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堂觀察:臺灣地區的兩種語文教學生態

羅日明

有幸參加廣東省新一輪“百千萬人才培養工程”高中名教師臺灣地區參觀學習團為期半個月的學習，筆者通過校園觀摩、互動交流、查閱資料等多種形式的考察和交流，特別是隨班聽了8 節課以后，感觸頗深。總的來說，改革創新與恪守傳統是臺灣地區高中語文的兩種基本教學生態。

一、緊跟教育大勢，著力改革創新

臺北市麗山高中徐茂瑋老師執教的一節《醉翁亭記》，將臺灣課堂教學改革的一面非常清晰完整地展示給了全體聽課教師。本課的教學流程是這樣的:

(一)問題主導，合作學習

采取小組合作學習的方式，學生先看書，然后教師圍繞課文內容，設計一些問題，引導學生深入思考、互相探究，在師生合作中完成教學任務。整節課，基本以問題為主導，以小組合作為學習形式。據不完全統計，徐茂瑋老師在課堂上依次提了以下問題:

1.對題解有問題的請舉手。

2.第一、二段有什么問題?寫的是什么?

3.第一段用了9 個“也”、5 個“者”、4 個“而”，煩不煩?

4.有人說第二段文辭精練，你說是不是?

5.哪個小組來講字面的意義?

6.歐陽修有無酗酒?

7.能否把課文后面幾句刪掉?

8.能夠把第一段切成幾個部分?理由是什么?

應該說，這些問題，涵蓋內容廣，針對性極強，能夠激發學生的學習興趣。教者無疑經過了非常認真細致的準備。

(二)生成問題，當堂解決

徐茂瑋老師除了設計上述8 個問題，還始終關注學生在解讀研討中出現的問題，及時生成引發大家積極思考的問題，引導學生個人或者小組來加以解決。

1.你知道醉翁亭是什么樣子嗎?(意在激發學生的學習興趣，最后通過幻燈片展示了他親自拍攝的照片。)

2.你們知道蘇軾有一首關于醉翁亭的對聯嗎?(意在激發學習興趣，但是更強調知識的關聯、知識的積累，最后他通過幻燈片打出了:“飲既不多，緣何能醉;年猶未邁，奚自稱翁。”)

3.第一段敘述的方式、順序、邏輯和藝術效果是不是有點不同?(意在培養學生思維的批判性，引導學生敢于質疑、敢于批判。)

4.你再說一下理由行嗎?(學生為什么要這樣說?必須以理服人。教師要讓學生明白:凡事都要在道理上說得通。)

這節課，內容豐富，手法多樣，在傳授知識之余，注重引導學生樂于學習、主動學習，注重利用小組合作學習這個重要的學習平臺。

二、始終不渝，堅守傳統教學方式

在臺灣，我們聽得更多的是以傳統教學方式施教的語文課，這是一種容量大、底蘊厚、教師駕輕就熟、學生已經適應的課。如高雄瑞祥高中高一(6)班的一節語文隨堂課:

課題:《長干行》。執教:楊淑惠

準備:印發“學習單”，補充相當數量的課外知識。

教學流程(括號中為涉及的語文知識):

1.1～6 節:童年

2.7～10 節:初嫁(追述，妻低頭，向，暗壁——夫千喚，不，一回等)

3.11～14 節:婚后(展眉，望夫臺，尾生抱柱，有信守，伏筆等)

4.15～18 節:懸想(在此，念彼，遠行叮囑，滟滪堆的故事等)

5.19～26 節:觸景生情(落葉秋風，雙飛孤單，韻腳，絕句，《一剪梅》，苔深，紅顏，下三巴，《夜雨寄北》《望夫早歸》等)

教學方式:講授式，適當引入集體討論

應該說，這是一節傳統的語文課(雖然偶爾也有新的改革嘗試)，它將傳統教學方式的長處發揮得淋漓盡致。再聯系我們在高雄明城高中、明城職業高中、臺北私立薇閣高級中學等學校聽到的課，都是傳統的語文課:教學方式傳統，都是老師一講到底;教學方法單一，基本沒有師生互動;整節課幾乎是教師在黑板上寫，學生愛記不記，個別教師甚至整節課都站著不動，沒有改變過站姿，沒有挪動過地方。

三、實踐與反思

有了以上的觀察，筆者借助省區立項的課題“高中語文小組合作學習探究”，繼續實施以小組合作學習為核心的課堂教學改革。于是大膽嘗試，就有了《杜甫詩五首》教學出現的一個精彩片段。學生獨立學習、合作學習以后，每個小組都展示他們的學習成果。其中一個小組的學生這樣展示:

五首詩的共同特點是寫了杜甫“哭”。杜甫為什么“哭”?《月夜》哭戰爭中出逃家人被棄中途，妻離子別，團聚無日，哭自己被困長安，前途未卜，哭安史之亂不知何時終結;《哀江頭》哭宮殿朱門塵封，哭胡騎橫沖直撞，哭國家名存實亡;《蜀相》哭孔明出師未捷功敗垂成，哭自己懷才不遇生不逢時;《又呈吳郎》哭官府征斂民不聊生，哭自己長年漂泊居無定所，哭烽煙四起難以消弭;《登岳陽樓》哭自己人在他鄉，老病孤愁，哭關山戰禍，綿綿不休。再聯想到《春望》中“感時花濺淚”的移情，聯想到《聞官軍收河南河北》中“初聞涕淚滿衣裳”的哀情，便可知道杜甫之哭，一為個人，二為家人，三為百姓，四為國家。

杜甫如何“哭”?先看地方，有在廟堂之高的國都長安，也有處江湖之遠的四川成都、湖南岳陽，無地不“哭”。再看時間，有望月時、被拘時、拜謁時、客居時、登臨時，無時不可“哭”。最后看方式，月夜之中有“淚痕”，那是曾經哭過，是夢想渡過國危時艱的情景;江頭之哭，身為俘臣，又是潛行，自然忍氣吞聲，淚不敢垂，少到只能“沾臆”;“淚滿襟”是在丞相祠堂，“淚盈巾”是在家，前者無巾可用，后者不必臟衣;岳陽樓上，既是“孤舟”，四周無人，不傷大雅，不妨“涕泗”，自然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嚎啕一回。幾次“哭”法，無一雷同。

對比五首詩，我們可知杜甫之敏感，時時處處抱有悲天憫人、憂國憂民之心，又能見詩圣之工細，字字句句能涵物象意境、人情事理之妙。

這個展示，不正體現了小組合作學習的成果?結合臺灣地區高中語文課堂生態，筆者有以下兩點體會。

首先，怎么教比教什么更重要。1972 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在《學會生存》中明確指出:未來的學校必須把教育的對象變成自己教育自己的主體。最好的教育是自我教育，最高明的語文教育是教會學生的學習方法，培養學生的自我意識和自我教育能力，而不是灌輸給學生語文知識。應該說，徐茂瑋老師的語文教學，更注重培養學生的能力，而傳統的語文教學，則注重灌輸學生的語文知識。兩者孰高孰低，高下自分。

其次，學生學得好比教師講得好更重要。注重學生的學，關注學生的學，把學習的主動權還給學生，課堂才更精彩，學生才能進步。教師的定位應該是:做一個高明的導演以促進學生的學，即提示學、指導學、組織學、提高學、欣賞學，教師應該退居幕后，最精彩的，只能是學生的表演，是學生在個體的獨立學習基礎上的小組合作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