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火青在長征及西征途中

王恩寶+唐薇

黃火青（1901-1999），湖北棗陽縣人，1925年參加革命，歷任中國工農紅軍師政委，紅9軍團政治部主任，中共中央黨校秘書長，冀熱遼中央分局副書記，中共天津市委副書記、書記兼市長，中共遼寧省委第一書記，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檢察院檢察長，中共中央顧問委員會常務委員等職務。

受少數民族擁戴的“黃主任”

1934年初，黃火青從蘇維埃中央政府駐福建人民政府龍漳省領事任上完成使命返回中央革命根據地后，被任命為紅軍第9軍團政治部主任。

紅9軍團是1933年春由以地方武裝為基礎的紅3師和紅14師組成的，共9000余人，隸屬于紅一方面軍，軍團長羅炳輝、政委蔡樹藩、參謀長郭天民。黃火青到紅9軍團任政治部主任時，正值部隊參加第五次反“圍剿”剛剛結束廣昌戰役。這次戰役，在共產國際代表李德錯誤的軍事路線指揮下，我軍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損失，紅9軍團只剩下四千余人。1934年7月，中共中央為打破國民黨的“圍剿”，部署由紅7軍團組成北上抗日先遣隊，向閩浙皖贛邊挺進;命令紅9軍團掩護紅7軍團的行動。7月7日，紅9軍團從廣昌南新安鎮出發，向南經驛前、石城，轉向東進入福建的寧化、清流和連城附近，然后經安沙接替紅7軍團包圍永安縣城，以防敵人阻礙我軍前進。此后，紅9軍團又經尤溪、十四都于8月1日占領了閩江沿岸重鎮樟湖板，并沿江上下展開，占領尤溪口、南源等地，掩護紅7軍團在尤溪附近順利渡過閩江，從而完成了護送紅7軍團的任務。同年9月上旬，敵人又向中央根據地發動進攻，紅9軍團在朋口西南的涂坊與敵發生激戰，遭受一定損失。10月上旬，中央軍委將第22師即原會昌工人師劃歸紅9軍團，并對第3師進行了補充，全軍團恢復到九千余人。這時，中央根據地的第五次反“圍剿”已經失敗，中央紅軍準備戰略轉移。

1934年10月，紅9軍團從江西出發，參加長征。他們肩負掩護中央機關的重任，一路征戰，到湖南境內時，紅22師只剩下不到一千人，后被安排接替中央縱隊去抬機器。期間，黃火青和政治部的同志們加強部隊的思想政治工作，盡可能使部隊損失減少到最低限度。

1935年1月，中共中央在遵義召開政治局擴大會議。其時，紅9軍團在湄潭、綏陽一帶駐扎，警戒遵義，自長征以來第一次在一個地方停留了12天。遵義會議后，紅9軍團進行了整編，黃火青繼續擔任政治部主任。在湄潭休整期間，黃火青領導政治部健全部隊政治機關，各團政治處建立宣傳隊，各連建起鼓動棚，通過寫標語和說順口溜、唱民歌等形式，在駐地廣泛開展宣傳鼓動工作，全軍上下呈現出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不久，中央紅軍在毛澤東的指揮下二占遵義、四渡赤水，取得了戰略主動權。3月下旬，中共中央決定南渡烏江，命令紅9軍團前進到楓香壩一帶虛張聲勢，迷惑敵人，掩護中央過江。紅9軍團脫離主力單獨行動后，在一個叫“老母坑”的地方與優勢敵軍王家烈部發生激戰，最終以犧牲300余人的代價，打垮敵人5個團，俘敵1300余人，繳槍千余支。隨后，部隊進入黔西北苗族聚居區，連續智取長巖和飄兒井，沿途向群眾進行宣傳，又擴軍300余人。

