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對工資支付“真空期”

張佶

“準退休者”的困惑

老王1954年3月3日出生，2012年1月，被聘為上海某廠產品質量顧問。勞動合同期限自2012年1月1日至2014年3月31日，月工資5000元，每月5日發放上月工資。2014年2月底，廠方通知老王，因為其即將到達法定退休年齡，廠方將在3月為其辦理退休手續，4月起由社保中心向其發放退休工資。屆時，老王與該廠的勞動關系也將終止，自2014年3月4日起，老王就不必再來上班了。

馬上要退休了，老王心里確實蠻開心，但煩惱的事也不少：單位工資發到3月3日，而社保中心卻要到4月份才發放退休工資，中間有將近一個月的 “真空期”，這個時間段，是不是還應該有工資？如果有工資，應該由誰來發放呢？

為何產生工資支付“真空期”

對于這最后一個月出現的工資支付“真空期”，在筆者看來主要出于以下幾個原因：

●對法律條文的誤讀

在司法實踐中，當勞動者到達法定退休年齡時，用人單位確實具有與勞動者終止勞動關系的法定依據和權利。但是，這種終止的情況并非必然發生，即用人單位在勞動者到達退休年齡時，既可以選擇終止勞動關系，也可以選擇繼續聘用勞動者，法律也并未規

定在勞動者到達退休年齡后禁止用人單位繼續依據《勞動合同法》聘用勞動者，也未禁止勞動者受雇于用人單位。

當勞動者與用人單位簽署的勞動合同截止期限晚于勞動者到達退休年齡的時候，就會出現到達法定退休年齡之后至辦理退休手續之前的“真空期”。顯然，勞動合同中約定的合同期限仍然有效，勞動者仍然有權繼續履行勞動合同。而在很多實際案例中，用人單位往往把“到達法定退休年齡”作為一種必須終止勞動合同的依據，而這恰恰是用人單位的一種誤讀。

●養老金發放的規則

工資支付出現“真空期”的另一個原因，在于社保經辦機構按月結算和次月發放養老金的規則。也就是說，養老金的發放周期不是按日，而是按月。我們先來看看現行規定：

在原勞動部《關于進一步規范基本養老金社會化發放工作的通知》（勞社廳發[2001]8號）中規定：“各級社會保險經辦機構要進一步完善離退休人員數據庫，并使其與社會化發放數據庫實現變更聯動。要嚴格執行基本養老保險待遇的計算、審核程序，新增離退休人員從次月起發放基本養老金，死亡離退休人員從次月起停發基本養老金。”全國各地的規定大致都貫徹了這個原則，例如：

北京市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發布的《關于貫徹實施<北京市基本養老保險規定>有關問題的通知》（京勞社養發[2007]29號）中規定：“職工符合183號令規定的按月領取基本養老金條件時，企業應停止繳費并及時為其辦理退休手續?；攫B老金按職工達到退休年齡時的標準計發，并自勞動保障行政部門核準的次月起開始支付?！?/p>

上海市社會保險事業管理中心《關于審核上海市企業職工辦理退休退職手續若干問題的規定》（滬社保業[1996]76號）中也做過明文規定：“職工到達法定退休年齡（出生年月以職工身份證為準）的當月，單位應按規定為其及時辦理退休（職）手續，并從批準退休的次月起發放養老金?！鄙虾Ｊ腥肆Y源和社會保障局《關于本市企業各類人才柔性延遲辦理申領基本養老金手續的試行意見》（滬人社養發[2010]47號）中也明確規定：“經申報備案的延遲辦理申領基本養老金手續的人員，在解除或終止工作協議后，可辦理申領基本養老金手續;按照申領時的養老金計發辦法計發基本養老金，并從次月起領取?！?/p>

成都市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發布的《成都市企業職工基本養老保險社會統籌與個人賬戶相結合實施細則》（成勞社發[2006]134號）規定：“對當年年初達到法定退休年齡且符合領取基本養老金條件的參保人員，待上一年四川省在崗職工平均工資發布后，社會保險經辦機構為其計算基本養老金，基本養老金從其達到法定退休年齡的次月起發給?！?/p>

從上述現行規定中可以發現，養老金必須至批準退休次月按月發放。若養老金按日發放，那么在到達退休年齡后的次日即可領取的話，就不會存在工資支付的“真空期”了。對于一般人員來說，養老金將在達到法定退休年齡后的一個月開始領取，也會產生這最后一個月的“真空期”。

