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便知是故鄉

●李正華

老白，原本是人們對一個人的稱呼，此人姓白。現在，老白是個商鋪的稱號，制作純手工涼皮。

我初識老白源自某友的微信，微信的圖片上是一個極普通的剛剛吃完某種食物的空碗，碗底的干凈沒有證明這食物的美味，倒是像在訴說著吃貨的貪婪。

我是十年前來到小城的，當時孕后期，每晚會出去散步。走在這個城市最繁華的大街兩旁，有許多露天小吃鋪位，或是拉面、拽面、炒面，或是驢肉卷餅、鍋盔夾肉、啤酒烤肉，吃飯的人不顧環境衛生、不講品味優雅，吃得熱火朝天。令我震驚的是，這些人開的車常常是奧迪、奔馳、寶馬，穿的是西裝革履。我一度不能理解這些人的行為，自以為是地覺得小城的文化跟不上經濟發展的步履。后來，官方進行了整頓，留下的小鋪位從此有了更為合適的區域，但繁華依舊，那些衣著高檔、財氣外露的人依然不講章法地吃得歡天喜地。

定居小城后，漸漸習慣了這些行為。特別是，時常會有朋友突然說起：“去三街大隊吃拽面啊，去電影院吃涼皮啊，去老三家吃拉面啊。”老白涼皮大概也由此而生。我常常跟著去，只為了他們傳說中的味道。說實話，我常常失望。

發微信的朋友算“官二代”，但完全沒有“官二代”的劣氣，他深知個人奮斗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并付諸了實踐。朋友也算有錢一族，他偶爾帶出的粗金鏈子確實晃眼，但他常常無視我的白眼把我不小心掉到桌子上的菜撿起來放進嘴里吃得津津有味。所以，一見他發的圖片，我覺得又是一個傳說。無獨有偶，這條微信之后，陸續又見兩個朋友發關于老白涼皮的微信。我忍無可忍地到達老白涼皮那里品嘗！好吧，涼皮在對我說——不要瘋狂地迷戀我，我只是個傳說！

是日，與朋友聚，觥籌交錯間，他們又開始回憶起那些美食。說起賣果兒糖的天津老伯，說起賣湯圓的殘疾夫妻，自然而然地說起小城舊日的南關街，說起當年小城中的三個瘋子的命運……在回憶里，他們有種回歸的滿足與愜意。

我終于明白，那些記憶便是他們的故鄉。盡管他們寸步不離故土，但家鄉卻在一天天地改變。記憶中的家鄉，是他們的故鄉。他們靠一種特有的味道和記憶，銘記著曾經的故鄉。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不同的產地、不同的水土、不同的氣候，造就了不同的極品風味，造就了不同的人物性格，造就了不同的陳年舊事。這獨特，是任何矯揉造作不可比擬的，就像媽媽做的飯菜，只一口，便知是故鄉、是母親、是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