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學思維：打開教育新思路

張燕

教師需要閱讀，不僅要閱讀教育學、心理學方面的書，還要閱讀文史哲方面的書，因為教師不但要有高超的教學技術，也要有對人類的理解和對這個世界的情懷。

那么經濟學方面的書呢？如果你以為經濟學只是教人賺錢，跟教育無關，那就是個很大的誤解了。著名經濟學家薛兆豐教授說，改造世界，非經濟學所長;改造世界觀，卻是經濟學的強項。而在一個教室里，教師的世界觀，就決定了這個課堂的基本樣貌。

同時，之所以提出用經濟學思維打開教育新思路，是因為經濟學關心的就是我們的生活，經濟學遵循的基本人性和教育學倡導的尊重兒童天性更是相通的。

作為教育工作者，我們在日常教育生活中，會遇到各種問題，有一些問題很好處理，也有一些問題沒有明確對錯，處于兩難。但假如換一個角度，用經濟學思維去思考問題，或許就會發現事情的兩面截然不同，從而找到更加開放的解決辦法。

案例1：要不要幫他打開餅干的包裝袋？

教室里，經常會遇到孩子拿著餅干包裝袋過來請老師幫忙。“老師，幫我打開好嗎？”每逢這時，你要怎么做呢？ 你可以幫他，也可以拒絕他。幫他是因為孩子有困難求助的時候，老師可以提供幫助;拒絕是因為我們經常教育孩子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既然處于兩可之間，那么老師在解決這類事情的時候，就不能一刀切。假如這個孩子能力強，只是懶得動手，那就應該拒絕他;假如這個孩子確實做不到，老師就應提供某種幫助。但這樣因人而異的做法看似做到了“因材施教”，隱含的不利因素卻是：教師對此類事情的處理建立在自身對孩子能力有充分了解的基礎上，“人是靠不住的”——如果老師對孩子不夠了解，則很可能出現這樣的結果：該幫的沒幫，不該幫的卻幫了。

那針對這類事還有沒有其他的處理方式呢？有。

筆者嘗試過這樣的說法：“我幫你可以，但如果我幫了你，你要分我一點餅干。”

也許你會說，怎么能給孩子從小種下“唯利是圖”的種子呢？老師幫助孩子還索要報酬？但我們能不能換一種思考方式呢？在這個規則里，蘊含了兩個經濟學常識：1.做任何事都需要成本;2.勞動力是可以購買的。孩子向你求助，你若只是簡單地幫或不幫，孩子就不會進一步去思考;但當你要求他付出報酬時，他為了自身利益（餅干）就不得不面臨思考。

“我要不要分一點給他呢？我到底還請不請他幫忙呢？”

亞當·斯密被譽為“古典經濟學之父”，他說人類與生俱來的本性就是利己主義。人類的行動，都是根據自身利益來決定的。

此時此刻，那個請求幫助的孩子有三個選項：

A.舍不得餅干，自己動手;

B.再請別人幫忙;

C.同意付出部分報酬。

現在我們來分析一下，這三個選項分別會對孩子產生哪些成長推動：孩子選A，則逼他自己動手——正好鍛煉了他的能力，但這個自己動手跟老師要求他動手是不一樣的;孩子選B，那么他就要去別處交涉，還可能被拒絕，解決問題的不確定性增加了，他將不得不再次思考要找誰、怎么說，這就培養了孩子的社交能力;孩子選C，說明他接受了這個口頭約定，愿意用餅干“購買”他人的勞動，這培養了孩子的契約精神。所以這句看似簡單的話，有著多重推動孩子進步的作用。再延伸一下，這也是教孩子處事的方法。孩子從中學習了另一種解決問題的策略。筆者班上一個男孩就在一次請人幫忙被拒絕后，主動提出付“報酬”。

遇上多次請你幫忙的孩子，你還可以有進階版的說法：“幫你可以，但這次需要……”通過增加“成本”的方式，“逼迫”他改變不斷求助的現狀。

最后你還發現，這種方式無形中把教師的身份轉換成了協作者。相比遇上類似問題就說教的居高臨下，在交易里，師生雙方是平等的。

案例2：能不能借錢？

幼兒園大班舉行義賣活動，最后所得錢款全部捐出。為了讓義賣更有人氣，中班的孩子雖然不參加擺攤，但可以參與購買。筆者作為中班的老師，要如何組織孩子參加這樣一項活動呢？

一開始，我們班級規定：每個孩子只帶10元錢，用完就沒了。可第一天義賣活動結束，我就發現班上有幾個大膽的孩子，除了花光了自己的錢以外，還向其他同學借了好幾元錢。回到教室，大家開始討論：錢用完了到底能不能借？大多數孩子說不能借，少數孩子說能借。不能借的理由是：不能亂花錢。能借的理由是：想要的東西太多了，沒錢只好借。

到底能不能借？

那天借別人錢的孩子的家長知道此事后，有點擔憂，怕自己的孩子從小就亂花錢，不懂得節約。之所以這么想，是因為他們不自覺地從自身角度出發，把事情上升到“不懂得節約”這個行為品質層面，把孩子借錢這件事，簡單看成了浪費。

我們要怎么看待這件事呢？

第一，這么小的孩子，初次使用金錢，他們對此毫無概念。孩子的出發點很簡單，就是想買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根本就沒有考慮過什么節約與浪費。

第二，借錢的行為，其實是孩子在自己想辦法解決問題。這樣看，這是一個優點，但盲目借錢肯定也是不對的。所以如何幫助孩子學會使用金錢、懂得合理取舍才是更重要的，而不是一味地要求孩子不能借錢。

那天下午，我們設定了新的規則：

1.可以借錢，但必須記賬，跟誰借了，借了多少。

2.所借錢數必須跟爸媽商量，控制在多少元以內。

為什么要跟爸媽商量？因為孩子是未成年人，沒有收入，不具備還款能力。父母的錢，父母才有決定權。這樣既開放了“市場”，又對孩子進行了一定的約束，他們也明白了自己借錢的邊界在哪里。第二天的義賣活動，孩子們在購買時因為錢可以自由互借，展現了更強的交易和交往能力。

思維的力量是驚人的，一旦你思維方式變了，你眼前的一切也就會隨之改變。原來你為白紙上的黑點耿耿于懷，現在黑點可能被你變成一幅水墨畫。

以上兩個案例，教師如果用傳統的教育思維去看，很容易陷入道德說教。前者可以被指出：懶，不愿動手。后者會被批評：怎么小小年紀就亂花錢？這樣的說教最大的弊病就是忽視了人的天然利己性。而用經濟學思維去思考，尊重人“自私”的天性，允許平等的“交易”，最終兩個案例都呈現了更自由開放也更利于孩子思考和成長的結果。

綜上所述，教師不妨讀點經濟學方面的書，為自己的教育生活打開一扇窗，透過這扇窗，多角度看問題，從而培養出更會思考、更會選擇，同時也更理性的現代小公民。引用薛兆豐教授的一段話：隨著閱讀和思考的深化，你將逐漸學會把“愿望”和“結果”分開來衡量;你知道不僅要看“局部”，而且還要看“全部”;你不僅能看見“別人看得見的”，還能看見“別人所看不見的”;你會發現“事實是什么”比“別人怎么形容”更重要……

（作者單位：江蘇省啟東市和睦幼兒園）5D70CC4F-3B99-4B43-8FB4-16F69918A92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