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超超
【摘要】在數字信息時代,平面設計需要跨界工作并在各類意義空間獲得新的審美生命,其虛擬功能空前地得到強化。我們以電影《布達佩斯大飯店》中的平面設計為例,對其跨界虛擬功能及其實現途徑展開具體分析,對其資源整合與意義重構的整體設計方法進行探討,獲得對當下平面設計的啟示。
【關鍵詞】平面設計 跨界 虛擬現實 整體設計
平面設計發展至今,伴隨著技術和材料的更新,其視覺語言越來越顯現出一種跨界虛擬的能力,它能夠橫跨文化傳媒、影視、建筑、時尚用品等領域,與其他視覺媒介交叉協作,構成對物象和空間的虛擬。韋斯·安德森(Wes Anderson)的新電影《布達佩斯大飯店》中,首席平面設計師安妮·阿特金森(Annie Atkins)充分運用平面設計語言,將平面圖形符號元素背后所承載的信息立體地呈現出來,如旗幟、鈔票、郵票、導視標識等,在電影中實現了對齊白露加國(State of Zubrowka)的深度虛擬。
一、平面的厚度
在視覺類型的劃分上,平面設計往往是局限于一種抽象的維度,即被人為地抽離掉了其所依存的歷史感、文化感、邏輯感,用表面的形態進行限定。但由于《布達佩斯大飯店》的徹底虛擬性,讓平面設計師可以拋去所有先見,他們的工作目標明白無誤地指向三個立體的維度 :建造虛擬世界,深度還原文化,再現歷史氣韻。此三者合在一起,就形成平面表達的視覺厚度。
安妮原為麥肯世界集團(McCann Erickson Worldwide)資深廣告設計師,轉向影視設計則需要她在設計中考慮故事的前因后果,更深入地發掘視覺圖形背后的文化內涵。安妮在《布達佩斯大飯店》的平面設計工作中首先注意到的問題是,如果要“完完全全地塑造出齊白露加國這個韋斯筆下虛構的國度”,就意味著“每一個細節都要從零做起”。這是一種“零度設計”的立場,它需要設計師快速地離開世俗價值觀念的約束,從無到有展開自由創造。
我們看到,從影片標題到布達佩斯酒店內外,從 Mendl 點心店到監獄大門,設計了各不相同的字體。這些字體的選擇、創造以及在適當的場合出現,都與歷史環境與故事邏輯密切相關。為此,安妮的設計團隊持續搜集和研究東歐的文化資料,收集了近百年的各種手寫標語,在此基礎上設計各類場合的字體。安妮認為,制作一部過去某個特定時期的電影,最富有意義的事情就是為那個年代做平面設計,即使當時平面設計這個職業還不存在。她進而指出 :“當時的手藝人就是設計師——鐵匠設計鑄鐵大門上的裝飾字母,玻璃工把裝飾字母雕進彩色玻璃里,標語粉刷工給商店畫裝飾字母來裝點門面,印刷工人給信箋挑選字體。”安妮采用了大量手寫的方式來設計字體,包括影片中的圖標、硬幣、標牌、郵票、紙幣、打印機、文具、包裝盒、鑰匙鏈、鑄鐵閘門、玻璃雕刻文字,甚至酒店屋頂的鐵制標識門頭,都是根據一個 20 世紀 30 年代舊的酒店門頭進行復刻的。這種設計思路體現了安妮對歷史和文化價值的尊重,也正是如此,歷史和文化才有可能為平面設計貢獻出自身的價值,讓設計的視覺平面獲得靈動的厚度,在虛擬的藝術空間里獲得美學意義上的重生
1. 布達佩斯大飯店的外觀設計
當然,在所有的平面圖形設計都需要充分尊重的特定時代,設計還要跟故事敘述的邏輯相一致,因為這里的平面設計需要重建歷史文化而非重現。重建歷史的意義在這里是要對現實進行批判,而非頌揚某種已經存在的價值存在。比如在設計齊白露加國的鈔票時,方寸之間布局縝密,色調的古舊溫雅與流通過程所形成的人跡殘損,都顯露出那個時代活生生的氣息。值得注意的是,鈔票的主體圖形選取了一只從空中倒栽直墜的鷹,對納粹的鷹徽形成直接反諷,在意識形態上鮮明地宣告了自身的立場,其實也在暗喻歐洲“最好的時代從未有過”。鈔票作為流通貨幣,在人們日常生活中無處不在,在影片中的出現方式也是非常引人關注的。這種立場的宣告,并不是以政治宣言的形式來完成的,而是通過視覺設計的自然化處理,讓各種視覺符號在和諧流動的影音中,潛移默化地影響觀眾的心理感受與精神認知。只有如此自然地打動觀者的內心,平面設計的虛擬功能才能空前地被強化。
2. 齊白露加國的鈔票設計
影片中的布達佩斯大飯店,以及故事發生地齊白露加共和國完全出自虛構。齊白露加(Zubrowka)原本是一款波蘭伏特加的名字。平面設計工作需要為這些虛構的意象提供切實可信的視覺呈現,經過反復論證和比較,影片確定了以粉、黃、紅、藍、黑、白、紫為主色,渲染出特定的時代色彩系統。在某種意義上,平面設計的形式元素被賦予了建構實體空間的功能,這在傳統的平面設計中恰恰是被回避的。但平面設計在與影視媒介設計的跨界合作過程中,這種虛擬現實的潛能被充分發掘并空前強化。這類似于文學藝術中的上下文、時間、空間、情景、對象、話語前提等語境表現形式,讓平面設計在不同的語境關聯中產生出不同的意義,讓人們感受到不同的心理暗示和空間想象。安妮的設計團隊充分重視這一點,力圖讓每一個設計符號都能精準地表達對故事的理解。比如,對布達佩斯大飯店招牌的設計,它的原型來自 20 世紀 30 年代開羅酒店的鋼制招牌。安妮親自手繪了相同風格的招牌,然后將圖稿交給建模師制作酒店的微縮模型。在此過程中,設計師們細心修正了字母 A 和 N 的過寬的間距,反復調整至最佳銀幕呈現比例。這種設計思維,完全吻合影片導演韋斯的雙重美學標準 :一方面他需要追求完美主義的表達,另一方面又不希望所有的設計都出自于機器制造和數碼復制,而要用手工繪制的元素來打破技術的冰冷,為虛構的世界增加了人間的溫情。
二、平面的重生
現在,數字信息技術已經滲透進人們的日常生活與文化觀念當中。平面設計需要跨界融合,影視媒介正好是一種完全虛擬并且自足的意義空間,為平面設計的重生開啟了嶄新的美學之門。
注釋 :
[1][2]Creative Review,“Designing for The Grand Budapest Hotel”, Creative Review, 2014.3.11.See www.creativereview.co.uk.
[3](英)漢娜·瓊斯 :“針對設計未來的元設計方法”,葛華靈譯,《裝飾》,20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