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賭博所負的債務按照現行法律的規定屬于“進行非法活動而借款”,因此不受法律保護。然而在司法實踐中,賭債常以合法債務的面目而出現,當一方在婚姻存續期間對外負擔賭債時,按照婚姻法司法解釋二第24條的規定,另一方在無法舉證為賭債時也將受“殃及”。因此將債務用于夫妻共同生活這一要件納入實質性審查和對賭債的證明規則加以調整對解決這一司法難題具有現實的必要性。同時,引入并完善禁治產制度,對于從根本上解決此類問題也具有深遠的意義。
關鍵詞:賭債;共同生活;證明規則;禁治產制度
一、司法實踐中賭債的認定與處理現狀
賭博者,以偶然值機會,決定財務之輸贏也。其所以盛行不衰者,實由于僥幸心理作祟,或游閑之歲月難熬。隨著我國社會經濟的發展,人們生活日漸豐裕的同時,不少地區和人群賭博風氣日濃,由此而產生的賭債糾紛也越來越多,并在司法實踐中成為借貸糾紛的一個重要類型。關于賭債的性質,一種觀點認為賭債系自然債務,另一種觀點認為賭博系違反法律或公序良俗的行為,因賭博而負擔的債務無效。我國法律對賭債的性質未作明確規定,而是籠統規定為“進行非法活動而進行的借款”。在司法實踐中只要能證明債權債務關系是由賭博產生的,便不受法律的保護。然而在司法實踐中,賭債常常以合法的形式表現于外部,如若這種債務發生在夫妻關系存續期間,另外一方常因舉證不能而面臨共同清償債務的結果。該種處理方式在保護交易安全的同時卻損害了配偶一方的利益,也不利于糾紛的最終解決。
二、婚姻關系存續期期間一方負擔賭債認定的困境
我國民事法律規范中沒有關于賭債的直接規定,而是在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審理借貸案件的若干意見》第十一條統一規定:“出借人明知借款人是為了進行非法活動而借款的,其借貸關系不予保護。”根據這一規定,借款人或其配偶欲主張出借人的債務不受法律保護,則必須證明兩點:第一,該借款用于非法活動;第二,出借人對借款的目的主觀上存在明知。而在實踐中,賭債一般都以合法的形式所掩蓋,債務人或其配偶很難提出所附債務屬于賭債的證據,法院通常會根據證據規則判決借款關系成立,由此產生法律上的真實與現實中的真實不一致的情況。
同時,根據我國《<婚姻法>司法解釋(二)》(下稱“《解釋(二)》”)第24條規定,婚姻關系存續期間,一方以個人名義所負債務除能夠證明存在以下兩種情形之一,否則便認定為夫妻共同債務:①債務人或債務人的配偶能夠證明債權人與債務人明確約定為個人債務;②夫妻雙方之間有夫妻財產分管協議,并且債權人出借時明確知曉該協議的存在。在現實中,夫妻之間實行財產分管制的情況少之又少,而賭債的債權人與債務人之間明確約定債務為個人債務的也不常見,且在實踐中對此舉證更是十分困難。這就導致實踐中婚姻存續期間夫妻一方以個人名義所負的賭債被大量的認定為夫妻共同債務,不僅損害了無過錯配偶一方的利益,也間接地助長了賭博風氣的蔓延。
三、婚姻關系存續期期間一方負擔賭債認定機制的發展趨勢
1.增加“債務是或否用于共同生活”作為夫妻共同債務考量因素
最高人民法院在《解釋(二)》中明確規定以債務形成的時間為切入點兒,推定婚姻存續期間一方以個人名義所欠的債務為夫妻共同債務,在此基礎上,規定兩種除外情況,并將這兩種特殊情況的舉證責任分配給債務人,此即理論上所稱的“名義論”。然而,單純的以“名義論”作為共同債務的認定標準存在不妥,應當增加“債務是或否用于共同生活”作為夫妻共同債務考量因素。
首先,《解釋(二)》24條立足于對債權人的保護而忽略了對債務是否用于了夫妻共同生活的考慮,是出于簡化《婚姻法》四十一條的實踐操作所作出的不周延的解釋,也是不合理的。其次,夫妻共同債務的認定不僅關系到交易第三人的利益,也關系到夫妻的利益和配偶的權利。在夫妻債務的立法中,對夫妻利益的保護是應有之義。最后,隨著社會的發展,日常家事代理制度要突破“男主外,女主內”“夫妻一體”的傳統家庭模式的束縛,若不考慮夫妻一方以個人名義對外的負債是否用于共同生活,也是違背日常家事代理制度的初衷的。
2.完善賭債的證明規則
第一、打破對書證優先原則的迷信,綜合審查個案的具體情況。實踐中,法院通常會對在內容不違反法律、形式上沒有偽造、變造的欠條加以認定。在賭債中,合法的借據通常是債權人掩蓋非法事實的形式。因此,在債務人抗辯債務實質上為賭債并提供了足以讓人對債務的合法性產生合理懷疑的情況下,法官應當對案件的事實進行綜合的考量,而不能單純的依據借據進行認定。第二,重新劃分證明責任。在債務性質的證明上,當債務人一方提供了相對充足的證據并使一般人對債務性質產生了合理懷疑的情況下,應當由債權人舉證對債務人的抗辯進行反駁,如果債權人不能舉證,可認定該債務為非法債務而不受法律保護。
3.將禁治產人制度作為未來立法重要選項
禁治產人制度,是指針對特定事實,以宣告方式宣告某人不可以治理不動產的制度。禁治產人主要是吸毒成癮、賭博成性、酗酒成癖、浪費成習四種人。利害關系人可以向法院申請這些人為禁治產人。禁治產人制度在羅馬法中已經初見端倪,在羅馬法中患有精神疾病的男性適婚人和浪費成性的人都被家父禁治產。這一制度經過1782年《撒克遜監護條例》的明確,被德國、法國、瑞士、日本、臺灣的民法典所采納,成為近現代一項基本的民法制度。我國法律中并未規定禁治產制度,但是在我國禁治產制度具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和必要性。通過引入禁止產制度,夫妻一方對于賭博成性的另一方可以宣告為禁治產人,其對外所負債務因欠缺相應的行為能力而自然歸于無效,因此,婚姻存續期間一方所負賭債問題便也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