在苗族聚居區，為搞好民族團結，黃火青領導政治部加強了對苗族群眾的工作。在飄兒井向群眾分發打土豪得來的物品時，黃火青發現一個苗族婦女夾雜其間，便讓地方干部抓住時機向她宣傳黨的民族政策，說明紅軍和苗族是一家人，漢族和少數民族平等，并多分給她一些鹽和其他物品。第二天，來了幾個穿長衫會講漢話的苗族同胞，其中一個名叫李少白的，說昨天那個婦女有些事情說不明白，因此再來問個究竟，以便進一步了解共產黨的政策。黃火青向他們講了黨的民族平等政策，揭露黔軍軍閥王家烈的罪行，還請他們一起吃飯，分手時又送他們一些綢緞布匹作為禮物。這些人回去后，很快派來一個蘆笙隊前來慰問部隊，后又派人來請“黃主任”去做客，參加當地的群眾大會。黃火青和地方工作部部長朱明在大會上宣傳了黨的反帝反封建綱領和民族平等政策，還向苗族同胞贈送了50支步槍。會后，蘆笙隊吹笙跳舞歡送紅9軍團，一些苗族青年還紛紛要求參加紅軍。

4月中旬，紅9軍團經過滇黔邊界最險要的七星崖，在貓場與敵遭遇，爾后相繼占領宣威、東川，開展打土豪和宣傳活動。飽受土豪劣紳欺壓的各族群眾踴躍參加紅軍，紅9軍團在東川駐扎3天時間里，竟有1500余人前來參軍。5月，部隊到達四川南部大涼山彝族地區。此前，紅軍總部先頭部隊劉伯承參謀長經過該地區時，曾與彝族頭人歃血結盟，順利通過該地區。紅9軍團按中央指示，也十分注意與彝族兄弟搞好團結，受到彝族同胞的擁戴。在從大橋鎮通往安順場一路上，彝族頭人一程接一程地護送部隊前進，紅9軍團也順利通過了彝族地區。經過近兩個月的單獨行動后，到5月中旬，紅9軍團在西昌附近與中央紅軍主力會合。紅9軍團勝利完成了牽制敵人的任務，同時沿途向群眾進行了宣傳發動，擴大了隊伍，還籌集不少款項支援了中央。6月中旬，紅9軍團翻過大雪山夾金山，經懋功、卓克基到達松崗。

抵制張國燾的分裂路線

中央紅軍到達懋功后，與先期抵達的紅四方面軍會師。7月，紅一方面軍將原第1、3、5、9軍團依次改為第1、3、5、32軍。8月初中央的沙窩會議，又決定將兩大紅軍主力分成左、右兩路軍，共同北上。在卓克基及其以南地區的第5、9、31、32、33軍為左路軍，由紅軍總司令朱德、總政委張國燾率領經阿壩北進;在毛兒蓋地區的第1、3、4、30軍為右路軍，由前敵總指揮徐向前、政治委員陳昌浩率領，經班佑北上。中央軍委直接指揮右路軍行動。

兩大主力紅軍會師共同北上抗日，是當時惟一正確的選擇。但紅四方面軍領導人張國燾個人野心膨脹，蓄意制造分裂，竟率領左路軍和右路軍中原紅四方面軍的第4、30兩個軍南下川康邊，并另立“中央”。在此情況下，黃火青以自己多年從事政治工作的敏感性，認識到張國燾反對中央、制造分裂是極為錯誤的，因此對張的行徑予以抵制。開始時，他“還親自找人編了一本歌頌毛主席、黨中央路線，頌揚紅軍的英雄業績、要求北上抗日的材料，發到連隊組織指戰員學習，針鋒相對地進行斗爭”（彭壽生：《紅九軍團在長征中》，江西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黃火青還到各團了解情況，掌握部隊的動態。不久，張國燾向紅32軍派來一批政工人員。在無法扭轉大局的情況下，黃火青只好在組織上服從，行動上消極抵制。

這一期間，朱德、劉伯承由于堅持中央的正確方針，反對張國燾的右傾逃跑主義路線，為張國燾所不容。張國燾不僅在會議上組織圍攻朱德、劉伯承，甚至派人把朱總司令的警衛撤走、馬匹宰掉，使他在生活、安全上得不到保障。但朱德、劉伯承仍毫不動搖，與張國燾進行了針鋒相對的斗爭。一次，朱德和康克清到第32軍司令部，隨后到黃火青住處看望，還沒談上幾句話，馬上有人前來監視。黃火青了解到朱總司令的處境后，對張國燾的卑劣行徑十分憤慨。當時糧食奇缺，為了幫助處于困境的朱總司令，黃火青讓人殺掉了當地土司剛送來的一頭奶牛，烤成許多肉干送給了朱德。

