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視角下中小企業融資方式分析

遼寧工業大學管理學院 杜心宇

一、引言

近年來，中小企業已成為國民經濟中的重要組成部分。據統計數據顯示，當前中小企業大約有4200多萬戶，占全國企業總數的99%以上，其創造的最終產品和服務價值占GDP的60%，上繳稅收占國家稅收總額的55%，進出口額占比達到60%以上，在工業產值、利稅、出口和就業等方面占有重要地位，但中小企業融資方面卻備受困擾。中小企業受自身規模條件的制約，若只依靠內源融資所籌資金金額是十分有限的，因此，外源融資變成了企業大規模融資的主要渠道。在渣打銀行聯合中國社科院的調查中表明，94%的中小企業在有融資需求的時候會首選銀行，但在進行融資時，認為銀行融資難的企業占比也達到92%。

對于如何解決該問題，國內外學者做了很多研究，其中，應收賬款融資是許多學者熱衷的方式。何宜慶、郭婷婷（2010）通過運用博弈模型，分別對三種供應鏈模式下的中小企業基本融資行為進行比較分析，進而認為銀行和企業均更傾向于采用應收賬款質押融資模式。馮俊萍（2011）研究了中小企業與銀行之間基于應收賬款質押融資博弈引發的逆向選擇行為，并提出了克服該行為負外部性的建議。魯其輝、曾利飛、周偉華（2012）根據供應鏈應收賬款融資交易模型，研究了包含和不包含融資情況下相關企業的決策問題，得出供應鏈應收賬款融資對中小供應商、廠商和金融機構都具有很大的應用價值的結論。雖然目前有學者對應收賬款融資進行了分析，并且大多數學者通過論述得出的結論是應收賬款可以有助于解決中小企業的融資問題，但是其是否真正適用于中小企業，還需要進行深入分析。

二、中小企業應收賬款融資的可行性

根據2012年全國2578家上市公司統計數據顯示：所有企業總的應收賬款凈額為20040億元，占總資產的1.66%，而對中小企業板和創業板的1057家公司調查顯示：應收賬款的凈總額為3238億元，占總資產的11.01%，并且絕大多數中小企業應收賬款占資產比例大于全國平均水平，說明中小企業對應收賬款有著更大的依賴性。另外，根據現有的抵押擔保數據顯示：近九成的企業融資主要還是通過房屋、土地使用權、擔保人保證等不動產作為質押品，這種質押品交易麻煩，處置繁瑣。相比之下，應收賬款融資交易方式簡便，處置迅速，并隨著融資業務的不斷擴大，用于質押的品種也日漸豐富，如高速公路收費權、出口退稅、公用事業收費權等，這將會產生大量的交易業務，剛好符合正在開發新客戶資源的銀行的需要。另一方面，應收賬款融資中賒銷企業用應收賬款作抵押，為融資企業起到了反擔保的效果，減輕了放貸企業對融資企業本身財務狀況的要求，更加關注的是企業應收賬款的償付情況，正好彌補了傳統的銀行信貸中融資企業整體信譽狀況不足的情況。

在國際上，應收賬款融資也是針對中小企業的主要信貸品種之一。在美國、加拿大、歐盟等國家均建立了統一的動產擔保登記系統，來推動本國的擔保融資交易。由此可見，應收賬款融資方式在國外的經驗對于我國解決中小企業融資方面的問題有重要的借鑒意義。

通過對中小企業應收賬款融資的可行性分析，雖然得出應收賬款融資的有效性結論，但缺少相應的理論模型支持，本文運用博弈論來建立中小企業、核心企業和銀行的三方博弈模型，通過進行一次和多次的博弈分析，來闡述各方為實現自身利益最大化所做出的決策。

三、應收賬款融資模式下三方博弈

中小企業應收賬款融資，實質上是中小企業、核心企業和銀行三方進行的博弈。中小企業會權衡利弊，在對貸款的成本和帶來的收益進行比較的基礎上，確定是否進行抵押貸款。核心企業也存在著還款和不還款的兩種選擇。銀行作為貸款方，為了降低信貸風險，決定著是否以應收賬款為抵押品向中小企業發放貸款。三方參與者的不同選擇會產生不同的結果，因此，借助博弈論的觀點對這個問題進行具體分析。

（一）基本博弈假設

（1）“理性經濟人”前提，應收賬款融資中涉及的“中小企業（供應商）”、“核心企業（購買商）”和“銀行”均在客觀約束下通過選擇行動最大化自己的效用水平，都是以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風險最低為決策依據的。

（2）在一次博弈中，銀行并不了解中小企業的全部財務數據、資信情況等，處于信息劣勢地位，屬于不完全信息博弈；但在多次博弈中，銀行逐漸了解了中小企業的信譽狀況、財務情況、還貸能力等信息，并在博弈過程中三方主體對其它主體的策略空間及支付情況有所了解，可看做是完全信息博弈。

