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鐵俠：戰略性存在

李東然+尤帆

“鋼鐵俠更像人，而不是個面具化的‘超人。”從“鋼鐵俠”系列三部曲到現在即將上映的《復仇者聯盟2》，與“鋼鐵俠”——托尼·史塔克（Tony Stark）相處了近8年的小羅伯特·唐尼認為，鋼鐵俠身上有更多“人性”的味道：智慧，自信，風流，幽默。“我會把鋼鐵俠當成一個真正的人來理解和塑造，畢竟依賴最新的科技，鋼鐵戰衣，高空飛行，人工智能等等這一切都能在不久的將來實現，而基因變異之類的就有些不靠譜了，我們做到了將那種傳統的超乎現實的超級英雄電影與更貼近現實的‘007類電影相結合，把不可能變成了可能。”

美國的漫畫英雄總共有7000多個，“鋼鐵俠”并不算是最著名的那一個，更家喻戶曉的動漫救世偶像比如超人、蝙蝠俠、X戰警、蜘蛛俠等等，隨便就可以數出一串。甚至小羅伯特·唐尼自己也說：“鋼鐵俠只是我小時候看的許多套漫畫之一，比起來我反而更喜歡蝙蝠俠。”

但毫無疑問的是，《鋼鐵俠》絕對是“超級英雄”系列漫畫電影改編過程中收獲了最巨大成功的作品之一。美國人迷戀超級英雄故事，不過70年代風靡美國的超人系列影片在2005年再次被搬上銀幕時，差點連兩億美元的老本都沒有保住。但自從2008年電影《鋼鐵俠》（Iron man）上映后，前兩部《鋼鐵俠》便在全球創下近12億美元的收入，《鋼鐵俠3》（2013）更以12.21億美元的總收入成為2013年票房最高的電影，并且也令鋼鐵俠這個動漫形象在全球贏得了大批“鐵桿粉”的追隨。

這和世界上的絕大多數成功一樣，并不偶然。從第一部鋼鐵俠電影故事開始，編劇斯坦·李就認定“臉譜式、一本正經”的英雄已經越來越不受市場歡迎，于是他讓影片里鋼鐵俠一改類似超人、蜘蛛俠、蝙蝠俠這些超級英雄往日里低調沉悶的形象，多了一份無所畏懼的張揚與不可一世的痞氣，這也與當時的導演喬恩·費儒的想法不謀而合，他并不想拍那種“兩幫人穿著盔甲互毆”的常規英雄片，而想凸顯英雄的焦慮和成長，把他還原為一個人。

而他們心中作為“鋼鐵俠”真人模板的人，就是美國人心中的超級英雄式富豪霍華德·休斯（Howard Hughes）。休斯17歲成為孤兒卻強勢接管家族企業，21歲成為電影公司董事長、導演，30歲時駕駛自己設計的飛機創造了時速567公里的世界飛行紀錄，晚年坐擁巨大財富卻離群索居，甚至因拒絕出庭而放棄環球電影公司78%的控股權。于是影片里托尼的傲人身世較之霍華德的傳奇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4歲制造出第一個電路板，6歲第一個引擎，17歲以最高分從麻省理工畢業，21歲繼承億萬家財，坐擁史塔克工業，花15億美元打造鎧甲，甚至為整個復仇者聯盟提供經濟支持，更不用說小島式別墅、巨大私人飛機、拉風的奧迪R8和彪悍的悍馬。

沒有誰比頹唐痞氣、只有雙眼是一副光芒萬丈模樣的小羅伯特·唐尼更適合演繹這樣出身不俗又玩世不恭的氣質。“與許多同時代的超級英雄不一樣，托尼·史塔克更善于和社會融為一體，他不害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哪怕因此招致很多麻煩，而這種有些痞的氣質，與小羅伯特·唐尼實在很相稱，唐尼和鋼鐵俠身上擁有太多類似的氣質。”從第一部鋼鐵俠開始，導演喬恩·費儒（Jon Favreau）就認定了小唐尼為第一人選。

