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雅
我們都知道王大珩是中國光學事業的奠基人、是“兩彈一星”元勛,卻鮮有人知道他可愛的一面。他在世的時候,當有人問他高壽,他會精確地告訴對方“我今天90.35歲了”;我們都看到他榮譽滿載、成就卓著,但卻很少關注到他常常以“小學生”的姿態面對新知識、年長者;很多人想象老人的晚年應該是“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但王大珩即使在生命的最后時光,都在不停地學習。
王大珩的科學精神
“什么是科學”,看似簡單的一個問題,并非所有的人都能流利地回答。王大珩有一個通俗易懂的解釋,即“五個W”——what(何事)、why(何故)、where(何地)、when(何時)以及who(何人),而科學要做的就是解決這“五個W”的問題——對客觀事物正確認識和理解的知識體系。
為什么要解答這個基本概念呢?王大珩在耄耋之年依舊無時不刻地關注著我國科學領域的動態,他關注到我國的科普工作成效不突出,一直在強調科學事實,而忽略了對科學精神的解讀。因此,他在2003年撰寫了《什么是科學精神》,并在起筆中自謙道:“自己很膽怯,也許談出來的觀點不夠科學精神,還請大家批評指教,我甘當這方面的小學生。” 這篇文章于2007年在《北京日報》刊登并被多家媒體轉載。
在這篇文章當中,王大珩總結了六點科學的特征,以這六條特征來看今天的科技界,仍然十分受用。如,在解釋科學的同一性,即嚴密性時,王大珩以中西醫為例,中西醫的“對決”也是2014年微博的熱門話題,他這樣解釋道:中西醫各有一套理論說法,而且在實踐上都見成效,終究這兩種理論會統一起來,舍棄當中不確切的地方,補充應當補充的部分,這也是科學進步的一個途徑。科學在一定程度上,擁有與文化同等的包容性,“求同存異”不僅是一項國策,更是我們對待不同思想領域的不同事物時應具備的態度。這一點,王大珩的“同一性”一語中的。
王大珩先生所列舉的一些非科學的表現形式,我們也能夠在2014年找到相似的案例。譬如發生在山東招遠的涉邪教故意殺人案,常爆出的高校教授論文造假事件,以及披著科普的外衣傳播“偽科學”等事件,都是他所列舉的應該嗤之以鼻的非科學行為,這些行為帶來的危害殃及全社會,同時也從側面說明“科學思想與科學精神不僅僅是科學技術工作者所需要的,而是全體公民都應該樹立的”。
行文最后,王大珩意味深長地講道:“半個世紀以來,我們國家發展經過了許多曲折。原因之一是有些做法、有些探索、有些方針政策是不符合實事求是原則的,這方面我們有很深刻的教訓。方針、政策是否科學,是要通過實踐來檢驗的。還有很重要的一條,就是當科學化能夠搞得好一點的話,大家的認識就容易一致。在科學化的基礎上,我們最容易形成共識,最容易團結在一起。”
撰寫這篇文章時,王大珩已經88歲高齡,視力嚴重下降,因此只能依靠本人口述、助手打字的方式來完成文稿。但他仍要保持每天“讀”報、“聽”國家大事的習慣。“當王老的秘書是一件很辛苦的工作,因為不僅要每天挑選他可能感興趣的新聞讀給他聽,他還會跟我們一起討論一些熱點話題。”曾擔任過王大珩助手的一位老師告訴記者,王大珩常常一個人戴著耳機聽國家領導人的講話和政府工作報告;如果有什么創新的建議,他還會直接反饋給中央領導。王大珩的每一天都在為國家、為科學殫精竭慮。
王大珩的可敬之處
“我們走進季羨林先生的病房,王老就像是一個小學生一樣畢恭畢敬地站在季先生的桌子旁邊,直到季老說‘你坐吧,王老才落座。”這一個情景給王大珩的助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當時的王大珩也已過鮐背之年。雖然是學習不同專業,但王大珩仍然尊稱季羨林為學長,加之王大珩十分尊師重道,因此,即使是面對只是大其幾歲的學長,也同樣敬愛有加。
晚年時候的王大珩雖然視力下降,但思維仍十分靈敏,他會把圓周率π背誦到小數點后100多位。而他鍛煉思維的方法也著實新穎,那就是每一天都計算自己的年齡,用一年當中度過的天數除以全年的天數,并保留小數點后兩位數。這樣,他每一天的年齡都是不一樣的。王大珩就是這樣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機會,讓自己不斷地思考,他從不耽于已經掌握的知識,在他看來,“已知”的東西也終將會落后、老化。因此,他堅持每天看書讀報聽新聞,讓自己緊跟時代的步伐。
為了更好地看書讀報,王大珩還專門制作了一個放大鏡,時常掛在自己的胸前,以方便閱讀。這個放大鏡造型十分獨特,整體類似于碗形的設計,精巧而方便。“碗底”就是放大鏡的透鏡,看書的時候只要將“碗”倒扣在書面上,就可以避免手持放大鏡的抖動問題,同時還能夠自然對焦,非常實用。
除了每天“讀”報,王大珩的興趣愛好也十分廣泛。他喜歡聽貝多芬、莫扎特等古典音樂,也常常會聽國粹京劇,怡情的時候還會寫詩作詞。
“光陰流逝,歲月崢嶸七十,多少事,有志愿參馳,為祖國振興。光學老又新,前程端似錦。搞這般專業很稱心!”
這是王大珩在70歲時所作的詞。人說七十古來稀,本可以致事閑賦,頤養天年,但王老暮年,壯心不已,仍時刻準備著為祖國振興而鞠躬盡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