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全球化訴求的社會主義價值內涵透視

呂紅霞　蔣宋偉

[摘 要]在反全球化的多元訴求中，存在著人道、平等、公正、民主、包容、可持續的價值共識，這樣的價值共識與社會主義價值追求在某些方面具有契合性，反全球化訴求內涵了一定的社會主義價值因素。

[關鍵詞]反全球化；價值；社會主義

[中圖分類號]C913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9 — 2234（2015）04 — 0008 — 02

一

反全球化是全球化的必然產物，從其產生的直接原因來看，是對全球化這把“雙刃劍”負面效應的反對；從哲學上來看，則是事物存在和發展的辯證規律的體現，全球化正是在與反全球化的矛盾和斗爭中不斷前行的。近年在“反全球化”名義下的各種事件，則是一直以來的反全球化運動的延續和新的表現形式。目前看來，這一撥反全球化運動，在經歷了幾年的磨合之后，各方面都發生了很大的轉變，表面上不再像以往那樣轟轟烈烈。行動方式上的情緒化和暴力傾向有所減弱，逐漸走向理性化；組織形式逐漸由分散走向某種組織上的協同；在思想理論上，價值訴求也日漸清晰。這說明反全球化的性質和初衷并沒有改變，改變的只是形式。反全球化不可能停止，因為全球化所帶來的問題遠沒有得到解決，全球化與反全球化的矛盾并沒有消失。反全球化注定要與全球化在歷史的長河中相遇，無論它以怎樣的方式出現和展開，都不足以大驚小怪，只有認真傾聽反全球化的聲音，正視反全球化的訴求，探尋反全球化訴求的價值目標及其路徑，才會使反全球化與全球化保持適度的張力，唯此，人類社會才會走向更加美好的未來。

二

這是一個多元化的時代，當代的反全球化運動充分體現了多元化這一時代特征。

首先是主體的多元化。反全球化運動的參與者，有的來自發展中國家，有的來自發達國家；有富人有窮人；有勞工有學者；有老人有青年；有左翼有右翼；有激進者有保守者；有民族主義者；有生態主義者；有社會主義者；甚至有宗教極端主義者和恐怖主義分子，等等。其次是形式的多元化，除了針對西方發達國家、跨國公司和國際組織的大規模游行示威之外，還有諸如“世界社會論壇”的社會論壇以及互聯網上的論壇形式等。最后是指向和側重的多元化。從反對跨國公司控制世界到質疑國際組織，從反對美國化、西方化到保衛發展中國家的的文化和傳統，從反對財富分配不均到批判全球“民主赤字”，等等，目標復雜多樣。通過對嘈雜的反全球化的梳理，不難發現，形形色色的反全球化，其訴求不外乎集中在經濟、政治、文化、生態等幾方面。

（一）經濟訴求

針對全球范圍內貧富分化的加劇，反全球化者強烈呼吁關注和通過免除第三世界債務、抵制低工資和血汗工廠等措施改善弱勢群體、弱勢國家、弱勢地區的利益，防止被邊緣化，這是反全球化最為普遍最為強烈的訴求。在反全球化者看來，所謂“全球化是解決失業問題的機會”、“發展中國家從全球化中受益”等都是厚顏無恥的騙人的謊言。〔1〕

（二）政治訴求

在反全球化者看來，跨國公司財大氣粗，經濟力量不受制約。一方面，跨國公司與國家勾結，最終將威脅國家自身的合法性；另一方面又與國際組織勾結，使國際組織成為它們的幫兇而失去了自身應有的公正性。針對全球化中跨國公司權利的膨脹所導致的“民主赤字”，反全球化者主張推動各國和國際民主，建立由多元主體組成的混合網絡組織，促進一種新的全球民主制度的形成，以監督跨國公司和國際組織的行為和決策。

（三）文化訴求

反全球化者認為，文化帝國主義是全球化中出現的不爭的事實，以美國為首的發達國家憑借其優勢的媒體和文化產業，向發展中國家輸出其文化價值觀和意識形態，淡化乃至侵蝕弱勢民族的文化。針對文化霸權主義，反全球化者強調維護本民族文化，特別是維護本民族的核心價值觀，抵制外來文化，反對外來文化的入侵和普遍擴張。這種訴求在非西方民族和國家中尤為強烈。

（四）生態訴求

面對全球生態環境的惡化，反全球化者認為都是全球化惹的禍。由于資本逐利的本性，在它所到之處，不僅無情地剝削著人，而且還瘋狂地剝奪著自然。跨國公司對自然資源的過度消耗和破壞，這種掠奪式的發展終將把人類引向自我毀滅。因此反全球化者要求限制跨國公司的行為方式，實行生態經濟，維護生態權利。

三

反全球化者的立足點和視角不同，所關注的問題和訴求具有多元性，涵蓋了社會全方位，既指向人與人的社會關系問題，也觸及人與自然關系的問題，同時也揭示了這些問題背后的深層次的價值觀的問題。只是這些訴求往往以個別的、零散的形式加以表達，缺乏集中、系統的整合。通過透視和分析，可以發現，無論站在怎樣的立場，無論出于怎樣的動機，無論怎樣的表達方式，多元的反全球化訴求存在著某些價值共識，這個價值共識大體可以概括為：人道、平等、民主、公正、包容、可持續。

