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說通略》中的時間、處所介詞

○葉華利

（湖北經濟學院 新聞傳播學院，湖北 武漢430205）

一、關于《直說通略》

《直說通略》（以下簡稱《直》）最早見于《文淵閣書目》著錄。作者鄭鎮孫為元代中后期人。《直》是作者根據《資治通鑒》所作的普及歷史知識的讀物，是直講體文獻。作為啟蒙讀物，《直》的文字比較淺顯，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元代的口語面貌。國內尚無人對它進行系統研究。在元代口語資料較為缺乏的情況下，《直》能夠為研究元代語言提供新的素材。文章用的版本是明成化年間的重刊本。

二、引進處所、時間的介詞

《直》中出現的處所、時間介詞有：在、于、就；從、自、自從；向、望；沿、緣、循；及、及至、比及；當、值；以，共17個。

“于”字是古代漢語里最常用的介詞，用途最為廣泛。但《直》中，表處所的“于”字僅12例，功能上與文言比沒有新的發展；因講史的緣故，《直》中的“至”或單用，或與“自”連用，表示時間的起訖點；“以”這個古代常用的介詞，在《直》中多用為連詞（所以、以此）和方位詞（以來、以后等），用作介詞的僅4例。這三個介詞下文不再贅述。

（一）在《直》中有大量“在”的介詞用例，主要用于表示處所和時間。

1.表處所。用在動詞之前，“在”表示動作發生或事物存在的處所。如：

（1）在涿鹿田地與蚩尤戰，拿住蚩尤殺了。（卷一·三皇）

（2）及遣中朗將李安儼在征宅守宿，勤靜上聞。（卷九·唐）

（3）京師草棘滿城，狐兔縱橫，在街市里走。（卷九·唐）

用在動詞之后，一般表示動作結果的歸宿。如：

（4）又被人讒譖，遷在江南，平遂投汨羅江水里死了。（卷二·成周列國）

（5）侃每日早起親自運一個甕子在齋外，至晚西又還入齋內。 （卷五·晉）

（6）武不肯，幽禁在大窖里頭，不與飯吃。（卷三·西漢）

（7）突厥始畢可汗反叛，將煬帝圍在雁門，有詔令天下募兵。 （卷九·唐）

（4）（5）可以用“到”替換，（6）（7）不能被“到”替換。

有的“在”字短語可以提前：

（8）立一根三丈的木頭在南門，告示百姓道……（卷二·成周列國）

（9）祜平時好游襄陽峴山，襄陽人起廟立碑在山上，歲時致祭。 （卷五·晉）

（10）父弘毅為洛陽禁衛將校，生匡胤在甲馬營里。（卷十二·宋）

（11）置應奉局在平江，運天下好花木……，名喚作艮岳。（卷十三·南宋）

這類句子一般可作兩種理解，“在”字短語的位置在前或在后，表明說話人有不同的表述角度。

“在”還可以表示動作主體所經由、所從的處所，可用“從”替換。

（12）有一人在橋下走，車駕馬驚，拿這人付廷尉問罪。（卷三·西漢）

（13）宋童貫在太原逃歸，粘罕圍太原。 （卷十一·金）

（14）世宗一日在文書里拾得一片木，長三尺余，上面寫著道：“點檢作天子。” （卷十二·宋）

《直》中“在”表處所的功能十分豐富，表處所的短語位置較靈活，可處于謂詞短語前或后。“在”還兼有與“從”類似的功能。

2.表時間。“在”字短語只表示時間段。

（15）自無余在夏時受封，至此時一千九百余年，國亡。（卷二·成周列國）

（16）在戰國時遍游齊、梁諸國。 （卷二·成周列國）

（二）就

漢代有見“就”為介詞的例句：“搜、略，求也。秦晉之間曰搜，就室曰搜，于道曰略。略，強取也。”1“就”與“于”對舉，同樣介出處所。唐宋時期逐漸增多，可以表范圍、處所和對象。元明清時期用法漸少，大多表處所。《直》中表處所共56例。

