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書展：“東學西漸”的出版位移

悅涵

周三晚間。北京王府井半島酒店。在我面前坐的是一個在英國較常能見到的、和藹的、有著自己想法和生活方式的英國女性。她坐在半島酒店二樓的一個座位上，喝著自己的飯后蘇打水。

她是我今天的采訪對象，杰克斯·托馬斯（Jacks Thomas），倫敦書展主席。倫敦書展（London Book Fair）是出版界的重要盛會，在世界幾大書展中占據重要地位，每年有超過100個國家的多達2.5萬個出版社、銷售商、獨立出版人、經紀人、媒體人參加展會。對于中國的出版人而言，倫敦書展和法蘭克福書展，是每年最重視的兩大國際書展。

據杰克斯介紹，倫敦書展從來沒有過開幕式，今年是有開幕式的第一屆。在本次開幕式上，書展組委會邀請中國出版集團總裁譚躍代表整個亞洲出版業發言。杰克斯說：“在本屆開幕式上，我希望世界上五個出版區域都有代表來致辭——美國、墨西哥、歐洲、亞洲、澳大利亞&新西蘭。我認為中國是亞洲出版業一個很好的代表。我很高興譚躍總裁能在此次倫敦書展上發言?！?/p>

在剛剛結束的倫敦書展上，中國出版界發出了和以往不一樣的聲音。中國出版集團（China Publishing Group Corporation）獲得了“卓越獎主席大獎”（Simon Master Chairman's Award），它旗下的幾家出版社也入圍了一些獎項：在倫敦書展的14個獎項中，中國出版集團獲得了3項提名，成為入圍獎項最多的出版集團。它們分別是：人民文學出版社的“英國《書商》國際成人書大眾出版商獎”提名、中國圖書進出口（集團）總公司的“市場焦點成就獎”與“《出版商周刊》圖書行業技術供應商獎”兩項提名?！爸袊霭婕瘓F在此次倫敦書展上表現很好。表現形式很多元，場內場外都有各種形式的展示。”杰克斯說。

“卓越獎主席大獎”（Simon Master Chairman's Award）雖是一個今年才出現的特別獎項，但它標志著中國出版業向世界邁出了重要一步。我在這里想借用馬丁·路德·金的一句話：我們都有一個夢，希望有一天不再是東方人跟西方人說起他們的小說和作家時他們眼前一亮的我們對他們文化的了解，而是他們跟我們說起《紅樓夢》、魯迅、張愛玲時，讓我們有種眼前一亮的他們對于我們文化的了解。每年，全球出版的圖書中約25%為英文圖書，但其實，我們的思想細膩不比他們差，小說功底也不輸于任何一個西方當代作家，什么時候，我們的文學我們的作家，也能成為一個席卷全球的國際化現象呢？

4月14日，中國出版集團副總裁潘凱雄（ 左二）代表中國出版集團領取“國際出版卓越獎主席大獎”，與倫敦書展總監杰克斯·托馬斯（左三）等人合影

“西方太不了解中國了。”杰克斯感嘆道，“我們應該引進更多的中國圖書，了解現在中國的發展狀況?！?/p>

今年，倫敦書展從往年的伯爵宮會展中心搬到了奧林匹亞展覽中心。對于這一變化，人群中出現了一些不適的聲音，太容易迷路、童書展區離主活動場所太遠的抱怨時有發生。杰克斯解釋道：“人們都在適應場館搬遷的變化。事實上，也有很多人喜歡奧林匹亞展覽中心的自然光。新展區是一個很好的摩登建筑。因為舊展館被拆毀了，所以我們決定搬到新的展館?！?/p>

杰克斯最喜歡今年中國出版集團為倫敦書展特別定制的一本文集，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選取一些中國當代作家的代表作品，以英文出版。“我離開倫敦前往北京的時候，這本書已經沒有了?？梢娝嗝词軞g迎?！苯芸怂拐f。

杰克斯在8年前、奧林匹克運動會舉行之前第一次來中國，參加北京國際圖書博覽會（BIBF）。她認為這8年間，中國的事情充滿變化。多媒體、數字出版在中國的發展之快讓她驚異和佩服。她認為中國的數字出版發展得比歐洲很多地區都快。很多中國的出版人、出版社紛紛向數字化邁進，這一點讓她覺得印象深刻。杰克斯介紹，西方出版界都比較保守，沒有中國這么多跨形式的多媒體合作?！拔鞣胶芏鄷充N書我發現中國都有引進。”杰克斯說，“很多書法文版都還沒有出來，中文版就出來了?！げㄌ叵盗泻蚃.K.羅琳的成人小說中國都很快引進。很多在西方賣得不好的著名作家的書，中國出版界也很寬容地引進?！?/p>

在被問及目前什么樣的中國圖書會受西方讀者歡迎時，杰克斯說：“好的敘事文學一直是西方比較喜歡引進的圖書種類。無論是愛情還是偵探小說都可以。我和科幻作家劉慈欣聊過，他的《三體》我就很感興趣。此外，烹飪、生活方式、傳記類的圖書在西方應該也會受歡迎。在歐洲，我們大都是為興趣而閱讀，因此希望讀到的是一些有意思的文本。我們讀書的目的并不是為了真正的學習，而是休閑。”

對于在歐美市場大熱又充滿非議的暢銷書《五十度灰》，杰克斯直言自己并不喜歡，但是她認為，“任何能讓讀者如此介入的書，在出版領域都是一種巨大的成功”?！凹词共豢磿娜?，也會看這本書，這就是一種不可否認的成功。”她說。

杰克斯介紹，倫敦書展的每個獎項都有一個嚴格的評選小組進行評選，每個獎項都由小組投票產生。評委先選出5～6個入圍者，最后再選出獲勝者。所有評委都是英國人。中國出版集團此次獲得的“卓越獎主席大獎”沒有入圍名單，但也是由幾個評委投票產生。西蒙·馬斯特（Simon Master）是倫敦書展創始人兼首任主席、著名國際出版人，他原來在企鵝出版社工作，于2015年不幸逝世，因此倫敦書展決定頒發一個紀念他的主席大獎。

杰克斯說，將這個獎項頒發給中國出版集團是因為，中國出版集團為西方出版業打開了中國的大門，在出版的各個領域都有卓越貢獻，在數字出版領域取得的成就尤其突出。此外，她認為中國出版集團有很大的多樣性，是由各種各樣的出版社集結而成的一個大型出版集團?！澳壳拔鞣胶芏啻蟮某霭婀揪拖Ｍ龅较裰袊霭婕瘓F這種‘多樣性。”杰克斯說。

對于中國文學的印象，杰克斯坦言她讀過的中國文學作品不是非常多。她讀了畢飛宇的一些作品，覺得有意思。另外她覺得目前翻譯到西方的中國小說大都反映鄉村生活。但是西方人或許更想了解一些發生在中國城市的事，一種更當下的中國生活。

關于在出版界流傳已久的紙書和電子書分歧，杰克斯認為紙書不會消亡。如果真有一樣東西會“消亡”的話，她認為簡裝書或許會消失，但精裝書絕對不會?！拔磥砣藗円苍S會先閱讀電子書，如果他們真正喜歡那本書，也許會買一本精裝書收藏。”

“每一年，中國出版業都在世界出版業中貢獻得越來越大。你們代表了如此巨大的人口，它在世界出版領域發出的聲音越來越大，是一種符合邏輯的必然趨勢。”在最后被問及如何看待中國出版業的未來時，杰克斯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