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從“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到經濟建設、政治建設、文化建設、社會建設和生態文明建設“五位一體”協同發展,反映了我國社會經濟發展中的思想轉型歷程。從以往的單一價值傾向到如今的多元價值并重,既是對資源依賴型城市發展提出的新要求,也是此類城市發展的新機遇,更是資源依賴型城市面臨發展瓶頸時的新突破口。經歷多年開發之后,面對資源枯竭的現實狀況,資源依賴型城市何去何從。本文將從“資源詛咒”和“產業惰性”的角度分析資源依賴型城市轉型發展的障礙,并以德國魯爾區產業轉型發展的經驗出發,探討山西產業轉型發展的新出路。
關鍵詞:資源型城市,資源詛咒,產業惰性,德國魯爾區
言及山西,許多人會自然而然地聯想到“煤老板”“土豪”“奢華”之類的詞匯。似乎除此之外,山西并沒有什么可以值得外人較為稱道的東西。作為一名生于斯、長于斯、學于斯的山西人來說,不得不幾次三番地強調三晉大地以往和現在存續的歷史文化、旅游資源以及曾經輝煌的“晉商帝國”和現今春風吹又生的“新晉商”潮流。更多的時候,這種半嚴肅性的話題讓人不得不去思考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山西除了煤炭還有什么?山西離開煤炭還能做什么?離開了煤炭的山西往何處去?
一、 山西煤炭產業發展導致的問題與緣由
山西的煤炭產業曾經在我國工業發展的歷史進程中扮演過十分重要的角色,在內蒙古、陜北、新疆等新興煤炭資源供應源被發現之前,對于主要依靠煤炭能源的我國工業而言,山西的煤炭產業長期以來發揮著類似“發動機”的作用,它源源不斷地輸出“黑金”以滿足各行各業對能源的巨大需求,為我國早期的工業化作出了巨大的貢獻,某種程度上說,它自身也因此作出了巨大的犧牲。
(一)山西煤炭產業發展面臨的問題:
拋卻山西煤炭產業曾經的榮耀,然而一個不容忽略的問題是,經過幾十年的過度開采,曾經的“煤都”略顯疲憊。越來越多的“工業負效應”日益凸顯:環境污染、生態破壞、經濟增速緩慢、產業結構畸形、產業結構轉型困難、貧富差距較大等等,這些沉重的擔子壓得這個昔日的“發動機”步履維艱。這些問題的出現,一方面來看,是由煤炭產業的盲目發展所導致的;另一方面來看,這些問題的出現,也在客觀上阻礙了煤炭產業的進一步發展。雖然各方都已經意識到這些問題的嚴重性,也在積極著手制定應對策略,例如:通過“中國國際煤炭工業博覽會”這個平臺吸引投資和技術,發展煤炭深加工,增加煤炭產品附加值,期冀借由此種努力挽救經濟下行趨勢,轉變經濟發展模式,優化過度單一的產業結構,最終達到社會良性發展,民生得以改善之目的。但是,由于對現存諸多問題的深層次原因探究不夠,因而不能對癥下藥,也就很難根除頑疾。
(二) 造成上述問題的原因:
究其原因,除了大眾普遍認可的諸如能源結構不合理、粗放型經營模式、科學技術欠發達、勞動力素質偏低等原因外,本文作者認為尚有如下緣由:
一是“資源詛咒”:
所謂“資源詛咒”是指從經濟發展的長期趨勢來看,一些自然資源豐富、資源性產品在經濟中占據主導地位的發展中國家反而要比那些資源貧乏國家的增長要低許多;盡管資源豐富的國家可能會由于資源產品價格的暫時上漲而實現短期的經濟利益,但最終又會陷入停滯狀態,豐富的自然資源最終成為經濟發展的“詛咒”或阻礙。“資源詛咒”這一概念是由蘭卡斯特大學經濟學教授理查德·M·奧蒂(Richard M·Auty)于1993年首先提出的。其后他又在Industrial Policy Reform in Six Large Newly Industrializing Countries: The Resource Curse thesis(六個主要新興工業化國家的工業政策改革:一篇關于“資源詛咒”的文章)一文中,通過對韓國和臺灣(市場小、資源少)、中國和印度(市場大)、墨西哥和巴西(市場大、資源多)等六個國家和地區的實證研究得出結論:豐裕的資源對一些國家的經濟增長并不是充分的有利條件,反而是一種限制。
資源為什么對經濟增長產生“詛咒”,學術界對此的解釋莫衷一是。社會學家認為“輕易得到的富裕會導致懶惰”。經濟學家對于“資源詛咒”的解釋更為多樣化。但概括而言, “資源詛咒”之所以發生的原因在于豐裕的自然資源通過某種機制“擠出”了其他生產性的組織或經濟活動。