表示動作發生的處所或起始的地點，“就”字短語一律放在動詞之前。

（17）說道南康王寶融當嗣位，遂立寶融，就海陵即帝位，即和帝。（卷六·南朝·齊）

（18）遂將晁錯父母妻子一家不分大小皆就市上斬了。（卷三·西漢）

“就”相當于“在”。

（19）就匣里取劍付與曹彬說道：“副將以下不聽命的斬了。”（卷十二·宋）

（20）及薨了，家人就篋子里取看，卻是一部《論語》。（卷十二·宋）

“就”相當于“從”。

（三）從

《直》中“從”的介詞用例共34例。其用法可分為：一、表時間的起點；二、表處所；三、表范圍；四、引進求索者。其中第二種用法最多。

表時間起點的例：

（21）匈奴從高祖時頻頻攪擾北邊，高祖及文帝皆不爭較…… （卷三·西漢）

（22）巢與仙芝從小里都去販私鹽為活。 （卷九·唐）

引進處所的例：

（23）漢王根前人紀信設計，坐了漢王車子，從東門出……（卷三·西漢）

（24）浚本欲從關陜取中原，卻失了關陜，遂回來。（卷十三·南宋）

表范圍的例：

（25）如今君王若欲招賢，先從槐始。（卷二·成周列國）

引進求索者的僅1例：

（26）帝為天子時，從柏榮受學《尚書》。 （卷四·東漢）

（四）自（自從）

《直》中“自”的介詞用例很豐富，主要用于表起點，包括時間起點、處所和范圍起點。其次是表示經由。表起點的例：

（27）自泰伯至夫差，傳二十四世，國亡。（卷二·成周列國）

（28）自皇太子、諸王侯及大臣的子弟皆受學。（卷四·東漢）

（29）李順遂說：“涼州自溫圉水以西至姑臧皆枯石……”（卷七·北涼）

表經由的例：

（30）后來亮節次出軍伐魏，做木牛流馬運糧米，自祁山散關出蜀。 （卷四·蜀漢）

（31）裕遣將軍王仲德等發兵自海道拔廣州，卻與循戰…… （卷五·晉）

（32）陳將軍任忠先投降，引韓擒虎軍自朱雀門入。（卷六·南朝·陳）

自從是“自”與“從”的復合。“從”、“自”都可以表時間、處所，“自從”只能表時間的起點。

（33）自從代宗廣德年間以來，六十余年藩鎮強橫……。（卷九·唐）

（34）上自從到平江建康，岳飛侍從車駕。（卷十三·南宋）

（五）及（及至 比及）

《直》中介詞“及”共36例，表示動作行為發生、開始于某一點，在某一點之前，動作行為不曾開始。“及＋動詞短語”多位于句首。也有“及……時”的說法。相關的介詞還有“及至”、“比及”。

（35）及宋太宗時親征契丹，易州、涿州降。（卷十一·契丹）

（36）及葬時，四方人都來哭也，如哭他每親戚也似。（卷十二·宋）

（37）文悅先曾夢見邀請車駕，及見，卻是匡胤。（卷十二·宋）

（38）及光薨，京師街市百姓罷了買賣，都來吊喪。（卷十三·南宋）

“及”另有連詞的用法，共11例。

（39）“若得樊將軍的頭及燕地圖獻與秦王，方可行事。”（卷二·成周列國）

（40）陳涉又令一人名武臣做將軍，及令大梁人張耳、陳余做校尉。 （卷三·秦）

及至，意為“到……時候”。

（41）再約五日，及至到來，老人又先在。 （卷三·西漢）

（42）及至晚年，北朝元魏分為東、西魏，天下三分。（卷六·南朝·梁）

比及，意為“等到……時候”。

（43）比及到得河邊……，只有數騎未到岸冰已開了。（卷三·西漢）

（44）桓溫軍自別路直向成都，比及昝堅還軍，溫軍已在成都十里。 （卷七·前秦）

[1]錢繹.方言箋疏[M].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

[2]趙日新.說“在”及相當于“在”的成分[J].語文研究，20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