黃火青對南下路線的消極抵制引起張國燾的不滿。不久，張國燾將黃火青調離第32軍，并很長時間不給安排工作。黃火青在等待分配工作期間，由于生活環境惡劣，加之心情不好，患了嚴重的傷寒病，連續幾天發高燒、便血，生命垂危。傅連璋醫生聽說后，趕去看望并給喂了些藥，這才使黃火青保住了性命。但黃火青的身體十分虛弱，只能由馬夫老孫抱著上馬行軍。原紅9軍團的戰友知道黃火青喜歡中草藥，曾送給他一些打土豪時繳獲的鹿茸，黃火青就讓老孫把鹿茸拿到藥店加工成藥丸，吃了幾天體力大增，后逐漸恢復了健康。1936年3月，黃火青被分配到左路軍黨校擔任校務主任兼總支委員，后又調任紅四方面軍軍人工作部部長。

張國燾率部南下后，作戰連連失敗，部隊從南下之初的10萬余人銳減到4萬余人。1936年6月，在中央的一再嚴厲批評和廣大指戰員的強烈反對下，張國燾被迫宣布取消了偽中央。10月，紅軍三大主力在甘肅會寧勝利會師，結束了歷時兩年的長征。后來，當黃火青抵達延安時，毛澤東見到他時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黃火青是不反中央的。

西路軍西征新疆的向導

長征結束后，按照當時組織系統的統一行動，黃火青并沒有抵達陜北，而是隨紅四方面軍主力渡過黃河，參加了西路軍的西進作戰。經過幾個月的苦戰，西路軍幾乎全軍覆沒。1937年3月14日，西路軍軍政委員會決定主要領導人徐向前、陳昌浩等離開部隊返回陜甘蘇區，余部加上傷病員2000余人分成左中右三個支隊，在李卓然、李先念等組成的西路軍工作委員會領導下，深入祁連山打游擊。黃火青隨著西路軍工委直接領導的左支隊，沿著祁連山向西行動。

當時，黃火青手里有一份甘肅省地圖，李先念又將自己的指南針交給他，讓他和曾傳六負責為左支隊作向導。于是，他們倆率幾個人每天比大隊伍先行兩三個小時，在路上畫出前進箭頭，用樹枝堵住不走的岔路，引導隊伍前進。幾天后的一個下午，黃火青、曾傳六等先行隊伍翻過一座山崗，只見又一座橫亙百里的大雪山擋住了去路。他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藏族牧馬人詢問，從他的手勢和發音上判斷出這里是幾條河的發源地，向東流淌的河流進入青海，向西流淌的是疏勒河。從地圖上看，疏勒河發源于祁連山，流入新疆。由此判斷，沿疏勒河順流而下，就可走出甘肅，進入新疆。經工委研究，部隊決定沿疏勒河西進。又走了幾天繞過大雪山，部隊到達石包城，工委給中央發電報，報告左支隊還有900余人，準備進入新疆，中央回電同意。

由石包城向西前進，要經過安西縣城。偵察得知，城里約有40多個敵人，工委決定打下這座縣城，以稍事休整。可是戰斗打響后，卻遭到敵人的頑強反擊。原來，在頭天夜里敵人剛剛開進去一個營。不得已，左支隊只好放棄攻城，向西前進。第二天，敵人又向我軍進攻，我軍邊打邊撤。這一仗，支隊由于長途跋涉，疲勞至極，在敵人強大火力攻擊下，又遭到很大損失。幾天后，在紅柳園子附近又遭到敵人追擊，左支隊再次受到損失。

為避開敵人，黃火青提議，先離開公路向北走一段再向西行。這一意見為支隊領導接受。這樣，部隊先向北走，兩三天后甩開了敵人，又向西南尋找進疆之路。雖然擺脫了敵人，但在漫無邊際的戈壁沙漠里，沒有人煙和食物來源，水源奇缺，有時不得不嚼枯草充饑，飲尿解渴。途中，又有一些身體虛弱的戰友倒在路上。黃火青和其他戰友一樣，忍受著饑渴，頑強地行進著。腳下的鞋子穿爛了，便用破氈子包在腳上繼續西進。1937年4月底，這支頑強的隊伍終于到達甘肅與新疆交界的星星峽附近，與前來接應的陳云、滕代遠所率汽車隊會合。此時，全支隊只剩下400余人。

到新疆后，黃火青接受了新的使命，積極投入到黨的統戰工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