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雜合”(hybrid)是當前文學理論,尤其是后殖民理論中一個常用的術語,用來描述殖民和后殖民時期的一些文學和文化現象,在西方學術界影響很大。事實上,只要有語言文化的交流和影響,就必然會有雜合的現象。“雜合”一方面會使自身文化遭到玷污,另一方面,積極地看,“雜合”文化融合了兩種文化的特征,會獲得一些本不曾有的優點。
【關鍵詞】雜合 翻譯 抵抗強勢文化
【中圖分類號】G6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3089(2015)10-0100-02
一、引言
“雜合”(hybrid)是當前文學理論,尤其是后殖民理論中一個常用的術語,用來描述殖民和后殖民時期的一些文學和文化現象,在西方學術界影響很大。事實上,只要有語言文化的交流和影響,就必然會有雜合的現象。學者們發現,翻譯可以產生雜合,而且這雜合還有著積極的意義,因為“在殖民和后殖民情境中,由翻譯釋放出來的雜合的確可以超越霸權主義的價值觀,使這些價值觀受各種地方變體的影響,”“在目標文化的語言和文化系統中引起變化”。(Venuti,1998)從某種意義上說,“雜合”又往往意味著對原有文化的優化與超越。在殖民和后殖民語境下,殖民者與被殖民者之間的壓迫與被壓迫的關系導致了“雜合”的形成,殖民地文化在語言、文學和文化多個層面都表現出“雜合”的特征。在全球化背景下,強勢文化向弱勢文化的流動與傳播也會導致“雜合”的形成。“雜合”一方面會使自身文化遭到玷污,另一方面,積極地看,“雜合”文化融合了兩種文化的特征,會獲得一些本不曾有的優點。(余美,2005)本文主要探討“雜合”翻譯的一些積極的政治意義。
二、“雜合”的定義及其應用
根據《牛津英語詞典》的記載,“hybrid”這個詞十七世紀就已開始在英語中出現。一開始主要用在生物學領域,指“不同種、屬的兩種動物或植物的后代”。(Simpson & Werner, 1989:523) 后來一些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也使用了這個概念,不過,還是文學理論對這個概念運用得最頻繁,造成的影響也最大。巴赫金把“雜合”定義為“單個語句界限之內、語句的范圍之內兩種社會語言的混合,兩種被時代、社會差別或其它因素分開的不同的語言意識之間的混合”。(Bakhtin,1981:358) 后殖民文學理論也頻繁地使用這個概念。盡管學者們還沒有對雜合作出一個明確的定義,但從他們的論述來看,所謂“雜合”其實就是不同語言和文化相互交流、碰撞,最后形成的具有多種語言文化特點但又獨具特色的混合體。在許多研究后殖民理論的學者看來,只要有殖民運動,就必然會有雜合的現象,因為“殖民主義必定會引發文化的沖突,不會產生截然分開的殖民者和被殖民者,而是會促使雜合體的產生”;(Papastergiadis,1997:279)甚至即使沒有殖民運動,只要有語言文化的交流和影響,也必然會有雜合的現象,如當前在全球化趨勢的影響下,不同語言和文化之間的聯系越來越緊密,雜合現象也越來越普遍。雜合的形成也不是單向的。不僅殖民地的語言文化會變得雜合,宗主國語言文化雜合的特點同樣也很明顯。更重要的是,殖民地或弱勢文化中的居民并不是被動地接受雜合的現實,在很多情況下雜合還都是他們自覺的選擇。霍米巴巴曾以印度居民閱讀《圣經》的例子生動地說明了他們的這種主動性。這些居民既不全盤接受《圣經》的教義,也不完全放棄自己的傳統,而是根據自己的需求加以選擇。他們所信奉的其實是殖民者的宗教和傳統宗教的雜合。(Bhabha,1994:102-122)在學者們看來,不管是客觀形勢造成的雜合,還是這種經過主動選擇而形成的的雜合,都具有非常積極的意義。它一方面瓦解了宗主國和殖民地,或西方強勢文化與第三世界弱勢文化之間的二元對立,為處弱勢的文化逃脫殖民或西方權威的壓迫提供了一條生路,另一方面也使西方或宗主國的居民感受到自己語言文化的異質性,在自己的文化中不斷迷失。這樣雜合又成了使“西方地方化”(provincialize the West)的一種手段。
翻譯學者們也開始注意這個問題,但他們的探討已觸及了雜合問題的許多方面。對這個問題提到最多的是研究后殖民翻譯理論的那些學者。他們注意到了雜合的語言文化與翻譯的緊密關系。這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一是多語雜合文本對翻譯構成了挑戰,如有學者就指出,“那些經常被稱作‘雜合”或‘混種的后殖民文本,……對能夠被譯成另一種語言的‘外語文本這種觀念形成了挑戰”;(韓子滿,2005:13)二是翻譯可以產生雜合,而且這雜合還有著積極的意義,因為“在殖民和后殖民情境中,由翻譯釋放出來的雜合的確可以超越霸權主義的價值觀,使這些價值觀受各種地方變體的影響”;(Venuti,1998:178)三是雜合的語言文化對翻譯實踐有影響,如有人就認為,“巴巴有關雜合的詳盡論述對第一世界的譯者們有強制性的啟示”。(轉引自韓子滿,2005:14)也就是說,西方霸權文化中的譯者應該借鑒雜合顛覆權威的功能,在自己的譯文中多保留一些源語/文化的成分。