“真空期”不同情形下的工資支付方式

對于“真空期”勞動者工資支付的問題，應當分幾種不同的情況來進行分析。

●勞動合同約定的工作期限至最后一個月月底，“真空期”工資誰來付？

在很多實際案例中，勞動合同的截止時間常常是月末，那我們應當判別這樣至退休前一個月月底的約定是否有效。筆者認為，勞動合同中這樣的約定是有效的。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當前形勢下審理民商事合同糾紛案件若干問題的指導意見》（法發[2009]40號）第十五條規定：“正確理解、識別和適用合同法第五十二條第五項中的‘違反法律、行政法規的強制性規定’，關系到民商事合同的效力維護以及市場交易的安全和穩定。人民法院應當注意根據《合同法解釋（二）》第十四條之規定，注意區分效力性強制規定和管理性強制規定。違反效力性強制規定的，人民法院應當認定合同無效;違反管理性強制規定的，人民法院應當根據具體情形認定其效力。”顯然，勞動者與用人單位約定工作至退休之前最后一個月的月底是當事人意思自治的體現，并不會因為《勞動合同法實施條例》中規定“勞動者達到法定退休年齡的，勞動

合同終止”而歸于無效。

例如本文開頭提到的案例中，用人單位與老王約定的合同截止日期是3月31日，也就意味著用人單位與勞動者在合同期限上達成了一致，并不是到達3月3日終止，而是到達3月31日終止。這樣的約定并不違反法律的效力性強制規范，依然合法有效。

筆者認為，依據《國家勞動總局關于貫徹執行<國務院關于工人退休、退職的暫行辦法>的若干具體問題的處理意見》中關于退休、退職當月工資照發的規定，“仲裁部門對勞動者要求用人單位支付辦理退休、退職手續當月的全月工資的請求，應予支持”。 因此，老王完全有權要求用人單位履行勞動合同至3月31日。若老王實際履行了勞動合同至3月31日，用人單位不得違法解除，用人單位也具有支付“最后一個月”工資的責任。當然，筆者認為工資支付是建立在勞動者提供了正常勞動的前提下。

●勞動合同約定的工作期限至勞動者生日時，“真空期”工資誰來付？

勞動合同期限約定至勞動者生日到達退休年齡的，顯然也是勞動者與用人單位雙方協商一致、意思自治的體現。此時，用人單位不僅可以根據《勞動合同法實施條例》第二十一條的規定終止與勞動者的勞動關系，同時也沒有法定義務繼續雇傭勞動者。因此，在用人單位不再繼續雇傭勞動者的前提下，用人單位不必支付“真空期”的工資待遇。

此種情況下，對于勞動者來說，也有辦法解決“真空期”的收入問題。因為在“真空期”中，勞動者完全可以申請失業保險金待遇。一是因為勞動者在“真空期”內非因本人原因中斷就業，也尚未實際享受退休養老金待遇;二是因為勞動者是否享受退休養老金待遇處于一種不確定的狀態，即勞動者可能獲得退休金，也可能無法獲得退休金;三是一般情況下中斷就業的人員領取“失業保險金”，可申領至“退休前一個月”。在此種情況下的“真空期”，勞動者提出申領“失業保險金”是符合《社會保險法》、《失業保險條例》和其他相關政策規定的。

●勞動合同未約定終止期限的，“真空期”工資誰來付？

若勞動者與用人單位簽訂的是無固定期限的勞動合同，那么可以認為勞動合同中并沒有約定到期終止的具體期限。因此，用人單位也可以根據法定情形來終止勞動合同關系。其原理和應對與上一節相同，此處不再贅述。

關于“真空期”工資支付的建議

綜合本文所述，對于“真空期”勞動者的工資支付問題，筆者做如下建議：

1.用人單位與即將臨近退休年齡的勞動者簽署的勞動合同中，可以明確具體的截止期限，雙方應當嚴格遵守合同期限約定，并就此提供正常勞動和給付工資待遇。

2.用人單位與即將臨近退休年齡的勞動者簽署無固定期限勞動合同的，應當及時告知勞動者是否將繼續雇傭至月底。對于不再雇傭的，可以告知其領取“失業保險金”的途徑;對于繼續雇傭的，應當就勞動者達到法定退休年齡后，雇傭雙方的權利義務再行簽訂書面合同，以明確工資給付關系。 ? ?責編/寇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