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親親得相首匿”原則源遠流長,我國現行刑事法律全面擯棄這一制度有違人之常情,而且可能造成大眾對法律的敵對。在我國刑事立法中應將其改造后引進,使失落的親情重回法律的視野,避免人類親情與法律的正面沖突,從而使刑事立法更加人性化。
關鍵詞:“親親得相首匿”;窩藏包庇類犯罪;拒證權;原則概述;意義;立法啟示
一、“親親得相首匿”原則概述
對于“親親得相首匿”原則一般認為它發端于西周,在周禮中有“為親者諱”的說法。至春秋時期禮崩樂壞,周禮的社會規制功能減弱。孔子試圖用儒家的倫理觀念和禮教來規制社會。孔子思想“父為子隱,直在其中”即有親屬相隱不為罪的思想。漢武帝時期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將儒家思想定為至尊,孔子的思想得到統治者的重視,“親親得相首匿”的思想影響到司法領域。漢朝法律規定,直系三代血親之間和夫妻之間,除犯謀反、謀大逆以外的罪行,皆可因互相隱匿犯罪行為而免于刑法。如《漢書·宣帝紀》記載,漢宣帝地節年詔:“自今子首匿父母,妻匿夫、孫匿大父母,皆勿坐。其父母匿子,夫匿妻,大父母匿妻,罪殊死,皆上請廷尉以聞”。漢宣帝以昭書的方式將“親親得相首匿制度”正式確定下來。
唐朝時“親親得相首匿”得到全面的發展,唐律律對于親屬的范圍進一步擴大,相隱的罪名都有了明確的規定,發展成為“同居相隱不為罪”。《唐律疏議·名例》卷六:“凡同財共居者,以及大功以上親屬、外祖父、外孫、孫媳婦、夫之兄弟及兄弟妻,皆可以相互容隱犯罪;部曲、奴婢需為主人隱罪。為同居相隱范圍內犯罪通風報信者,亦可不追究其刑事責任;非同居小功一下親屬相隱,其罪減凡人三等處理。但謀反、謀大逆、謀叛者,不用此律。”。經過《唐律》、《唐律疏議》的發展,這一制度走向成熟。宋朝基本沿用這一制度,并將容隱的范圍擴大到岳父母,女婿之間。此后這一制度為歷代封建王朝沿用,直至清末。
二、“親親得相首匿”原則在當前依法治國中的存在意義
“親親得相首匿”原則符合法的正義性要求:法律的首要目的是維護社會的公平正義,是良法之治,它要求法律規定具有正當性,維護人類最基本的善惡觀。從古至今,父母庇護子女,子女孝敬父母都是天經地義的,是人類社會的最基礎道德規范。兩千多年的應用和發展,“親親得相首匿”原則已經深入人心。而依法治國需要良法,良法的標準之一便是:“道德所揚的往往是法律所容許和鼓勵的,道德所棄的往往是法律所禁止的”。而對“親親得相首匿”原則的全盤否定則反映出現代法律對道德的“反動”,有悖于天理人情。法律的規定不再善良,公平正義也將大打折扣。
三、“親親得相首匿”原則對我國刑事立法的啟示
我國刑法第310條規定:“明知是犯罪的人而為其提供隱藏處所、財物,幫助其逃匿或者作假證明包庇的,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情節嚴重的,處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窩藏、包庇罪的犯罪主體是一般主體,并沒有排除親屬構成窩藏、包庇罪。可見我國現行刑法完全摒棄了“親親得相首匿”原則。當然它在打擊犯罪,及時破獲刑事案件方面有其優越性。但在實際的刑事司法活動中也可看到,子女犯罪父母出于親情而實施了窩藏包庇的行為,待案件破獲一家人也鋃鐺入獄。大義滅親之所以被人稱頌,是因為它稀有,是因為行為人的道德水平高于普通人。如果法律無視有無期待可能性問題,強制人們為不可為之事,必然導致法律規定的虛置現象。“親親得相首匿”原則,無疑充分考慮了期待可能性問題。張明楷教授就曾指出,“對犯罪人的近親屬實施的窩藏、包庇行為,原則上應認定為缺乏期待可能性,不宜以窩藏、包庇罪論處。即使構成犯罪的,也應從寬處罰。”
所以筆者認為,“親親得相首匿”原則是合理的,是反映人性的基本特點,尊重人類親情的原則,在當代仍有重要的價值。在刑法修改中應將“親親得相首匿”原則加以改造,引入刑法。增設對親屬間實施窩藏、包庇行為進行豁免的規定。如對直系血親或姻親犯窩藏、包庇罪的,法律應有減免處罰的區別規定。當然,為了有效的打擊犯罪,避免容隱原則被無限制濫用,應對適用豁免權的親屬范圍、行為主體、行為表現、情節等方面內容在刑法中進行限制。
“親親得相首匿”原則在我國有深厚的思想基礎,對于全面推進依法治國具有現實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