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教育家賀拉斯·曼說過:凡是事物生長的地方,一個塑造者勝過一千個再造者。筆者從這句樸素的話語中讀到一些教育的智慧:重視學習的初始階段,重視學習潛能的萌發、學習者的創造能力培養、學習者的自我調整以及教育者的恰到好處的引導力。要讓事物生長,必定需要激發事物本身的原動力;事物要生長,也需汲取外部的養分。學生的良態發展,需要為師者的格外留心,關注個體發展的態勢從而加以引導。帶著這樣的想法,從事初中作文教學,收獲良多。
一、為文求真、匠心育美
寫作不僅是學生學習的一部分,也應是他們生活的一部分。生活這片芳草地,你不僅能從中嗅到別人的芬芳,也能看到自己的足印。她的五彩斑斕、曼妙多姿,折射在每一棵周遭的葉片上,需要孩子們憑借觀察力、想象力、思維力和創造力去擷取。而一部分孩子往往習慣性觀察那些最尋常的粗枝與大葉,習慣性駐足在自己最熟悉的一條小徑,也習慣性忽視掉粗枝與大葉之間的差異,卻不習慣涉足于他而言新鮮陌生的道路。這樣的問題是中學生習作的慣性問題,也是一部分孩子寫作的束縛。那些不能打動孩子自身的文章,也一定打動不了旁人;那些沒有在自己心靈中泛起漣漪的文章,也一定觸動不了旁人。因為他并沒有從生活中汲取到寫作的活水,也感受不到寫作的愉悅,也激發不了創作中的審美表現力。其實,教師可以這樣啟發學生:只要我們帶著匠心,哪一天的生活,都能成為那一篇佳作。
每一個假期過去,老師們往往都會閱讀到學生的游記散文,且這些作文都有一定的相似處:天氣簡介、游玩攻略加上美麗心情。學生寫得搜索枯腸,老師讀得無可奈何,學生們在生活中只是粗淺地表達,并沒有得到相應年齡該具有的生活啟示錄,寫作有時過于凝重,有時又過于隨意,寫作成了一份苦差事,老師批閱也成了一份苦差事,寫作與閱讀的美感都得不到舒展。那么,如何讓孩子們帶著美育的要求去審視呢?
美學家帕克說“感覺是我們進入經驗的門戶”。寫作,循著美的可能,觀察生活、感知生活,進而提升自己的審美情趣。審美力,又能促使創造力的提升。帶著審美去觀察生活,生活的美就能很好地展示在學生的習作中。筆者的一位學生貴州旅游歸來,也寫了一篇游記,他對生活的觀察具有可貴的“細微感”與“真實感”,真實地再現了他眼中的地方印象,有別于同齡人的稚嫩。其中一段:
“當百鳥的鳴叫聲還未遁入林中,熹微的陽光就已穿透厚重的山嵐,苗族吊腳樓反射出木質的光澤。坐車到達觀光臺,極目由山下向遠處眺望,我看見黃墻黑瓦的民居從山頂一直延伸到山谷,沿著清水河一直綿延向遠方,雜亂無章卻盡顯自然灑脫的氣息。山間家家戶戶都升起裊裊炊煙,交織在一起彌散開來,讓整個苗寨都籠罩在朦朧的美感之中,美不勝收。”
這段描寫觀察力很強,“熹微”、“黃墻黑瓦”、“裊裊炊煙”一下子將讀者帶到當地的意境之中,地域特點鮮明。整段既寫出風景的特點、當地從容的生活節奏,也傳遞出了作者可貴的平和的心境。筆者和學生開始交流:寫景之余,是否還有不一樣的思考。最后我們達成一致:美景,不能只是實景的如實復制。若沒有情,再美的風景和明信片上的風景也別無二樣。只有帶上創作者本身的情和思,文章才會特別,創作才會成為創作者成長的一道烙印。情有了,思也有了,筆下的風景才印上作者獨一無二的記憶,風景自然也就美得別致了。經過點撥,學生拓展了思維,加以修改,寫出了這樣的文字:
沒有鋼筋混凝土筑起來的摩天大樓,沒有中規中矩千篇一律的城市園林,這份景致不同于城市。一個是表面上的燈光輝煌,一個是本質上的青山秀水。我更傾向于后者,因為它緊緊與自然相依偎,涌動著澎湃不息的生機與活力。自然有著別具一格的美麗,它蘊藏著人類最為本真的價值,是我靈魂的棲息地。