小羅伯特·唐尼出生在美國紐約，電影世家。母親是演員，父親羅伯特·唐尼做過漁民，也讀過哲學，更作為電影編劇、導演在好萊塢寫下過傳奇：60年代曾參與《教父》、《邦妮和克萊德》等經典作品的創作;70年代更分別以《最后細節》、《洗發精》兩次獲奧斯卡最佳電影劇本提名;最終在1974年以《唐人街》榮獲第47屆奧斯卡最佳原著劇本金像獎，其后的導演之路也備受贊譽。

4月19日，鋼鐵俠的扮演者小羅伯特·唐尼在北京《復仇者聯盟2 ：奧創紀元》首映式上

含金匙出身的世家身份在小羅伯特自己總結起來是，“就像一般的家庭會讓孩子做家務倒垃圾一樣，在我們家，老爸會讓我和姐姐填補他電影中的兒童角色”。5歲的時候，小唐尼就在老爸的電影《英鎊》（Pound，1970）中出鏡了，7歲時，老唐尼讓他在《墨西哥人的宮殿》（Greaser's Palace，1972）中扮演一個被上帝割開了喉嚨的小孩，小唐尼當時有點生氣，不想演什么快要死的小孩，老羅伯特就把他拉到一棵樹后面，打了他幾個耳光，小唐尼說：“從此我就知道拍電影是件有紀律的事情，得嚴肅和認真。”

從年幼起就參加過的那些瘋狂而輝煌的派對，小唐尼在嘈雜里飛速地成長和洞悉世事，耳濡目染成人世界的血雨腥風。“有一天，我還小，我媽出去表演了，我餓得想吃比薩，就給我爸打電話，他說：找份工換飯錢吧！我很震驚地反問他：我去哪兒找啊？他還是很平靜：找你朋友啊。我很生氣地大喊：我給他們打過電話了！沒人理我！于是我們又回到了起點，他十足冷靜地重復結束了那句話：所以，你找份工換飯錢吧——這個故事最神奇的點在于，然后我還真的找了一份零時工，掙到了我的比薩錢！”

唐尼非常愿意談起他的父親，滿眼幸福地描述曾經和父親手牽手在村子里散步的情景，父子倆都穿著印有超人的T恤，至今對小唐尼來講，父親就是他心里的超人，掌管一切。父子之情融融瞬間或者也不得不包括比如僅有8歲的小唐尼，就接過了父親卷好的大麻。在嬉皮士文化風靡一時的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和當時許多藝術家家庭一樣，唐尼家族過著放浪形骸的生活，大麻可卡因的濫用完全不是秘密。

至今小唐尼也覺得這或許是父親表達愛意的獨特方式，他為此付出了近半生的代價，但他并不埋怨。19歲拍《初生》時結識同齡女友莎拉·杰西卡·帕克，之后的7年戀愛被他的酗酒和嗑藥搞得危機四伏，分手散場;到了1998年前后，當莎拉憑借美劇《欲望都市》大紅大紫之時，唐尼唯有一部1993年提名過“奧斯卡影帝”的《卓別林》可能被人提起。也算得上是商業失敗之作。

后來與模特兼歌手的黛伯拉·法奧康納閃婚又因毒品而與妻子分居，更私闖民宅、非法攜槍，兩度入獄服刑，甚至在監獄里又卷入犯人斗毆。直熬到2000年出獄，參演電視劇《甜心俏佳人》而摘得了金球獎最佳男主角，眼看迎來事業轉機的唐尼終于引起了伍迪·艾倫的興趣，可惜他的毒癮再次發作，不僅讓伍迪·艾倫忍痛放棄找他出演《雙面瑪琳達》的計劃，更被《甜心俏佳人》開除，再送去康復中心徹底戒毒，“處在好萊塢快要對這個演藝天才失去耐心的忍受邊緣”。

甚至他也不介意去談曾經的獄中生活，當然還是得帶著自己的嬉皮士口吻。“那其實是地球上最安全的地方，不僅狗仔隊闖不進來，我連名字都沒有，P50522（服刑編號）誰知道那是誰，社會懲戒系統里的一個小嘍啰而已。”因為吸毒和復吸，他反復被捕，先后被關進加州濫用藥物治療中心和加州監獄。

