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課堂中合作學習的有效實施探討

王德民等

[關鍵詞]演歷史課堂，合作學習，有效實施

[中圖分類號]G63[文獻標識]B[文章編號]0457-6241（2015）07-0033-04

作為新課程倡導的重要學習方式之一，合作學習無論在當前的公開課、大賽課還是研討課，乃至常規課中，都頗為“流行”。本來，從理論上講，合作學習能夠改善傳統教學中師生之間的單向交流，拓展學生獲取課堂知識的信息來源，從提高學生認知的廣度、理解的深度、推理的質量、記憶的精確性，以及語言表達、同伴協作等維度，培養學生多方面能力。然而，教學實踐中，絕大多數課例中的合作學習不僅未能達成上述目標，反而常常流于形式，實施中“泛化”“走過場”。如何使歷史課堂中的合作學習得以有效實施？以下，以“利用《清明上河圖》探究北宋城市經濟”為例，略作探討。

合作學習是圍繞一定的教學目標進行的。倘若合作學習沒有明確指向，學生活動難免陷入無序、混亂，有時即便“轟轟烈烈”，亦是表面光鮮，實質上仍然是“走形式”。歷史課堂中，常看到如下現象：教師一說開始合作，學生就扭身轉頭，與鄰桌同學“興高采烈”地討論，然而，真正深入他們的合作就會發現，小組中大多數成員根本不知道要干什么，要么左顧右盼，要么自說自話，敷衍了事。

學習目標不清晰，是導致合作學習“走形式”的重要原因。合作學習的教學目標一般包括兩個層次。一是學術性目標，包括認知目標和情意目標。學術性目標必須根據學生的整體水平而定，還要與教學任務和教學水平相符。二是社交技能目標。①上述兩個層次的目標中，社交技能目標是依托于學術性目標的達成過程而得以體現的。換言之，合作學習實質上是學習者的預想、觀點與其他參與者的不同意義理解相碰撞、表征、整合與相融以解決問題的過程，因之，聚焦問題或明確任務，是合作學習的邏輯出發點。歷史課堂中，若要進行合作學習，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根據整堂課的教學目標、學習內容、以及學生的認知水平，確立合作學習的共同目標。

北宋城市經濟是初中歷史課程的必修內容。作為反映北宋京城汴梁市井風俗的寫實畫作，觀察《清明上河圖》可使學生直觀感受、體驗、并進而可歸納北宋城市經濟的特點。然而，《清明上河圖》內容宏富，涉及商業、手工業、建筑、交通、服務業等城市經濟的各個方面。對于如此宏大的畫作，合作學習中要學生具體地觀察什么？要具體地達成什么目標？倘若目標不清晰，學生極可能無從入手。為此，根據課程標準“知道宋元時期商業貿易的繁榮”，“了解宋元時期的都市生活”等相關要求，結合學生觀察信息的難易程度，可提出以下學習任務：觀察圖中人物的身份及其活動，從中推測其所從事的行業；觀察圖中交通工具，推測其可能涉及的貿易區域范圍；觀察圖中的廣告、店鋪類型，推測其經營的種類、范圍與特點。如此，根據圖中人物從事的行業、貿易類型、范圍、特點等，可推斷北宋城市經濟的商業繁榮狀況，亦可窺視北宋時期的都市生活。操作實踐上，學生進行合作學習活動，也有了明確的學習指向。

合作學習有明確的學習指向，并不意味著合作學習就能有效地進行。鑒于合作學習以參與者獨特的個體學習經驗為前提，參與個體要最大限度地揭示和呈獻解決問題的有效信息，以供合作集體交流、探討，因之，學生個體能否呈獻有效信息就至關重要。歷史課堂中，由于合作學習的內容是反映“過去的”，學生在現實生活中不可能親身體驗，倘若學生缺乏探討主題的相關知識鋪墊、方法，合作學習亦難以進行。

為此，合作學習要有適當的方法示范，以便于學生模仿、遷移。具體的示范操作，可根據合作學習的內容性質，并結合合作學習的任務指向，采取不同的示范途徑：或以舊引新，針對學生已有的知識經驗，對合作學習內容進行加工、改組和概括，把具體的感知性材料抽象、概括到具有規律性的認識方向上來；或通過比較，將合作學習不同部分的內容性質、特征揭示出來；或通過類比，先抽取合作學習內容中的典型部分，對其進行分析、總結后，再推衍至其他部分內容的合作探討。

