比其他收入群體高2個百分點；20%低收入水平居民的轉移性收入占比要比其他收入群體高3個百分點，其他各收入群體居民財產性和轉移性收入占比基本沒有差異，見圖6所示。但不同分組間人均轉移性收入絕對量存在較大差距，農村低收入戶（20%）、中低收入戶（20%）、中等收入戶（20%）、中高收入戶（20%）和高收入戶（20%）獲得的人均轉移性收入分別為210.94元、288.04元、364.82元、502.76元和1047.37元，收入水平最低的貧困人口的轉移性收入水平遠低于高收入戶，后者是前者的4.97倍。可見，收入再分配政策在農村內部高低收入群體存在一定的逆向調節作用。

（二）我國城鄉居民收入來源構成差距狀況

為進一步分析城鄉居民收入來源構成上的差異性及差距狀況，通過對《中國統計年鑒》中城鄉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或人均純收入及其構成數據進行整理，城鎮和農村居民人均年收入來源構成如表1、圖7和表2、圖8所示。

統計數據顯示，1995年以來城鎮居民人均年收入絕對額持續增長，工資性收入、經營性收入、財產性收入、轉移性收入等各項來源絕對額均呈現持續上升趨勢。觀察表1和圖7可知，城鎮居民人均年收入來源構成中，工資性收入是城鎮居民收入的主要來源，其占城鎮居民人均收入總量的比重總體上呈現下降趨勢，從1995年的79.23%下降到2010年的65.17%，下降了14.06個百分點。轉移性收入是城鎮居民收入的第二大來源，且占城鎮居民人均收入的比重基本保持穩定，這也說明了收入再分配環節政府對城鎮居民的轉移支出強。家庭經營凈收入和財產性收入占城鎮居民人均年收入比重都不高，2010年這兩項來源分別占城鎮居民人均年收入比重為8.15%和2.47%，城鎮居民的財產性收入有待提高。從近四、五年來看，城鎮居民工資性收入比重下降，家庭凈收入比重波動中基本穩定，家庭財產性收入和轉移性收入比重有一定上升。

圖8 1990-2010年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來源構成（%）統計數據顯示，1995年以來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絕對額持續增長，從1995年的2337.87元增加到2010年的8119.51元，漲了3.47倍。同時，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來源中的人均工資性收入、經營性收入、財產性收入、轉移性收入等各項來源絕對額均呈現持續上升趨勢，相比1995年，分別增加6.87、2.62、4.93和8.34倍。觀察表2和圖8可知，當前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來源構成中，家庭經營凈收入和工資性收入是農村居民收入的主要來源，其占人均純收入總量的比重高達90%多。其中，家庭經營凈收入比重呈現不斷下滑趨勢，從1995年的80.30%下降到2010年的60.81%，下降19.49個百分點；工資性收入比重、轉移性收入比重、財產性收入比重呈現不斷上升趨勢，工資性收入比重從1995年的15.13%上升到2010年的29.94%，上升了近15個百分點；轉移性收入比重從2.81%上升到2010年的6.76%，上升了近4個百分點；財產性收入比重從1.75%上升到2010年的2.49%，上升了不到1個百分點。

四、城鄉居民不同收入分組收入差距狀況

在國家統計局公布的城鄉居民人均收入及其構成數據基礎上，通過傳統的人均收入差和收入比、收入來源構成等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進行分析，盡管能宏觀地把握我國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大小及現狀，但有關城鄉居民內部不同收入分組之間收入差距及收入分布的變化不能有效反映。下面內容分別通過分析城鄉居民內部不同收入分組收入及構成差異，對城鄉收入居民收入差距進一步做深入的分析。

當前，國家統計局公布了2000年至今城鎮居民七分組（最低收入戶10%、低收入戶10%、中等偏下戶20%、中等收入戶20%、中等偏上戶20%、高收入戶10%、最高收入戶10%）人均可支配收入，2002年至今的農村居民五等分組（低收入戶20%、中低收入戶20%、中等收入戶20%、中高收入戶20%、高收入戶20%）人均純收入。

為了對比城鄉居民不同收入分組之間收入差距，本研究將城鎮居民七分組人均可支配收入整理成與農村居民五等分組分法一致的五等分組，命名與農村居民五等分組法一致，即低收入戶、中低收入戶、中等收入戶、中高收入戶、高收入戶，各占20%。計算城鄉居民五等分組不同收入分組之間的收入水平差距如表3和圖9所示。