總之,雜合的含義在各學科其實都差不多,指的都是多個具有不同特點的事物相互影響而產生的一種獨具特色的新事物。這種新事物不僅是客觀存在的現實,而且還具有非常積極的意義。
三、“雜合”——抵抗強勢的手段
殖民地可以通過“雜合化”顛覆殖民文化的霸權地位。雜合并不是在殖民活動中或后殖民過程中才出現的,由于雜合化是文化的重要特征,強勢文化與弱勢文化之間的不平衡會加劇文化雜合,從而對弱勢文化造成強烈的沖擊。從總的情況來看,各文化的輸入和輸出是極不平衡的,英美等西方國家在政治、經濟上長期居于中心地位,從文化角度而言勢力是最強大的,在世界上無疑也占據了主導地位,因而文學作品也被其它文化翻譯得最多,而其他文化的輸入就少。翻譯使東西方語言文化的等級秩序進一步加劇,西方文化的地位則進一步被穩固,而東方文化從而進一步被邊緣化,落后、神秘、野蠻的東方形象被進一步合法化,東方文化應有的成就被漸漸忽略和遺忘,失去了本身的價值。西方人心中不合理的觀念和看法先入為主;最可悲的是東方人也被同化而產生自卑的心理。其結果是東方人的聲音不斷被壓抑,成為一個“沉默的他者”。東西方文化的雜合是一個雙向互動的過程,弱勢(或殖民地)文化和強勢(或宗主國)文化中都有雜合。著名的后殖民主義學者尼南賈納(Niranjana)呼吁要給翻譯重新定位,把翻譯當作一個抵抗和轉化的場所。而另一位后殖民翻譯理論家韋努蒂(Venuti)也認為強勢文化和弱勢文化之間進行的翻譯活動是一種不平等的交流,存在著文化霸權主義,他指出歸化的翻譯策略與文化霸權相聯系,號召譯者采取抵抗式的翻譯策略,強調英語譯者借用處于邊緣、弱勢地位的語言和文化形式,采用異化的翻譯方法,標新立異,挑戰和修改人們普遍接受的規范,闡述自己的不同意見。并無絕對的歸化和異化之分,只是雜合的程度不同,所以雜合似乎為弱勢文化逃脫強勢文化的壓迫和殖民文化的控制提供了一條更好的出路。
在后殖民語境下,不管是客觀形勢造成的雜合,還是經過主動選擇的雜合,雜合過程對瓦解宗主國與殖民地,或西方強勢文化與第三世界弱勢文化之間的對立都有著積極的作用。弱勢文化可以通過“雜合”改寫強勢文化的文化霸權地位,使西方文化“地方化”。第三世界譯者應能動地承擔起讓西方世界了解真正的東方而不是殖民體系下建構出來的“東方”的歷史重任。在尊重他文化差異性的基礎上,譯者盡力做的就是大量翻譯或重譯本民族的優秀文化遺產,眾所周知文化本無優劣之分,世界上每個民族的文化都有其存在的價值和意義。文化交流只有在平等、互惠的基礎上進行,才能稱為真正意義的文化交流。對廣大第三世界和東方學者而言,在面對強勢文化時要有高度的民族自信心,翻譯西方文本時不一定要亦步亦趨,采取雜合的“適度”和“忠實”策略,既保留本民族的文化特色,又以批判的態度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為我所用。要讓西方世界了解真正的東方,讓他們認識到第三世界國家同樣有著豐富的文化遺產和正在創造著多姿多彩的文化,從而消解“西方”這一中心,建立起文化多元主義。
不僅如此,雜合的譯文對譯入語語言、文化、文學的發展還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為其源源不斷地輸入新鮮的養分,從而促進其不斷發展。雜合譯文中所包含的很多異質性成分最終都會被譯入語文化所吸收,并有可能成為大變革的導火索。這在一些處于弱勢的國家表現得更為明顯。近代以來中國在語言、文化、文學方面發生的重大變革,有很多就是由雜合的譯文引起的。如文體的變革很多就來自雜合譯文所引進的新文體。讀者通過雜合譯文則可以增加對其他文化的了解,開闊自己的視野。這就是雜合對于文學翻譯的積極意義。
四、結論
翻譯是文化之間交流的媒介,后殖民主義翻譯研究中的“雜合”為我們提供了一個翻譯研究的新視角。雜合是翻譯的必然結果,雜合的譯文往往是對目的語語言的優化;還如巴巴所指出的,“雜合化”更是對殖民地對殖民文化的霸權地位進行顛覆的一種策略。殖民文化和被殖民文化在殖民歷史中雜合,從而建立起一個模糊、“發聲的第三空間”。經過雜合化了的第三空間,可以動搖關于“霸權”、“始源”的信念,從而最終瓦解帝國主義話語提出其優越性聲明的基礎本身。所以只有把“雜合”思想運用到翻譯理論與實踐及文化構建中去,我們的文化才不會遭到“殖民化”,而且會走向新的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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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陳霜(1977-),女,江蘇徐州人,碩士,講師,研究方向:英語語言學與外語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