觀察《清明上河圖》，需要有相關的背景知識前提。不止如此，圖畫所涉及的人物、行業種類、活動等內容繁多，如何進行觀察，還需作必要的方法示范。依據上述合作學習任務，可選取《清明上河圖》的局部作典型，通過方法示范，讓學生遷移、領悟。比如，可選取《清明上河圖》中的虹橋部分，觀察虹橋橋市——虹橋橋市上的商家、攤位經營活動，是北宋東京東水門外市井生活的直接體現。引導學生觀察：1.虹橋橋市上有哪些類型的人？他們可能屬于哪些行業？2.虹橋橋市上有哪些交通工具？他們的商業活動可能涉及哪些地區？在完成上述觀察后，據此觀察方法，再讓學生觀察沿河汴市、城內街市等，由此可歸納出北宋時期從事商業、服務性行業的人數之多，商業活動涉及地域之廣。再如，可選取《清明上河圖》中涉及商業活動的廣告，讓學生觀察：圖中的廣告有哪些類型？從中可歸納出的廣告類型主要有：“天之美祿”與“十千”“趙太丞家”、飲子、卦肆、酒旗、王家紙馬、“王家羅明匹帛錦”等招牌；“專治小兒科”“專門接骨”等小兒與骨科廣告；燈箱廣告；彩樓、歡門等裝飾廣告、“叫賣”等實物廣告。依照此方法，再讓學生觀察圖中的店鋪類型。還可進一步地，通過燈箱廣告，引導學生覺察“夜市”的經營時間、經營品種，由此歸納出北宋東京商業貿易的活躍。

合作學習是一種建設性的學習活動，其學習活動中的知識建構是顯性知識和隱性知識之間不斷互動和螺旋上升、量變到質變的過程，在此過程中，不僅知識、方法，情感、意志、人格亦滲透其中。從其內在的知識建構過程看，“合作性知識建構過程要經歷兩個階段：1.靜靜思考階段；2.合作性聯合建構階段”。①而合作性聯合建構階段，必須要有合作學習成員之間的協商、探討與建構。

合作學習的協商、探討，有助于拓展學生的認知視角，提升其認知水平。“學生通常能將教師的語言轉化為彼此間的‘兒童語言’，因為他們通常比教師更清楚同伴對什么內容不理解，更能關注到問題的有關特征，并給同伴容易理解的解釋。給予同伴精心幫助，可以鼓勵輔導者改組和闡述學習內容，以便其填補理解的缺口，拓展新的觀點，建構更為精細的知識”。①合作學習的研究表明，那些給予和得到精細解釋的學生比那些僅僅給予和得到正確答案的學生學得更好。②

當然，若使合作學習取得以上效果，還要以其協商、探討的有效組織與實施為前提。協商、探討對知識建構的“精制”機制包括了“聯合建構性添加（在部分觀念上把新觀念與某人的其他觀念關聯起來），更正（用簡單、無偏見的陳述更正某人的陳述），或者是辨證交換（不同意先前的陳述并提出抗辯）”，③而其加工性商討在于“企圖抓住合作者產生的深層貢獻，而不是僅僅重復表達一個人已經說過的東西，當發言人的陳述被聽者當作要加工的輸入時，一個陳述就被視為加工性商討，發言人的輸入被用于修改聽者的心理模型或部分加入聽者的知識庫”。④據此可知，協商、探討的關鍵，在于合作學習成員之間能否形成“聯合建構性添加”“辯證交換”，或“合作者產生的深層貢獻”能否在協商者之間引發共鳴。在此過程中，教師的創造性集中體現為：將學生的探討內容轉化為具有潛在意義的問題，形成“磁力場”，吸引學生協商、探討；通過對探討信息的有效重組、合理整合，形成連續不斷的興奮點，促進協商與探討的不斷深入。

《清明上河圖》涉及的主題很多。如上所述，若要學生分組合作，觀察某個主題后進行歸納，小組成員之間必須有協商與探討。教師提出觀察目標后，先挑選典型內容做出示范，讓小組成員模仿、遷移，然后進行同類型或相近內容的觀察、討論與交流。此時，教師或在小組間巡回指導，或在旁邊提示關鍵信息，盡可能讓學生對討論主題有內在的本質性交流。學生的發言很大程度上可能出于興趣、生活常識，或對討論主題已有的某個側面的了解，教師的作用在于，適時地點撥、拓展學生的發言主題，糾正學生發言中的內容偏離，將學生發言的內容盡可能導向合作學習目標，并以此為“鏈接”，激發學生思維，引發其思想的共鳴。比如，教師做出示范，引導學生觀察圖中的廣告后，讓學生分組觀察、討論圖中的店鋪。學生一般會根據已有知識或常識，指出圖中的店鋪有酒店、客店、藥店、食品店、木器店、茶坊等。有的學生可根據酒店的招牌、出入酒店的人物穿戴，能分辨出酒店的規模與等級；有的學生可根據店鋪里的人來人往，沿街店鋪一家挨一家，得出北宋時期一般百姓能夠上街消費了；還有的學生甚至可以根據茶坊里的擺設及街市的熱鬧程度，能夠聯想起《水滸傳》中的“黑旋風”李逵、“浪子”燕青等到東京看花燈的情景。教師此處能夠做出的點撥有：從“沿街店鋪一家挨一家”可提示其商業經營場所的變化，與隋唐時期的“坊市”作對比；從李逵、燕青去東京城看花燈可提示其商業經營的時間；甚至還可從店鋪的招牌提示其商業經營的手段與理念。如此，通過進一步引導學生對圖中店鋪的經營場所、經營時間、經營手段、經營理念等方面的探討與協商，揭示北宋城市商業經濟的活躍與繁榮，引發學生對探討內容的深層理解與共鳴。