表3和圖9顯示，城鄉居民五等分組之間相應的收入水平差距與分組的收入水平呈現負相關關系，城鄉分組的人均收入水平越高，該收入分組對應的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就越小。因此，城鄉低收入戶之間的收入差距在所有分組中最大。同時，城鎮低收入戶和農村低收入戶之間的收入差距、城鎮中低收入戶和農村中低收入戶之間的收入差距比城鄉居民整體收入差距要大，城鎮中高收入戶和農村中高收入戶之間的收入差距、城鎮高收入戶和農村高收入戶之間的收入差距要比城鄉居民整體收入差距要小。

城鄉各收入分組相應的居民收入差距都呈整體擴大趨勢，且低收入戶對應的城鄉收入差距擴大速度最快，其次是城鄉中低收入群體之間的收入差距。2009年，城鎮低收入戶人均可支配收入與農村低收入戶人均純收入的比值高達4.33，城鎮高收入戶與農村高收入戶之間的收入比值為3.05，城鎮10%最高收入戶人均可支配收入與農村20%低收入戶人均純收入的比值高達30.22，城鎮20%高收入戶人均可支配收入與農村20%低收入戶人均純收入的比值也高達24.27%。可見，我國當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很高。2010年，城鄉各收入分組群體對應的居民收入差距均有回落，低收入戶對應的城鄉居民人均收入比值回落最大，從4.33降到4.07，這與我國2010年全國基尼系數回落、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回落等結果是一致的，這也進一步說明我國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在2010年確實出現回落。

五、研究結論

（一）城鄉居民收入差距過大，2010年開始回落，新的收入分配格局或將出現

無論是城鄉居民人均收入比值，還是不同收入分組的城鄉居民收入差距，還是衡量收入差距的基尼系數看，當前我國城鄉居民收入差距過大。從衡量收入分配狀況的基尼系數看，農村和城鎮居民內部各自的基尼系數2010年分別為0.38和0.33，全國的基尼系數為0.47，高于其他發達國家。實證結果進一步驗證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擴大的速度與城鄉居民收入增長速度差距呈現高度正相關關系，近年來，我國政府十分重視三農問題，先后出臺了一系列支農、惠農政策，收入差距擴大速度有所減緩。2010年、2010年連續兩年城鄉居民相對收入差距持續回落，新的城鄉分配格局或將逐漸形成。

（二）初次分配存在勞動報酬占比偏低且持續下降問題

在我國初次分配格局中，勞動者報酬的占比在持續下降，通過收入法計算得到的勞動者報酬占GDP比重變動趨勢（如圖10）。城鄉居民收入來源構成差距狀況測度結果顯示，當前勞動者報酬仍然是我國城鄉居民初次分配和再分配收入的主要來源。在主要發達經濟體中，勞動者報酬占GDP份額一般介于50%-57%之間，居民收入占GDP比重介于65%-72%之間。與發展中國家相比，我國勞動者報酬占GDP比重高于印度（28%）、阿根廷（36%），與巴西（41%）相當，略低于南非（44%）和俄羅斯（45%），但這些國家沒有出現我國當前面臨的持續大幅下降問題。就特定發展階段來看，工業化加速推進特別是重工業化階段，勞動者報酬占比會相對較低，并伴有少數年份下降，但持續下降年份罕見。無論是英美工業化國家，還是二戰后的工業化國家，初次分配中勞動者報酬占比始終在各要素中占比都是最高的，而且隨著工業化進程不斷推進，勞動者比重總體呈現上升趨勢，隨工業化完成而趨于穩定。我國勞動者報酬占比和居民收入占比偏低，一定程度上可以理解為經濟發展階段的特定表現，但呈現出持續下降趨勢，用發展階段不能充分解釋。

（三）再分配調節機制存在城鄉之間、高低收入人群之間逆向調節現象

盡管居民轉移性收入總量隨著居民可支配收入總量在不斷增長，但在居民可支配收入總量構成中，轉移性收入占居民可支配收入的比重持續下降，從1992年的3.6%下降到2008年的0.8%，下降2.8個百分點。我國收入再分配機制調節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功能較弱。由于城鄉居民面對的是完全不同的收入再分配規則，農村居民所獲得的轉移性收入反而比城市居民獲得的還少，低收入人群獲得的轉移性收入比高收入人群少的多，形成收入分配中的“逆向轉移”，使初始的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沒有得到修正。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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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北京高等學校青年英才計劃項目（YETP1438）；2014年北方工業大學大學生科技項目《我國教育與居民收入城鄉分配不平等關系的實證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