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晉祠彩塑看北宋宮廷中的女性角色

王婷婷

摘 要：作為我國國內乃至全世界范圍內唯一一組生動刻畫古代宮廷生活的彩色泥質塑像，晉祠侍女像以其風華卓越的獨特姿態和世中翹楚的珍貴意義在中華文明史上熠熠生輝。它不僅為研究中國古代藝術史、美術史、雕塑史提供了寶貴的文物實物資料，更直觀形象地展現了中國古代北宋時期的宮廷制度與生活，具有極其珍貴的社會研究價值。43尊笑語盈盈的侍女像不論從外在的服飾、發飾、配飾、手掌器物、表情動作還是從內在的神態、性格、心理等方面的刻畫皆是千姿百態、各不相同。精妙絕倫的雕塑技藝惟妙惟肖地性格刻畫了人物微妙的造型形象;揭示了人物的個性能力;賦予了人物精神化的靈魂，不經意間體現了中國傳統藝術精神之“氣韻生動”的內涵。所以，對于晉祠彩塑的女性形象研究是極具價值意義的。

關鍵詞：晉祠彩塑;宮廷“六尚制”;女性形象

晉祠圣母殿侍女彩塑作于公元987年，它們以圣母邑姜為中心有序有律地呈對稱形式分布在圣母殿大廳內。恰到好處地體現了中國古代的“中和”思想。極為符合古代封建社會階級統治的次序觀念，排列分布極為規范、森嚴。殿內的布置也猶如是宮中的情景，是我國古代宮廷生活的真實寫照。43尊彩色塑像尊尊不同，個個精妙絕倫。下面筆者將從三個方面對宋代侍女彩塑的女性角色進行分析。

一、以階級地位來看

晉祠圣母殿歷史源遠流長，始建于北宋天平興國九年（984年）。它是為紀念西周開國君主周武王的妻子邑姜而舉行供奉祭祀的大殿。殿內除1尊圣母像、5尊宦官像、4尊著男服的女官像外，其余33尊均為侍女像。由此可以看出這組宋代彩塑反映了我國古代封建社會的階級統治。

一方面是以圣母為代表的中國古代最高統治階層的女性形象。我國古代社會講究“母以子貴，妻以夫榮”，因為圣母邑姜是武王的妻子，周成王和唐叔虞的母親，姜子牙的女兒。所以說其具有很高階級地位。從圣母像中我們看到邑姜頭戴鳳冠，霞帔珠纓，形象端莊，神情高貴，在其身后以浩瀚波濤裝飾的神龕圍屏襯托下，有一種莊重安詳的威嚴感覺。據史料記載，邑姜是一位德才兼備的女性，她在懷孕成王期間，“立不跛，坐不差，笑不喧，獨處而不倨，雖恕不詈，明胎教之道。”可說是一位“明胎教”的典范。在塑像藝術中也很好的體現出來，只見她端盤坐于鳳椅之上，左手置于膝上，右手抬于胸前，似有所語，面容慈祥端莊，頗具一國之母的氣勢與威嚴。

另一方面則是中國古代社會被統治階層的女性形象。大殿內這組侍女塑像的特點就是寫實，傳神。在塑造技法和藝術風格上，完全擺脫了自南北朝以來宗教和神的束縛，深入到了人的精神世界和性格刻畫上，富有濃郁的生活氣息，和現實生活的婦女完全一致。其中一尊享譽全球的被梅蘭芳先生稱為“雙面佳人”的侍女像尤為突出，被稱為北宋塑像寫實傳神的代表杰作。之所以被稱為“雙面佳人”，就是因為觀賞這尊侍女像時站在左邊和站在右邊時所看到塑像的人物表情與神態極為不同。從左方觀賞時，只見她頭略微低下，手中緊握絹巾，嘴角微微抿起，神色略微哀傷，顯示出一種憂郁與擔心。而從右面進行觀賞時則大為不同，只見她略微背轉身體，略帶羞澀，眉毛微挑，神色似乎很愉悅，似在憧憬與期盼，哀傷之情毫無所見。這種復雜的內心世界的心理刻畫使人難以想象并且暗自叫絕。也正應了京劇大師對她的評價“一笑一顰，似述平生”。