二是“產業惰性”:
“資源詛咒”雖然是工業發展和經濟轉型的一種障礙,但就“資源詛咒”作為工業發展的障礙而言,這只是一種實證研究得出的客觀事實,或者說只是一種相對表層的原因。而要破解“資源詛咒”,當務之急是消滅“產業惰性”。“產業惰性”與“資源詛咒”之間存在著某種聯系。筆者認為,前者為因,后者為果;前者為里,后者為表。
此處“產業惰性”是指:某一產業在發展過程中逐步確立了一種相對成熟的營運模式和一種相對穩定的盈利模式,從而導致產業缺乏創新力量,怠于嘗試新的經濟增長領域。不僅如此,這種“產業惰性”還會限制創新力量的成長,阻礙新生事物的出現。這種“產業慣性”反映到山西省的產業布局中就表現為這樣一種結果:一家獨大的煤炭產業為了固守唾手可得的(雖然頹勢逐漸顯現的)利益,在竭力穩固自己傳統強勢地位的同時,也在極力阻撓新興產業的萌芽和發展。最終的結果就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的煤炭產業雖然在不斷衰落,但由于其“大到不能死”,在某種程度上形成了對當地經濟的綁架,因而政府并不愿真正放棄或者減少對它的扶持。這在客觀上對一個地區產業結構的轉型升級帶來了不小的挑戰,即有限的政策和法律資源經過“煤炭老大哥”瓜分之后,已然所剩無多,而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口號只能是顯得虛弱無力。因此,作為煤炭大省的山西,雖然它已經意識到過度依賴粗放型煤炭產業導致的諸多問題,如上文提到的環境污染、生態破壞、經濟增速緩慢、產業結構畸形、產業結構轉型困難、貧富差距較大等問題。但要真正下猛藥根治這些存在已久的經濟和社會頑疾,還需要走很長的路。
二、 德國魯爾區產業結構轉型升級之路
魯爾工業區是德國經濟發展的一個核心區,它的發展具備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和資源條件。魯爾區在德國工業發展的歷史舞臺上扮演了極其重要的角色,然而由于在早期工業化過程中不注重經濟發展與環境保護的協調平衡,礦產資源的開采逐漸導致生態環境嚴重惡化的結果。魯爾區面臨著新的問題,面對經濟發展和環境保護之間的矛盾,德國毅然忍痛進行了全方位的經濟結構調整,并因此而取得了令世人矚目的成績。這為其它地區傳統工業城市的可持續發展提供了很好的借鑒和經驗。
與魯爾區在德國工業發展過程中的特殊地位和作用相比,山西省在我國的工業化進程中也扮演著類似“中國的魯爾區”的角色。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來,山西能源工業迅速發展,不僅成為山西經濟快速發展的主力軍。同時,由于能源輸出量大幅增加,也為國家經濟建設做出了巨大貢獻。當然,山西煤炭資源產業的發展也遇到了魯爾區曾經面臨的發展瓶頸,生態惡化、環境污染、轉型困難、貧富分化等等諸多的現實問題。所以,德國魯爾區的發展道路對山西省而言尤其具有經驗價值和借鑒意義。以下將對魯爾區產業轉型升級的經驗具體分析,期冀能為山西的新發展提供思路。
(一) 魯爾區產業結構轉型的措施
一是設立專門的議事協調機構。由其負責制定與產業結構調整配套的政策、法律、項目審批和財政資助等事宜:為實現魯爾區的產業結構轉型升級, 聯邦政府在其經濟部下特設了聯邦地區發展規劃委員會和執行委員會,由其負責項目審批和財政資助相關事項。并且,魯爾區所在地的北威州政府也十分關注、關心和支持魯爾區的新發展,為此,北威州政府下屬的州經濟部負責制定具體的經濟結構調整政策和規劃。
二是通過稅收扶植政策及財政補貼機制助力魯爾區產業結構轉型升級:從1966---1977年的10年中,德國政府斥巨資力促煤礦集中改造,并制定相應的政策保護煤炭工業的發展。把采煤集中到機械化程度高、盈利多的大礦井, 大量淘汰長期虧損的小煤礦,對整個魯爾煤田重新規劃, 統一安排生產, 并且實行了全盤機械化。另外,對于工業區最嚴重的環境污染問題,由州政府進行投資, 并由環境保護機構統一規劃治理。
