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職務犯罪偵查權配置基本理論

摘要：職務犯罪偵查權配置的基本理論是本源性、關鍵性問題，關系到職務犯罪偵查權各項權能的配置以及改革的方向，本文基于價值均衡論的視角，從追求公正與提升效率均衡探析職務犯罪偵查權配置的基本理論，以期豐富職務犯罪偵查權配置理論，有益于職務犯罪偵查實踐。

關鍵詞：職務犯罪；偵查權；價值均衡

國家權力配置中首要關注的問題是如何對公共權力進行科學合理配置，使權能的力量得到最大程度的發揮。科學合理的配置意味著要以實現正義和效率的動態均衡作為考量指標。正義價值的實現能夠有效緩解權力對社會公眾的壓力，達成權力設置和運行的目標。公平正義是刑事訴訟活動的永恒主題，“偵查職務犯罪不僅關系到犯罪嫌疑人的切身利益、政治生命，而且關系到當事人家庭的榮辱和發案單位的廉政形象，必須力求在公正上下工夫才能有效避免給偵查工作帶來負面影響”。效率是偵查活動的生命線。而“遲來的正義是非正義”則內涵了效率是作為衡量正義的一個重要因素，體現了效率的獨特價值。因而，在刑事訴訟權力配置和運行中，同樣不能忽略正義與效率的重要價值。

“效率”本屬于經濟學的基本范疇，指投入成本與產出效益之間的關系。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后，法學在借鑒、融合西方經濟學理論的基礎上形成了經濟分析法學（自上個世紀七十年代以后，美國學者波斯納A（.Posner）、德沃金（.RDworkin）、貝勒斯（D.Bayles））先后利用經濟分析的方法對訴訟效率進行過系統研究。），經濟學中的效率引入刑事訴訟法學，成為刑事訴訟法學領域中一項重要的價值指標。職務犯罪偵查權力配置與運行中應關注效率價值的客觀決定因素表現在：一方面是國家司法資源的有限性，整個刑事訴訟活動中包括偵查階段在內，偵查人員配置、偵查基本設施配備及相關費用等都是有限的，不是一種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狀態，因此應當將有限的偵查資源恰到好處地用于偵查目的，用最少的偵查資源消耗獲取最大的偵查效益；另一方面是偵查行為本身具有高消耗性。職務犯罪偵查以打擊職務犯罪為目標，而職務犯罪行為具有隱蔽性、高智商性等顯著特征，職務犯罪行為人具有多種反偵查手段和設施，而且往往具有多張關系網和裙帶網，使得打擊職務犯罪活動異常艱難而復雜。在偵查過程中，要秉持合法合理使用偵查權力，保障犯罪嫌疑人基本權利等原則，實現不枉不縱的基本要求。因而，這些因素導致偵查活動是一種高消耗的活動，相比其他國家機關需要消耗更多的資源和成本才能實現權力設定的目標。面對嚴重的職務犯罪形勢以及社會對國家懲治職務犯罪的強烈要求，偵查資源的有限性與現實需要的無限性之間形成一種矛盾關系，更凸顯出偵查效率在權力配置與運行中的重要意義。刑事訴訟領域偵查階段的效率體現為，偵查機關以較少量的人力、財力、物力等資源投入，在較短時間內查明事實真相，查獲犯罪嫌疑人，實現刑事訴訟的正義目標，完成刑事訴訟的任務，即以最少的訴訟成本投入，獲取最大的訴訟效益。而職務犯罪偵查權在刑事訴訟場域中運行，偵查效率的問題應在職務犯罪偵查權配置與運行中得到重視，考慮如何通過科學合理的偵查權力要素配置實現偵查效益的最大化。一個實現偵查效率價值的職務犯罪偵查權配置方案應當是以最小的訴訟成本投入達到職務犯罪偵查職權所追求的查明案件事實、有效控制職務犯罪的目的。

職務犯罪偵查階段訴訟成本是指偵查主體在實施偵查行為的過程中所耗費的各種顯性成本和隱性成本。具體而言主要包括以下幾方面的內容：①人力配備。偵查階段是整個刑事訴訟的最初階段，需要配備一定數量的偵查人員，有時還需要翻譯人員等其他輔助人員的參與。②物力投入。職務犯罪偵查機關為了進行正常的偵查活動，必須配備一定的交通工具、通訊設備、辦公設施等其他相關的物品，這些物力方面的投入有利于提高偵查效率。③財力投入。財力方面的投入主要包括偵查人員的薪金、相關訴訟參與人的報酬、以及產生的交通費、住宿費等其他費用。除了以上這些顯性的成本外，某些時候還會產生一些隱性的成本，比如職務犯罪偵查人員非法行使職權造成冤假錯案，會造成職務犯罪偵查機關公信力的降低，使職務犯罪的行使主體遭到質疑，不利于職務犯罪主體開展偵查工作，影響職務犯罪偵查主體的偵查效果。