筆力雖淺,但少年已開始思考,思考讓本文區別于泛泛而談,思考的深度拓展了本文的外延。閱讀本文,除了感嘆于學生的感悟,也不由得讓讀者產生內省,看兒童眼中的成人世界,不能不帶著誠懇與歉意讀:這不僅有關城市與鄉村,也是對過去與當下、外在與內在、人與自然等的思考。思考便是師生共同成長的原動力,學生的寫作與修改,既是學生成長的足印,也是教師回望的時刻,這樣的思維碰撞過程彌足珍貴,是生活的另一種啟示。通過閱讀、交流、修改,學生的寫作興趣和自信都得到了提高,師生都有不同程度的進步,這種教育觀實在是大有裨益。
二、自我修改、培養審美
杜威認為,一切教育都是通過個人參與人類的社會意識而形成的,它不斷地發展著個人的能力,熏染他的意識,形成他的習慣,鍛煉他的思想,并激發他的感情和情緒。從某種角度講,對學生表現美和創造美的能力培養,也即是教師自我創造美、表現美的提升。贊可夫說:人具有一種欣賞美和創造美的深刻而強烈的需要。筆者深以為然。學生可以借助“寫作”讓這種需要轉化為現實,讓寫作的過程成為欣賞美和創造美的難忘旅程,而師生的讀與改,就成了與美邂逅的雙重歷程。筆者和學生們享受著這樣的審美過程。
在《我心靈的甘露》這篇習作中,學生這樣寫道:
眼前的田野里,農民們正在忙著農活。頭戴斗笠,揮舞農具,雙手播下新一年的希望。勞累時就在田埂上坐下,抽根旱煙,半瞇著眼,放松地享受田間的時光,飽經風霜的臉上帶著欣慰的神色。入夜之時,村里老人小孩還是像記憶中一樣,在老樹下納涼。蒲扇輕搖撲流螢,對弈相談更閑適。鄉里人與人之間,心里是敞開的,彼此之間互贈一些零碎的食品、用品是常事,質樸的民風就流露在一點一滴的生活里。
這段描寫如實地再現了作者故土的風情,特別是農民的勞動場面描寫十分生動,將農民的“忙”與“閑”寫得很傳神,又將鄉村的“靜”與鄉村人的“淳”巧妙結合,讓人生出一種“世外桃源”之感。缺點是語言還不夠簡潔,作者用心明顯操之過急,淳樸的民風讀者是可以自行體會的,作者卻有意說破,重點是突出來了,但意境卻被破壞了。一番交流之后,學生自己不滿足,進行自我刪改,文章短了,意境反而突出來了。修改之后:
田野里,有的頭戴斗笠,揮舞農具,雙手播下一年的希望。有的在田埂上抽根旱煙,半瞇著眼,放松地享受田間的時光,飽經風霜的臉上帶著欣慰的神色。入夜時,老人孩子照舊在老樹下納涼,蒲扇輕搖撲流螢,對弈相談話閑適。
意境有了,情境也有了,語言更簡潔了,文學的美有時是“無為”勝過“有為”。學生改好后更加自信了,自我修改對他的創作與賞析都有很大的幫助。同是這篇文章,“心靈的甘露”如何抒發,也考驗著學生的情感體悟和思考深度,學生在前文修改的基礎上,重新對文章潤色:
“繁華事散逐香塵,流水無塵草自清。”鄉村里的一戶人家,一方籬笆,一畦菜地,一縷炊煙,一棵暗香深藏的香樟樹,構成了一幅靜謐祥和的畫卷,把美好純凈的生活譜寫成一首清香四溢的樂章。漫步在田埂阡陌上,原本干涸的心便在這枝疏葉柔的嬋娟風姿里被滋養,豐富了平淡超然的靈性。
作為一名初三學生,他能機智的捕捉到生活的美,并將這種美記述下來,反饋給生活;他能從這樣尋常平淡安靜的生活中體悟出這樣的詩話、詩情、詩意,筆者閱讀到了他創作時的冷靜與淡泊,也感受到了他蓬勃而旺盛的創作才情,感嘆于生活展示給他的美。杜威認為教育是生活的過程,而不是將來生活的預備。寫作何嘗不是生活的一部分呢?在寫作中發掘觀察力、想象力、思維力、創造力和審美力,捕捉到生活的五彩斑斕的美,這就是生活對人類的饋贈。
創造能力與審美情趣是最易在寫作中得到積累的,教師應當鼓勵學生透過寫作看審美,再用審美引領寫作,讓寫作浸潤在審美情趣之中。創作的過程和回味的過程都能激蕩起思維的火花,結出累累碩果。觀察生活、留意不同、勇于思索、敢于表達,將每一次執筆的過程都當做創造的過程,尤其讓自己的每一次修改都成為創造。教師將自己的閱讀感受及時反饋給學生,把學生的寫作與修改都促成為一件有意思的事,師生在多角度的合作中各有提高、共同進步。
(吳凡 江蘇省南通市啟秀中學 226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