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情制腔，以腔傳情

金良

2014年，我受著名越劇表演藝術家王文娟的囑托，前往福建省芳華越劇團，為李敏領銜主演的越劇《女駙馬》設計唱腔。

第五場是全劇的高潮，也是最關鍵、最有看點的一場戲。面對公主的步步逼問，馮素珍萬般無奈之下終于吐露了自己女扮男裝的實情。公主一聽“駙馬原來是女人”，“頓時間怒從心頭生”，她“越思越想越難忍，隨我見父皇把罪論”！在這生死攸關，萬分危急之時，我們為馮素珍設計了一大段具有多種板式的成套唱腔，開始四句“公主呀我冒犯皇家有罪名，卻并非蓄意亂朝綱。公主請息雷霆怒，且容民女訴衷情”。這里用的是散板，起到了先把公主的情緒穩定下來的效果。緊接著“民女名叫馮素珍，自幼許配李兆廷”八句唱腔，采用的是慢中清板，旋律基本上在低音區徘徊，節奏也比較平穩，李敏在演唱的時候，音量控制得十分恰當，不慌不忙，不溫不火，這樣做，反而能使“越想越氣越難忍”的公主漸漸地被馮素珍的遭遇深深地吸引，起到了意想不到的藝術效果。

緊接著的“公主生長在深宮，怎知曉民間女子疾苦情”開始，旋律起伏波動，節奏緊松相間，李敏在唱到“疾苦情”三個字時，增強了噴口的力度，還摻合了凄楚的顫音，節奏也突然放慢，一緊一疏，一張一弛，生動地傾訴了馮素珍身為一個民間女子，受盡了封建禮教束縛的苦難經歷，深深地吸引了公主，為后面的大段訴說作了很好的鋪墊。接著又采用清板的形式，馮素珍借古論今一一道來：“王三姐苦守寒窯十八載，劉翠萍苦度年華十六春，還有前朝英臺女，生生死死愛梁生。”李敏的清板唱腔處理得真是太好了，字字清晰，句句送聽，感情細膩，娓娓動聽。當唱到“公主也是閨中女，難道不體情相憐諒素珍”時，節奏又次拉開，旋律也有較大的起伏，并且在王派常用的落調拖腔的基礎上，吸收了其他音樂元素，擴展了樂句的篇幅，形成了并不多見的一句長腔長板，李敏在演唱的時候把劇中人馮素珍的懇切哀求之情非常細膩地融化在曲調之中，從而打動了公主，也打動了觀眾，贏得了觀眾的熱烈掌聲。

此時的公主，已經被馮素珍的懇切陳情深深吸引，憤怒的情緒也漸漸平復，她怨馮素珍“你一心救夫我欽佩，萬不該進宮來誤我終身”，馮素珍趨勢一句搶板“誤你終身不是我，是當今皇上你父親”，唱腔從實慢到漸快，中板、快板、連板再到垛板，層層推進，李敏憑借她扎實的基本功，氣息控制精準得體，高低音轉換時力度收放自如，吐字堅實而又剛中有柔，時而斷，時而連，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最后唱到近乎繞口令式的排比句時，李敏從容不迫，唱得字字著力，句句有勁，字字清晰，句句送聽，底氣十足，一氣呵成，令人擊節贊賞。“也甘心”三個字的落調拖腔，突破了傳統的唱法，李敏發揮她金嗓子的特長，旋律上揚并在高音區長腔長板迂回盤旋，落音時翻高八度直達G調的高音，音色亮麗，音量飽滿，酣暢淋漓地抒發了馮素珍為救丈夫甘愿粉身碎骨的堅定信念，深深地打動了公主，化解了矛盾，同時也震撼了全場的觀眾，收到了非常理想的藝術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