（3）融資博弈為非合作博弈，即發生相互作用的三方之間不存在任何形式的串謀或串供，三方之間僅以自身利益最大化為目的。

（4）三方博弈為動態博弈，即在博弈進行中三方并非同時行動，而是在中小企業用核心企業的應收賬款作為抵押品向銀行提出貸款申請后，由銀行率先選擇是否貸款來進行博弈，接著中小企業和核心企業圍繞是否還款問題相機行動，因此博弈是個有次序的動態博弈。

（二）一次博弈過程分析 根據博弈的基本原理，各方博弈最終要實現的目標是：在其他各方的影響下，追求自身的利益最大化。

首先，從中小企業的角度出發，假設中小企業從銀行融通到了資金并投資獲利取得收益（R），如果核心企業到期按時償付貨款，中小企業獲得的收益就為投資收益（R）和支付給銀行的利息費用（I）之差，即（R-I），若核心企業到期未償還貨款，該筆融資的還款責任就為中小企業，中小企業可以選擇不還款，這樣其收益與核心企業還款時一致，也可以選擇還款，這時融資獲得收益就會變成投資收益扣除融資費和資金成本之差（R-I-C）；接著，從核心企業的角度出發，若無任何外界條件約束，企業為了追求利潤，在做是否償還貨款的決策時，勢必會選擇后者，因為這會給企業減少了一大筆成本支出（C）；然后，從銀行角度出發，保守的銀行是不會選擇接受中小企業的應收賬款融資的，因為這兩家企業均存在著不還款的可能性，但同時銀行又是追求利潤的，如果核心企業或中小企業在貸款到期時按時還款，銀行就會產生利息收益（I）同時產生監督成本（S），銀行的利潤為二者只差（I-S），但如果銀行不接受融資業務，就意味著沒有任何收益，這樣也產生了機會成本。

設P1表示核心企業還款概率，P2表示中小企業還款概率，且 0≤P1≤1，0≤P2≤1，0＜S＜I＜R＜C，則博弈三方期望收益分別為：

由上述博弈分析可知：對于核心企業來講，還款則凈收益為負，若不還款則凈收益為正，所以，基于經紀人角度的核心企業會選擇不還款；對于中小企業來講，由于C>R，所以若其還款則凈收益為負，不還款凈收益就為正，因此，理性的中小企業也會選擇不還款；對于銀行來講，若不放貸則不會產生交易，既不會有損失也不會有收益，而若放貸則只有在另兩方均不償還貸款的情況下才會產生負收益，說明存在著正收益的可能，因此，若銀行是追求利潤的，則會選擇放貸。如此，在三者的一次博弈中得出的結論是：銀行會給中小企業進行應收賬款融資來獲取交易，而中小企業和核心企業均會選擇不還款來獲取收益，最終博弈的結果是銀行產生負收益，中小企業和核心企業產生正收益。

（三）多次博弈過程分析 以上的博弈分析是建立在一次博弈的基礎上的。在一次博弈中，博弈各方對彼此的財務狀況、信譽情況都沒有很深的了解，尤其是銀行方面，如果在是否對企業進行貸款的判斷問題上發生了偏失，就容易導致融資企業機會行為的產生，最終難以生成高效率的博弈均衡。但是，銀行也會采取措施，避免再度發生此類事件，在銀行開設的業務中不僅有為中小企業提供貸款，還有為其開設銀行賬戶、幫助其進行日常現金收支、為其提供國際結算服務以及各種投資理財的業務，在銀行與中小企業業務錯綜復雜的前提下，中小企業為了企業的正常運作一般不會因為固定金額的貸款而放棄與銀行繼續合作的機會。并且，一旦中小企業發生違約現象，還會受到法律的制裁，不僅會遭到銀行的訴訟，還會在信貸市場上失去信用，有了不良資信記錄，降低了該企業的信用等級，致使其他的銀行和金融機構也拒絕與其合作，那么其再融資時就會難上加難了。中小企業也深知這一道理，因此，雖然違約能給企業帶來暫時的收益，但為了以后的長遠發展，多數企業仍會選擇向核心企業追償還款。

中小企業和核心企業之間的博弈亦是如此，若有核心企業有了到期不能按時還款的記錄，中小企業在下次銷售時就會采取現銷或者拒絕方式，長此以往，核心企業的進貨渠道變得越來越窄，要求越來越高，不利于企業正常的生產運營。在實際情況中，銀行、中小企業、核心企業的交易也是存在長久合作的，因此就產生了多次博弈。假設核心企業從中小企業處購貨進行正常運營每筆所帶來的收益為W，銀行對中小企業貸款的貼現率為δ，且0＜δ＜1，三方的期望收益率如下：

隨著n趨近于無窮大，核心企業償還貨款帶來的收益也無限變大，因此，核心企業若想長久獲得這一貨源的話就必須選擇在到期日前按時支付貨款，所以，為了最終的長遠利益，核心企業會選擇支付貨款。