合作學習的實施效果取決于教師對合作學習理念與方法的理解與把握。合作學習是基于學生自主的、合作協商與互動對話的發展性學習活動，其深層的協商建構與持續性的對話拓展，需要以合作學習對自身質量、效果的不斷提升為前提，由此，合作學習過程中亦滲透著評價。

合作學習的評價主要聚焦于學生，可分為增值性評價與相對性評價。增值性評價注重學生的縱向發展，體現于其自身水平的進步與增長；相對性評價注重學生之間的橫向比較，主要采用相互比較的方式，用于體現不同學生之間的效率差異。兩種評價方式相結合，可通過自我比較與他人比較，使學生了解自身的學習成效，發揮合作學習的發展性功能。

合作學習中每個學生都有機會發表自己的看法，傾聽他人的觀點，也有機會與他人互動而磨煉自己的人際交往技能，聚焦于學生的評價內容是多維的，因之，合作學習評價既可關注學生在合作活動中的參與角色、活動方式、交往程度等社交技能方面的因素，也可考察其學習態度、學業成績、情感認同等學術性方面的因素。不過，鑒于合作學習的社交技能目標要依托于其學術性目標的達成過程來體現，合作學習評價就要以學術性目標為基礎，兼顧相對性評價的同時，注重學生自身的增值性評價。

需要指出的是，合作學習評價更重要的價值在于診斷。合作學習過程中滲透著豐富的信息，這其中既有學生的興趣、情感與態度，也有其思維的方式、策略與認知水平，還有其與同伴交流的手段、技巧等。合作學習評價要綜合考慮上述因素，對其中存在的問題做出診斷，以促使合作學習的不斷深入與拓展。

利用《清明上河圖》探究北宋城市經濟，若要采取合作學習方式，就要先明確合作學習的探究目標，選取典型內容做出示范、指導后，讓學生分組合作、模仿與遷移，作進一步的探討、協商與交流。這其中，合作學習評價可滲透于上述每個環節，增值性評價、相對性評價可交互運用。具體而言，針對學生在分組合作中的參與程度、角色表現，宜多用相對性評價作正面鼓勵；針對合作學習中的協商內容、探討問題，就學習者本身宜多用增值性評價加以診斷。當然，兩類評價的運用終須以促進合作學習的持續協商、對話拓展為旨歸。比如，分組觀察圖中的交通工具類型時，盡管大多數學生能說出駝隊、驢隊、船、牛車等，但學生觀察的角度、識別的深度各有不同，對其關注的興趣也各有差異。教師可運用相對性評價，鼓勵興趣濃、觀察視角新、參與程度高的學生，同時，運用增值性評價，對視角新穎、有探究價值的學生發言做進一步的內容診斷：有的學生觀察到圖畫中的駝隊、驢隊、牛車時，可能會聯想、并提出圖畫中為何沒有馬車，此時教師可聯系中原地區的氣候環境、以及北宋時期的軍事形勢，讓學生做更深入的協商與探究（這主要與宋遼軍事關系緊張，北宋控制馬匹、遼與宋互市時限制馬匹出境有關）；觀察圖畫中的驢隊時，有的學生可能提出驢隊運的是糧食，有的學生認為是木炭，教師此時可讓學生做出盡可能多的假設，再找史料證實（意在培養學生“大膽假設，小心求證”的思維方式）。再如，分組觀察圖中的交通工具、店鋪、廣告類型后，探討內容主要涉及了商業貿易的經營手段、經營場所、經營時間等，讓學生感受了北宋開封商業經濟的繁榮，此時，教師可適時做出評價，提示學生關注：北宋的城市經濟不只是商業貿易，它還包含手工業、農業、礦冶業以及文化娛樂業等，由此，可調整、拓展學生考察“城市經濟”的視角與范圍。

以上針對合作學習的關鍵環節，以“利用《清明上河圖》探究北宋城市經濟”為例，探討了其在歷史課堂中的有效實施。合作學習的價值不在于其外在的“分組”形式、“喧嘩”的討論，而在于其合作過程中內在的有效協商與深層對話。“水本無華，相蕩乃成漣漪；石本無火，相擊乃發靈光。”合作學習的“靈光”，恰恰啟源于上述有效協商與深層對話中的思想共鳴，聚焦于學生在此過程中的認知拓展與情感頓悟。

【作者簡介】王德民，男，山東泰安人，安徽師范大學歷史與社會學院副教授，主要從事歷史學科教學論研究。

燕慧，女，菏澤學院社會科學系講師，西北師范大學教育學院2012級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為歷史課程與教學論、民國西北地區民族教育史。

程艷萍，女，安徽師范大學歷史與社會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歷史學科教學論。

【責任編輯：王雅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