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校出走的女兒

莊小諧

4月下旬，正在單位上著班，手機上忽然出現了一個陌生來電。接起來，居然是正讀高三在學校寄宿的女兒。

“媽，我在學校受不了了，自己坐車出來了，估計一小時后到家。”

什么？

“這是車站公用電話，先不說了，你通知班主任吧，別回頭找不著我急了。”

“啪”地一下，女兒掛了電話，這廂的我，傻了。

孩子離校出走了？！

手忙腳亂翻出班主任的手機號，電話接通，老師也傻了：“今天是四模考試啊，我在其他班監考呢，她啥時候走的？”

沒見到孩子，我也啥都不知道。

扔下工作，著急忙慌地給孩子她爸打電話，兩個人一路狂奔著回家等那個“冤家”。

“見了面先踹她兩腳，還有一個多月就高考了，居然干出這事兒。”老公氣急敗壞。

我心情比他更糟。相比學習，現在更擔心的倒是安全。孩子長這么大還從來沒有單獨坐過長途大巴車，今天獨自跑出來，萬一遇到點事兒可咋辦。瞬間，腦子里全是失聯女孩兒的新聞，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簡直要哭了。

謝天謝地，一個多小時后，閨女提著個小包，美滋滋地回來了。

老公正待發怒，女兒先急了，單手一指我和她爹：“今天誰說我我和誰急啊！”

我偷偷拽下老公，班主任老師明確表示，孩子雖然行為過激，但眼下這種情況，萬不能刺激她。

“你為什么不考試就跑回來了？”我壓著火溫言細語，女兒卻不配合，一梗脖子：“沒原因，就是不想考。”

說完，一扔書包，洗澡去了。

我和老公面面相覷，遇到這么個混不吝的熊孩子，可咋辦？一籌莫展中，想到當老師的高中同學，立刻致電咨詢。

“有可能是考前綜合征，就是壓力太大了，情緒沒法釋放，所以才有了過激之舉。”

老同學的話言簡意賅，我也算放下點心了。

這段時間，女兒的幾次模擬考試成績非常不理想，每次打電話都情緒低落，好幾次還“哇哇”大哭，說不想上學了。過去總覺得是她矯情并沒放在心上，現在一看，她是真有處理不了的情緒了。

等她洗過澡，我沒事人一樣拉她出去吃飯，和顏悅色地說了些家長里短，眼見女兒對立的情緒不那么重了，這才切入正題。

“我就是不想考試，看到卷子就煩死了。”女兒眼圈紅紅地垂著頭，特別無助的樣子。

“是不是沒信心了，怕面對成績？”

女兒開始掉眼淚：“現在每天雖然坐在班級里，卻一點書都看不下去。”

“不用那么在意成績，這又不是高考……”口干舌燥說了半天，自己都覺得挺沒勁的，大道理孩子早就懂，實際操作起來卻還是無章可循。

“壓力過大，精神過于緊張，加之接連幾次考試失利，自信心又遭到了打擊，所以情緒才會崩盤。”老同學一通分析頭頭是道，我一聽有點著急了，這眼看就要高考了，若一直這樣，那可咋辦。

“也不必過分緊張，考前綜合征每個孩子都會有，只不過有的比較輕微，有的嚴重。像你閨女這種，算中度的，情緒爆發出來也就好了，接下來要調整孩子對考試成績的看法，讓她意識到考壞了其實是好事。”

考壞了是好事？怎么可能！

“可能啊，只有考壞了，才能發現自己的短板，立刻修正補救，到高考時才有機會不犯類似錯誤。”

咦？這樣說的話，還真有幾分道理。

“看不下去書的時候就去修改錯題，看看是哪個知識點有遺漏，被錯題追趕久了，也就沒時間緊張了。”

這一點我也深有體會，有時候心情不好了，只想大道理根本于事無補，倒不如塌下心來做點細枝末節的小事兒，做完之后，心情不知不覺也好起來了。

將老同學的話鸚鵡學舌給女兒，孩子皺著的眉頭舒展了不少。這時，班主任來電話了，按照我們的約定，他很熱情地鼓勵了孩子，再三表示雖然過去幾次成績不理想，可老師依然非常看好她。

老師的話讓閨女終于露出了笑容，不等我開口，主動和我表示明天就回學校去正常上課。

到了晚上，和女兒擠在一張床上，像小時候那樣抱著她，不說太多話，只靜靜地拍著，不一會兒，她就呼呼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開車送孩子去學校，路上又將微信上的一篇文章推薦給她看—《情緒是送信的客人》：所有情緒都是問題的反映，無論何時我們都要正視自己的情緒，并認真解決它。

“我這次的爆發也是情緒來送信了？”女兒笑嘻嘻地看著我和她爸。

我倆相視一笑，可不是咋地。不過，現在來看，還真得感謝這個送信的客人，否則，孩子還不知壓抑成什么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