當n趨近于無窮大時，δn趨近于無窮小，企業償還貸款的凈收益可以變成E3=P2×（R-I-C）/（1-δ），當E3＞E4時，中小企業會選擇償還貸款，即，由此可得：如果C越大，等式右邊數值越大，即P2要大于的數值越大，因此償還的可能性越小，也就是貨款金額越大，中小企業償還的可能性越小；再將此式變形可得：

如果I越大，等式右邊數值越小，即P2要大于的數值越小，因此償還的可能性越大，也就是利息越大，償還可能性越大；如果δ越大，等式右邊數值越小，即P2要大于的數值越小，因此償還的可能性越大，也就是貼現率越大，償還可能性越大。

當n趨近于無窮時，若想銀行放貸則E5＞E6，即為不等式：

假設銀行監督成本S是常數，則K越大，I越大，即若銀行管理成本固定，中小企業應收賬款貨款金額越大，銀行給予貸款要求的利息越高；假設銀行融資利息I為常數，則S越小，K越大，即銀行監督成本越低銀行貸出貨款的金額越大；假設中小企業應收賬款金額K為常數，則S越大，I越大，即若銀行監督成本越高，企業所付出的利息越高銀行才會進行貸款。

由以上多次重復博弈表明：如果交易是一直持續的，即使不存在外部約束，交易各方也會為了長遠利益而形成有效的博弈均衡。這是因為失信會受到懲罰，而合作會獲得收益，這使得多次的重復博弈可以抑制企業的短期行為，被懲罰的可能性保證了每次博弈的效率，促進三方的長期穩定合作，這就是重復博弈帶來的“高效”之處。

四、結論與建議

雖然三方博弈分析為中小企業應收賬款融資提供了理論上的支持，但是在具體實施過程中仍存在相關法律法規的不完善、交易市場的不規范和企業不重視等因素，如何有效改善現有對應收賬款融資的不利因素，本文分別從政府部門及商業銀行、中小企業這幾個主體角度出發，提出一些政策建議，希望能夠對中小企業應收賬款融資時提供一定的參考和幫助。

（一）政府部門角度 雖然在博弈過程中，并未涉及政府部門這一主體，但根據我國實際國情，政府部門作為整個市場經濟的宏觀調控者，對中小企業應收賬款融資的發展具有決定性的作用。所以，本文認為政府應完善融資的相關法制環境，建立健全相關法律法規，規范應收賬款融資系統，尤其是在違規失信方面，由于大規模企業利用自身優勢對中小企業的應收賬款往往采取延期支付方式，對中小企業的生產經營帶來了很大的不便，因此，應加大對大規模企業占款的懲治力度，對企業違約的后續處理流程及有關部門的權責進行明確等，為博弈建立良好的環境，以保證應收賬款融資的順利進行。

（二）商業銀行角度 商業銀行在融資業務中一方面是資金的供給方，另一方面也是質權人，處于整個業務的核心地位。因此，雖然通過多次博弈的方法可以了解中小企業的信用水平，制約企業的違規行為，但這種方式耗時耗力。為方便銀行快速辨別應收賬款融資企業的風險水平，銀行應建立中小企業信用管理信息平臺，建立起科學的信用評級制度，并利用自身信息搜集上的優勢，通過各種渠道、方法采集信息，這樣既便于銀行對融資企業進行日常監督，從中發現問題，以及時采取措施，減小或避免損失，也可以為銀行的初次博弈提供依據。

（三）中小企業角度 中小企業作為融資過程中的最大受益體，應抓住應收賬款融資方式作為其解決融資難問題的契機，通過自身經營管理的不斷改進來增強企業信譽的質量，這樣首次向銀行提出應收賬款抵押融資時才會符合條件。因此，為了增強企業自身的信用，企業應增強誠信意識，對外往來賬項實行嚴格按期還款制度，樹立守信的企業形象。同時在企業內部建立起規范的財務制度和信征體系，做好風險的防范與管理，并在賒銷時對購貨方的信用和財務方面進行綜合判斷，杜絕盲目銷售行為，以提高應收賬款的安全性，以保證與銀行和核心企業保持長期友好的合作關系。

［1］汪其昌、樓遠：《應收賬款融資:解決中小企業融資難的另一途徑》，《財經論叢》2007年第2期。

［2］何宜慶、郭婷婷：《供應鏈融資模式下中小企業融資行為的博弈模型分析》，《南昌大學學報（工科）》2010年第6期。

［3］周亞玲、佘斌：《中小企業應收賬款融資道德風險研究》，《財會通訊》2010年第1期。

［4］馮俊萍：《中小企業應收賬款質押融資博弈分析》，《商業會計》2011年第3期。

［5］魯其輝、曾利飛、周偉華：《供應鏈應收賬款融資的決策分析與價值研究》，《管理科學學報》2012年第5期。

［6］聶耳德：《基于演化博弈視角下的中小企業融資分析》，《財經問題研究》2011年第6期。

［7］張玉明：《資本結構理論的一個修正：股權融資是中小企業融資優序策略》，《山東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4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