職務犯罪偵查效益是指職務犯罪偵查主體投入各項成本所帶來效益。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面的內容：①經濟效益。職務犯罪偵查階段查處貪污、賄賂等犯罪案件時，發現贓款贓物為國家挽回經濟損失，追回全部或部分贓款贓物。②法律效益。偵查人員嚴格依照法律規定，查明職務犯罪事實，發現案件事實真相，維護正常的社會管理秩序。③社會效益。社會效益主要表現為一種潛在的、無法直接衡量的效果，一方面是通過職務犯罪偵查機關準確及時的打擊職務犯罪，對潛在的犯罪者形成一種威懾，達到預防犯罪的積極效果；另一方面是通過對職務犯罪者的有效打擊，全社會形成一種懲治腐敗的良好氛圍，讓每個公民感受到國家懲治職務犯罪的信心和決心。

基于對職務犯罪偵查權運行的訴訟成本與偵查效益的分析，職務犯罪偵查權配置方案中關注效率價值應考慮以下幾個要素：

（1）權力分解與集中對偵查效率的影響。國家權力配置模式中的效率問題，其實就是權力的集中與分解的問題。“權力的分解有利于公正，權力的集合有利于效率。如果要在權力分解的情況下保持原有的效率，就必須投入更多的資源。由于公正高于效率，如果有足夠的資源保障，就應當盡可能地分解權力”。當某種權力的過度集中導致其運行的不公正時，就必須對權力的集中提出質疑并實施分解，而當權力的分解導致運行的嚴重低效時必須對權力的分解提出質疑并加以重新組合。職務犯罪偵查權配置過程中也應考慮職務犯罪偵查主體的權力以及主體內各部門之間的權力是否存在過分集中與分散的情形，如果偵查權力過度分散，就有可能影響偵查效率的實現，從而影響打擊職務犯罪的效果。

（2）偵查資源的配置對偵查效率的影響。在一定時期內，國家對刑事訴訟活動投入的偵查資源是相對固定和有限的，只有使這些資源得到最佳的合理配置，才能在不損害正義目標實現的前提下提高偵查活動的效益。權力配置的實際操作中，主要應當分析資源的供給對權力配置模式是否有適當的支撐，權力配置和運行是否存在資源的浪費等。具體而言，職務犯罪偵查權的人員配備、設施配備能否滿足打擊職務犯罪的現實需要，職務犯罪偵查權的權力配備是否具有專業化趨勢。“偵查職能在歷史上有一個逐漸從一般化轉向專門化發展的過程，表現在偵查與審判、起訴、治安的分離以及偵查部門內部的專業分工”。而能否將打擊職務犯罪的所有資源集中到一個部門，實現打擊職務犯罪的專業化，提升打擊職務犯罪的效能，也是值得探討的題目。

（3）偵查程序的設計對偵查效率的影響。一般而言，偵查程序設計的越繁瑣、復雜，偵查人員在偵查中所受到的限制就越多，偵查中的經濟消耗就越大。繁瑣的程序不僅會減慢偵查的速度，而且易使單位時間內投入的人力、物力、財力受到更大的耗費。繁瑣的偵查程序某種程度上可能有利于規范偵查權力的行使，對追訴對象的權利形成有效保護。然而，如果偵查人員受制于嚴密精細的偵查程序而導致訴訟不及時終結，偵查活動長周期、低效率就會產生大量的案件積壓，偵查程序在能夠查明職務犯罪案情的前提下應力求簡潔便利，盡量簡化，以節省不必要的損耗。

（4）偵查權力的制約對偵查效率的影響。基于權力本身的自我膨脹的特性，職務犯罪偵查權配置過程中必須考慮到權力配置后的運行趨勢，以及權力的濫用造成嚴重后果導致的訴訟成本的增加。因而，配置中應盡量完善對偵查行為的監督制約，減少偵查權力運行成本的增加，偵查權力應節制而規范的行使，要考慮到比例原則，盡量選擇強制程度較低的職權手段，達到偵查的效果和目標。否則，如果因職務犯罪偵查權力的不規范運行而導致追訴對象人身、財產造成嚴重傷害，偵查機關就應對侵犯公民權利的行為承擔后果，依法予以一定的賠償，就會無形中增加偵查權力運行的成本，導致偵查效率的降低。在決定賦予某個機構以偵查權的之前，應考慮權力配置后運行趨勢，考慮到如何對其偵查行為進行監督和制約，考慮到這種監督和制約能否落實到實處。

職務犯罪偵查權配置中公平正義與偵查效率的考量是應然之義。公平正義包括程序正義和實體正義與偵查效率之間是一種對立統一的關系，在職務犯罪偵查權配置與運行過程中應盡量減少兩種價值的對立，追求兩種價值的統一，最大限度地保障權力運行效率與權力公正平衡原則。因為在某一特定時期訴訟資源總是有限的，對公正考慮得過多，勢必會影響對職務犯罪的打擊力度；而過分注重打擊職務犯罪的效率又會影響到對人權的保護。新中國成立初期，基于較嚴重的腐敗犯罪形式，運用職務犯罪偵查權力從重從快打擊一批腐敗分子，可能某一特殊時期內注重偵查效率能夠與客觀現實基礎和民眾心理上的支持相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