二、以宮中職位來看

神龕兩側的侍從像呈對稱分布，左右各21尊，并從神龕由內而外以3，5，7的數量排列。規范體制顯示出中正和諧的審美境界及思維方式。當然在這樣一種制度極為嚴密，等級極為森嚴的宮廷禮制中就體現出了我國北宋社會的宮廷“六尚制”。侍從們各有專職，身份，職位各不相同，執掌事物迥異有序。從“六尚制”的“宮、儀、服、食、寢、功”來看他們在宮中有的侍奉飲食、有的侍奉起居、有的奉文印翰墨，有的奉灑掃梳妝，有的奏樂歌舞等等。相當于是我們現代社會的職場一般，崗位不同，各有分工，各司其職。

從管理者的職位角度看，一般位高權重的職務擔任者目光鋒利，表情嚴肅。像掌管商銀事宜的第42尊侍女就是宮中的領班，她雙手懷抱一個黃包，身體挺直，眼神下視，給人一種盛氣凌人的感覺。其中又尤以一尊雙手捧印的侍女為精品代表。她表情嚴肅，神情謹慎，雙目下垂。右手托印，左手護印，動作小心謹慎一副辦事果斷，忠于職守的女性形象顯而立見。

從被管理者的職位角度看，有對自己工作、司職不敢興趣的，只是盡職而已，塑像形態則表現出面無表情，毫無生氣的形象特征;有對自己工作感興趣的則表情形態充滿信心，如第六尊尙室侍女般，充滿自信，嘴角微揚，神情泰然自若;也有對于自己工作一絲不茍，畢恭畢敬，謹小慎微的雕塑形象則以圣母神龕外的兩尊宦官像尤為突出。他們身體直立，雙手合抱于胸前，側耳凝神悉聽圣母吩咐，且靠近圣母一側的耳朵較大，傳神象征地顯示出他們一副畢恭畢敬的神態。形象特征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三、以年齡分層來看

首先是老年層年齡段的女性形象。常說“一入宮門深似海”，在宮中呆的時間久了，難免就有了深鎖后宮女婢一世的悲涼身世，與凄涼情感。老年宮娥大多憂怨哀傷，神情也顯得的麻木。如第三尊侍女像，她雙手略微抬于胸前，身體挺直，目光向前下視，顯示出一種安于現狀的長者神態。還有第四尊侍女像，從她的身材看，年輕時可能是為圣母獻歌舞的侍女，現已年老色衰，不受重視，似乎已沒有了和別人爭強斗勝的條件，她歷盡滄桑，看透了人情冷暖和世態炎涼，在她的眼睛里已沒有了希望和向往，有的只是冰冷的蔑視和犀利的洞察，她微微下撇的嘴角，說明她對現實生活非常不滿。正像唐代詩人白居易在《上陽白宮人》詩中所描述的：“玄宗未歲初選入，入時十六今六十。同時采擇百余人，零落年深殘此生。”她消瘦細長的身材，抖得十分筆直的衣裙，以及斜倚站立的八字腳都襯托了她的個性，用極為寫實的手法，刻畫了哀怨含恨的目光，由此凸現了她內在的心理矛盾，把一個老宮女失去自由與青春的悲傷情緒淋漓盡致地展現了出來。

其次是中年層年齡段的女性形象。這一年齡段的宮女多端莊典雅。但也以其性格、感情、秉性、以及所處宮中職位和得到圣母喜愛程度的不同而也被刻畫的迥然各異。其中最具代表的是為第39尊侍女像，只見她左手略微抬起，右手做支撐狀，身體偏向右傾，抬頭注視左前方，下巴微揚，神態似為倔強，看出擁有一個積極向上的樂觀心態，好似不甘于命運的擺布般。其鮮明的性格特征和神態特征給人留下了深刻的記憶。

最后是輕年層年齡段的女性形象。她們魅力聰穎、天真可愛，大多都是初入宮闈，對一切宮中事物感到極為好奇，想去探索。她們的形象一個個性格鮮明，表情自然，與真人高度相仿，顯得十分栩栩如生。其中最為明顯的代表為第14尊侍女像，她體態婀娜多姿，面部表情活潑稚氣，雙手合抱于胸前，身體直立微微向左前方前傾，表現出了一副十分期待而又不知所措的少女神態。

四、結語

侍女們生活的年代距離我們已經很遠了，但是藝術卻把她們真實、永遠地再現給了后人，告訴我們，在1000年前，有這樣一些人就是這樣地生活著。不朽的藝術造就了不朽的形象，不朽的形象使我們充分感受到藝術的神奇，這就是晉祠宋塑帶給我們的感悟和啟迪。

參考文獻：

[1]陳鳳.晉祠（宋代）彩塑[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03（8）.

[2]太原市文物管理委員會與山西晉祠文物保管所.晉祠 [M].北京：文物出版社，198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