浪子回頭的轉點是與如今他的愛妻蘇珊·唐尼的婚姻。2005年他們相識在工作中，小羅伯特當時覺得，怎么有制片人那么可愛，“于是我們在一起，她像是給我系上了一條致命的鏈子，但我愛這條鏈子。我開始腳踏實地跟我喜歡的人們一起工作，很開心”。當年，由小唐尼主演、老婆蘇珊當制片人的《小賊、美女和妙探》便獲得了口碑和票房的雙豐收。蘇珊·唐尼曾擔任制片公司Silver Pictures的執行副總，2009年離職后與丈夫更緊密地合作，她將兩人的密切合作關系稱為唐尼團隊（Team Downey）。于是小唐尼在“成為明星”這件事漸入正軌，有條不紊——爭取獨立小片的大角色、保持商業大片里的哪怕小角色或龍套戲份，抽空再跑去火爆電視劇里賺把人氣。

在很快大賣的“福爾摩斯”系列以及《熱帶驚雷》的奧斯卡提名之外，《鋼鐵俠1》的導演喬恩·費儒之所以很快主動找上門來，是因為唐尼前半生浪子回頭的人生軌跡，恰恰與托尼從一個花花公子轉變成鋼鐵俠的漫畫故事不謀而合。唐尼不負眾望，《鋼鐵俠》三部曲再造美國超級英雄電影的傳奇，2012年的《復仇者聯盟》更是錦上添花，這部集結漫威漫畫中知名超級英雄的航母級爆米花大片，狂掃全球票房，傳說“鋼鐵俠”唐尼更拿到5000萬美元的片酬，對此唐尼毫不諱言：“聽上去很瘋狂哈？嘿嘿，還真有此事，唉，誰讓我是個戰略性的存在呢。”

于是這位“鋼鐵俠暴發戶”在洛杉磯的威尼斯地區購下一所三層式豪宅，高級紅木家具的客廳里掛著米羅和畢加索的杰作。“她（蘇珊）愛米羅，我愛畢加索，我們求同存異”;私家泳池超級巨大，甚至與海連接，“壯觀得很，也超級費錢”;豪宅占地7英畝，唐尼特喜歡收集汽車，車庫里至少有24輛，用車罩一一罩住，保時捷、老款雪佛蘭、福特150，有1970年的野馬跑車，還有本特利——那是拍《鋼鐵俠3》片酬的一部分，當然還有在《鋼鐵俠1》里出盡風頭的奧迪A8，以及之后的R7——唐尼心中“人類制造史上最完美的汽車作品”。“事實上一切都是《鋼鐵俠》的贈與。《鋼鐵俠》之前我連奔馳都開不起！在經濟上，我一直缺乏安全感。可現在我不再擔心，花這么大一筆錢，我知道我可能隨時遭遇事業觸礁，養不起這所房子，不過也正因如此，我會更努力地跟命運較勁。”

唐尼把自己的人生分為兩個階段：前鋼鐵俠時代和后鋼鐵俠時代。電影也好像在講述自己的人生，起初充滿孩子氣的億萬富翁托尼揮霍無度，這一切給他帶來了可怕的命運：在前往中東銷售軍火時他被恐怖分子襲擊而險些喪命，在黑暗洞穴里被安裝了人工心臟，身穿鎧甲后獲得超能重生，三部《鋼鐵俠》放在一起，更像是一個尋找自我的過程，毀滅和重生，黑暗和救贖，“只不過鋼鐵俠忙著拯救世界，而我卻一直忙著拉扯自己”。

《鋼鐵俠》之后，小羅伯特·唐尼覺得自己還得去忙活奧斯卡。“超級英雄的戲份我已經演了不少，老跟奧斯卡擦肩而過這事兒，自己還真的打心眼兒里非常在意。”不過他很快又加了總結：“不過我跟你說，我拿奧斯卡，只是遲早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