作為反全球化的理性代言，聯合國前秘書長安南呼吁給全球化一張“富有人情味的面孔”，法國前總統希拉克則提出“人道主義全球化”的概念，并給予反全球化者及其訴求以應有的關注和理解，他說：“如果沒有什么原因觸動他們的感情和思想，是不可能有成千上萬的人跑到這里來游行示威的。無論對錯，肯定存在某種焦慮、某種困難，對此我們不可以視而不見。”〔2〕反全球化訴求最明顯的一個共識，就是提倡人道主義和公正、平等的價值觀，反對自由主義的殘酷競爭和唯利是圖，抵制全球化進程中的兩極分化，追求一種所有人都受益、全球共贏的人道主義的全球化。但由于少數發達國家竊取了全球化的路徑，操控全球化的規則，導致全球范圍內的不公正現象越來越嚴重，反全球化者以各種形式，甚至是街頭暴力，矛頭指向國際組織和發達國家的跨國公司，其深層訴求就是建立一個公正合理的全球化秩序，要求所有國家無論大小、強弱、貧富都應該平等地參與國際事務，特別要擴大發展中國家表達訴求的權利和機會，增強國際組織的民主參與和透明度，共同探討“全球治理”之道，實現民主的全球化。全球化意味著世界更多的一致性和共同性，但一致性不等于一統性，全球化應該是共同性和多樣性、世界性和民族性的統一。反全球化者反對美國等發達國家片面而強制地在全球范圍內推行自己的經濟制度、政治制度及其文化價值觀念，高舉民族主義的旗幟，主張維護民族傳統文化，尊重不同民族的文化和價值觀，這充分體現了對包容的全球化的訴求。全球化不僅帶來了人與人社會關系的緊張，同時也引發了人與自然關系的失衡，反全球化運動抗議資本主義以犧牲環境換取利潤最大化。這種反生態的全球化，在剝奪大自然的同時，反過來又加劇了人與人社會關系的不公平，這種不公平一方面體現在當代人之間，（弱者為強者承擔環境代價）另一方面更是對后代人的剝奪。這股反全球化思潮和運動高舉綠色環保的旗幟，積極敦促并參與發達國家全球化政策的改革，主張生態經濟，體現了強烈的可持續的全球化的訴求。

四

反全球化訴求人道、平等、公正、民主、包容、可持續的價值共識，事實上已經自覺或不自覺地觸及了以反對等級壓迫和實現民主、平等為核心的社會主義價值理念。反全球化訴求的價值共識與社會主義價值追求在某些方面具有契合性，反全球化訴求內涵了一定的社會主義價值因素。

社會主義既是一種價值理念也是一種價值實踐，包括價值目標和實現價值目標的手段、制度兩方面。社會主義首先是一種價值理念，其根本目標就是要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盡管實現價值的手段，即適當的制度，比描述價值更重要，但基本價值問題卻是引領人類社會發展的根本問題。雖然當下世界社會主義運動處于低潮，但社會主義價值的感召力卻依然不減，并且在反全球化運動中屢屢被觸及，時時被重溫。社會主義價值理念和追求是從存在著等級壓迫、階級不平等，存在剝削、壓迫、奴役、不公正的社會中萌發出來，是從批判、揚棄資本主義弊端中建立起來的，只要存在不平等、不公正，社會主義就有賴以產生和存在的依據，社會主義價值就會吸引人們的視線。就連資本主義制度的辯護人布熱津斯基也不得不承認，“共產主義對于頭腦簡單和頭腦復雜的人都同樣具有吸引力：每種人都會從他那里獲得一種方向感、一種滿意的解釋和一種道義的自信。”〔3〕

人道、平等、公正、民主、包容、可持續的價值共識內涵社會主義因素，帶有社會主義色彩，但并不都是完全的社會主義。反全球化者的立場和傾向的區別是顯而易見的，有的充滿狹隘的民族主義情緒，有的帶有濃厚的原教旨主義的情結，有的抱有改良主義的理想，有的甚至帶有恐怖主義傾向，這些都是與社會主義不相容的。當然也有相當一些反全球化者有著明確的社會主義追求。社會主義作為全球化的一種批判理論，卻與全球化并行不悖。在馬克思主義看來，無產階級只有解放全人類才能最后解放自己，把人的全面自由發展目標的實現置于不斷發展的全球化進程中。社會主義從全人類利益出發，倡導平等、公正和民主的價值觀，倡導個人、國家、社會、自然界之間的和諧，并把人與自然關系的和解最終歸結為人與人的社會關系的和解。與民族主義、改良主義等相比，社會主義無疑更具有宏闊寬大和高瞻遠矚的視野和境界，因而克服了各種非社會主義訴求的狹隘和偏頗。

社會主義在順應全球化歷史必然的同時，用其倡導的一系列價值理念保持對全球化的理性批判，以其遠見卓識包容整合各種反全球化訴求，為全球化的健康發展注入公平、公正、和諧的因素，是扭轉全球化負面效應的有力思想武器。馬克思說：“批判的武器當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質力量只能用物質力量來摧毀，但理論一經掌握群眾，也會變成物質力量。”〔4〕只有用社會主義價值統領反全球化運動，才能把反全球化運動引向從某些人對個別利益的關心走向建立一整套最符合人類整體利益的全球治理體系，才能真正實現人道、平等、公正、民主、包容、可持續的全球化。

〔參 考 文 獻〕

〔1〕格拉德·博克斯貝格，哈拉德·克里門塔.全球化的十大謊言〔M〕.北京：新華出版社，2000：45.

〔2〕〔美〕羅伯特·塞繆羅.我們的明天〔N〕.國際先驅論壇報，2000-01-04.

〔3〕布熱津斯基.失敗〔M〕.北京：軍事科學出版社，1989：03.

〔4〕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11.

〔責任編輯：譚文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