三是發展科學技術, 加速科研成果轉化為現實生產力的激勵機制,為包括煤炭產業在內的企業和較有市場活力的中小企業提供服務。為促進中小企業和新興產業發展, 政府在魯爾區建立科技研究中心、科研成果轉化服務機構和科學技術革新信息中心, 幫助中小企業擬定技術革新計劃, 優先向其轉讓技術等措施, 以促進中小型企業的技術革新。中小企業的發展不僅極大地促進了魯爾區經濟的發展, 同時也促進了產業結構的多樣化、合理化。
四是合理規劃城市發展, 逐步實現城市轉型。魯爾區的發展經歷了從單一的煤礦城市到綜合性城市的發展道路;城市規劃也從早期雜亂無章的狀態向現代化城市的發展。
五是發展工業旅游,促進煤炭產業向縱深發展。工業旅游是伴隨著人們對旅游資源理解的拓展而產生的一種旅游新概念和產品新形式。中國近年來發展的工業旅游主要是依托運營中的工廠、企業、工程等開展參觀、游覽、體驗、購物等活動。工業旅游可以提升企業的形象,推廣企業的文化,使企業得到廣泛的認可。
(二) 魯爾區的轉型之路對山西的啟發
魯爾區產業結構的成功轉型升級對主要依賴礦產資源發展起來的城市和地區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對山西當前面臨的生態破壞、環境污染、經濟下行趨勢明顯的諸多困境而言,其出路或可參照德國魯爾區經驗,并結合自身特點以實現復興之路。
具體說來,首先,山西可以在中央政府指導下設立省級議事協調機構,使之在行政級別上高于一般廳局級部門。之所以要提高該省級議事協調機構的行政級別,其原因在于:一方面希望借助行政隸屬關系實現各部門之間高效運作,避免相互推諉,流于形式;另一方面,由于煤炭資源型產業是跨部門、跨地區而又相對分布集中的產業聚集體, 如此設置可以使該機構更權威、更高效地統率全局。
其次,還應當賦予該議事協調機構實質性的權力,比如制定政策、法律、項目審批以及財政資助的權利。在這一高級別議事協調機構領導下,組織科學技術研究,制定財稅補貼政策,出臺全新的城市規劃方案,多方合力,實現產業結構多樣化、科學化,為資源枯竭型城市的發展提供新的方向和出路。
另外,要著力發揮山西得天獨厚的歷史文化資源,大力發展文化產業,開發旅游資源。山西除了煤炭資源外,還有厚重的歷史文化和豐富的旅游資源,“五千年中國看山西”,這是山西經濟轉型發展的又一得天獨厚的優勢所在,可以而且應當加以利用。作為旅游資源大省,山西省的旅游資源類型不僅結構相當齊全,而且豐富多彩。從總體來看,能為旅游業所利用的總量約有1000 處,其中有近150 處目前已進行了開發利用,并對外開放;有200處正處于開發狀態或已進行了開發規劃;還有大約650處旅游資源有待條件具備之后進行開發利用。可見,除“黑金”之外,山西可以利用的旅游文化資源還算豐富。因此,對已開發的旅游資源突出深度,對待開發的旅游資源突出特色,使之相互映襯,集群發展,形成規模,并輔以宣傳,前景十分廣闊。
三、 結論:
在我國現代化建設過程中,曾經有過許多和山西有類似情形的地區和城市,其中以東北老工業基地較為典型。它們憑借資源能源優勢快速地發展起來,又隨著資源日益枯竭而逐漸衰落下去。因此,本文以山西為例所做的分析也是對其它資源依賴型城市在新的時代背景下實現跨越發展的建議。
經濟發展不僅是一個經濟持續增長過程, 也是一個經濟不斷轉型升級、經濟發展與環境保護不斷平衡的過程。從德國魯爾區持續發展經驗看, 資源型城市的“第二春”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它
是一項長期的戰略任務。打破資源型城市發展的困境,探索資源型城市新的發展出路,首先必須完善相關法律法規條例, 構筑配套制度體系, 為產業結構轉型營造良好的法律和政策環境;其次, 必須轉變思維,打破“資源詛咒”,克服“產業惰性”,在思想領域發起一場革命,以“壯士斷臂”的勇氣和決心攻堅克難;再次,必須從整個國家和地區經濟繁榮的角度出發, 制定出長遠的發展規劃,保證政策的持續性和連貫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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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紹: 郎飛虎,男,山西洪洞人。四川省社會科學院法律碩士專業研究生,研究方向為環境資源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