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奇峰
(沈陽評劇院 遼寧 沈陽 110000)
我塑造人物的基點
孟奇峰
(沈陽評劇院遼寧 沈陽 110000)
舞臺表演的原則是假定性,卻需要由表演者的真實情感來支撐,即應當以人之常情作為塑造人物的基點。本文結合筆者演出實踐,對戲劇表演中人之常情的重要性進行探討。
戲劇;塑造人物;人之常情
我塑造人物的基點是:人之常情。這是我幾十年來舞臺演出的基本經驗,也是我出演不同角色的基本原則。
人之常情,這四個字看起來不太起眼,品起來也容易理解,沒有什么大理論,不就是按著生活中人的正常感覺來演人物嗎?
人之常情,說起來容易,但是在舞臺上做到這一點也確實很難。難在哪?難就難在常情。常情是什么,常情就是劇中人物的行為和感情要與觀眾一樣。你的一舉一動,你為什么生氣發怒,你為什么高興歡樂,什么事讓你犯愁,你為什么張口要唱,這些在舞臺上常見的人物行為,在觀眾眼里都應該是他們可以理解的。在戲劇中,情感和行為要受到戲劇故事的制約,你的表演就可能會出現與生活不同的跳躍或突變。如果劇本寫的人物行為和情感,與正常生活有較大的距離,你想表現角色的人之常情也難呀。
比如我在評劇《尋常百姓》中的角色是女主角的丈夫。女主角為了援助一個打工的年輕人,背著丈夫幾次給年輕人學費,先是給上高中的學費,后是給上大學的學費,甚至借錢供年輕人上學,直到過春節夫妻二人離開家躲債。丈夫先是反對,后來全力支持。從正常人的角度,我很難理解女主人公的行為,為什么要借債支持一個非親非故的人上大學?甚至到了過年過節都不能在家過的地步,她的這個戲劇行為正常嗎?在生活中人的善良是有一定界限的,這個界限就是你再善良也不可到了舉家逃跑的程度。這不是失真嗎?可是《尋常百姓》就這樣寫了,我作為女主人公的丈夫,劇本規定這個角色是要支持妻子的戲劇行為的。我演這個丈夫時,總覺得別扭,說出的話、做出的事,都跟正常人不一樣。后來我琢磨著,為什么我感到別扭,原因就是這個人物沒有人之常情。在這樣的劇情規定下,我真的無法演好這個丈夫。在心理上我沒有自信,因為我從生活常識出發,并不認可女主人公,也不認可她的丈夫。于是我就想,觀眾怎么可能認可女主人公和她丈夫的戲劇行為呢?換句話說,我不能從正常人的角度理解的角色,我怎么可能會演好?那不就是裝嗎?說些騙觀眾的臺詞,唱些不通情理的唱,辦不是人辦的事,我們的現代戲不就是這樣讓觀眾遠離了劇場嗎?
人之常情,其實是演員扮演角色應該遵守的基本原則。舞臺人物的成功與否,觀眾是不是認可,關鍵就在于這個人物舞臺行為的真實性。美學家狄德羅在談到藝術真實性時,認為如果畫一個美女,不要去畫那些臉孔最完美、最罕見的,從人間找不到藍本的形象,在這里,美學理論家所說的就是這樣一個道理:人要像個人,人要有人之常情,你畫的人要像你身邊的人,你演的人也要像你身邊的人。這樣觀眾才會承認這人物的真實性。我認為美學家說的這個道理非常正確,也非常深刻。想想看,如果我演的人物失去了真實性,觀眾怎么會相信這個人物呢?我作為一個演員把握不到人物的真實性,我又怎么能演好這個人物?而真實的舞臺人物,就是有著普通人正常情感和正常行為的人物。所以我認定,我塑造人物的基點:就是這個人物要有人的常情。
人之常情不是沒有內容的常情。藝術作品不是生活的照搬。常情要有峻理。常情峻理才是人之常情,真正可貴的東西。也就是說,我在表演人物的正常情感之中,要抓到這個正常情感后面的深刻道理,只有抓住了這個后面的深刻道理,這個人物才能真正立起來,我才能真正演出人物的份量。
在評劇《神圣天職》中,我扮演了劇中男一號。這是劇中的反面人物,帶有黑社會性質的人物,販毒、殺人、洗錢,干了不少壞事。而偵破案件的女警官,是一個年輕的姑娘,也是我所扮演的這個人物的女兒,多年前被我拋棄。當劇情發展到我最終被女警官抓住時,我扮演的人物要殺人滅口,要打死女警官。演到此時,我最揪心,因為根據劇情安排我已經知道,我的槍口對著的是我的親生女兒,是我朝思暮想的女兒,一個父親怎么忍心會對自己的女兒開槍?最終我沒有開槍,槍在我的手里有如千斤重。虎毒不食子,這是人之常情。我所扮演的這個人物不能對親生女兒開槍,這也是人之常情,在這個人之常情后面,則是我所扮演人物的深度,是這個人物的真實性,也是這個人物的內心矛盾所在。正是這個人物的內心矛盾,才凸現了這出戲人性深處的搏殺。
人之常情也是表演理論的基礎。從人出發,從人的常情出發,這是理解角色的真正鑰匙。劇中的人物行為千變萬化,內心依據的基礎都是人的基本思維和情感。舞臺上發生的一切都是演給觀眾看的,舞臺上人物的所有行為,都要觀眾理解才行。而觀眾理解的出發點就是人之常情、人之常態。俗話說:演戲的是瘋子,看戲的是傻子。無論瘋子還是傻子,之所以能如此投入,前提就是要有人之常情。
舞臺表演的原則是假定性,可是這個假定性,卻由表演者的真實情感來支撐。沒有真實情感的支撐,沒有角色表現出來的人之常情,戲劇表演的假定性就無法帶領觀眾進入戲劇情境之中。
孟奇峰,工作單位:沈陽評劇院,國家二級演員。
J8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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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0125(2015)04-0019-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