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祖輝
新常態對浙江意涵與浙江進入新常態
黃祖輝

▲只有實施城鄉聯動的改革,才能既破除城鄉二元的公共權益制度,又破除城鄉二元的財產制度,進而破除城鄉二元結構,為城鄉發展一體化和城鄉居民基本權益的平等提供制度基礎
所謂“新常態”,是相對于“舊常態”而言的。浙江可以說是中國“舊常態”下的佼佼者、引領者和受益者,但同時又是受損者。“新常態”不會自動到來,進入“新常態”需要付出努力和代價,需要與“舊常態”決裂。因此,進入“新常態”對浙江更多的是意味著挑戰,是陣痛,而不是“獎賞”和天上掉下的“餡餅”。“新常態”對浙江的主要機遇是各級政府興許可以不必為追求那種質量不高、代價卻很高的高增長指標而疲于奔命、費盡腦汁,大可騰出些精力去多謀劃如何進入“新常態”,盡快使“新常態”成為浙江未來發展的“常態”。
“新常態”對浙江而言,首先意味著那種在“舊常態”下的以低端化、低成本、粗放型、資源環境負外部性很大、出口導向式的勞動密集型加工制造業的高增長模式已難以為繼。其次,“新常態”對浙江還意味著,增長速度在一定區間的下滑和徘徊,有可能成為浙江相當時期內的“常態”。這種增速下滑和徘徊的“常態”,存在兩種截然不同含義的可能,一種是呈現出結構轉型后的“減速”,另一種是呈現為結構未轉型下的“減速”,前者是好事,值得欣喜,表明浙江真正進入了“新常態”;后者則并非是好事,將令人擔憂,表明浙江經濟在走入衰退,在進入中等收入的“陷阱”,或者說是陷入“舊常態”的困境,由此還可能引發社會的不穩定和震蕩。
從目前的狀況看,浙江似乎還不是完全主動地要進入“新常態”,而是被動地或者是在被逼著進入“新常態”。從這一意義上講,浙江目前的經濟減速是“舊常態”受阻下的減速,還沒有真正進入“新常態”,具體表現在體制與產業的轉型依然步履艱難,不少政府部門機構與干部對從“舊常態”轉向“新常態”的緊迫性、必然性缺乏認識,對如何進入“新常態”缺乏準備、缺乏信心、缺乏辦法,顯得有些無所適從、茫然和狀態不佳。
因此,必須認識“新常態”、適應“新常態”、把握“新常態”,要主動進入“新常態”,并且爭取引領“新常態”。浙江改革開放以來的發展歷程表明,浙江的發展在一定意義上講是中國發展的風向標,浙江能否盡快適應、把握、進入乃至引領“新常態”,不僅對浙江的經濟社會轉型發展,對浙江繼續保持在國內發展的先進地位,具有至關重要的意義,而且對整個中國經濟社會的發展能否順利走出“舊常態”、進入“新常態”,具有重要示范價值和效應。盡管這對浙江會是一個充滿挑戰、痛苦和糾結的過程,但這是浙江走向現代化的必經之途,是一個重大的轉折關口,浙江必須積極面對,迎難而上,戰而勝之。
在“新常態”背景下,一是要突出改革與轉型這一重點,前者包括體制改革與制度創新,后者包括產業轉型、結構轉型和政府轉型;二是突出民生與社會發展這一重點,主要包括收入分配、社會保障、公共服務、環境安全、社區治理等工作。這兩大重點實質上是“新常態”的基本特點與要求。與此同時,在進入“新常態”過程中還應把握三大關鍵。
一是突出以新型城鎮化引領經濟社會轉型發展。新型城鎮化是人的城鎮化,大中小城市與城市群協同的城鎮化,人與自然、人與人和諧的城鎮化和城鄉發展一體化的城鎮化。加快新型城鎮化發展是浙江經濟社會發展階段的要求,以新型城鎮化引領經濟社會的轉型發展,是現階段浙江低端化工業轉型升級,浙江三次產業結構從“二三一”向“三二一”演進,產業結構和就業結構協調,工業化、信息化、鎮化和農業現代化這“四化化”協調發展的迫切需要。
二是突出以城鄉聯動改革推進城鄉發展一體化。城鄉發展一體化既是解決“三農”問題的根本途徑,又是新型城鎮化發展的基本要求。城鄉發展一體化的最大障礙是城鄉二元結構,而城鄉二元結構主要涉及居民公共權益的城鄉二元和財產權益的城鄉二元,因此,只有實施城鄉聯動的改革,才能既破除城鄉二元的公共權益制度,又破除城鄉二元的財產制度,進而破除城鄉二元結構,為城鄉發展一體化和城鄉居民基本權益的平等提供制度基礎。應該充分認識到,體制改革與機制創新不僅是浙江過去發展,而且一定是浙江未來發展的源泉、活力與紅利所在,是浙江進入“新常態”和引領“新常態”的基本前提。
三是突出以現代治理體系建構推進和諧社會發展。和諧社會是現代化之基礎,民生之所需,“新常態”之要求,構建和諧社會不僅有賴于經濟的轉型和高質量的“常態化”發展,而且離不開現代社會治理體系的建構和治理能力的跟進。現代社會治理體系的建構和治理能力的跟進涉及政府職能的調整與轉換,涉及“三位一體”的社會治理結構與體系的建構,即政府有形之手、市場無形之手和社會自主之手的運用和匹配;涉及現代生態文明體系,包括環境生態文明和人文生態文明體系的建構與民眾化的滲透。
“三農”,尤其是農業,是我國“四化”中最明顯的短板。如何在“新常態”背景下使“三農”發展走上一個新臺階,有必要把握四個重點。
一是把城鄉發展一體化作為解決“三農”問題的根本途徑。要堅定不移地通過城鄉“二元結構”的破解和新型城鎮化的引領,進一步推進農業勞動力的優化配置和農業富余勞力向二三產業,尤其是向城鎮第三產業的轉移,并且同步推進農業轉移人口的市民化,以實現農業產業結構與就業結構的協調,工業化、信息化、城鎮化和農業現代化的協同發展。
二是高度重視農村產權制度的改革深化。尤其要深化農村土地制度和農村集體經濟制度的改革,在確權頒證,土地“三權分置、經營權流轉”的基礎上,在有條件的地區積極探索土地“三權分置”下“三權交易”的思路與路徑。其重要意義在于,農村產權制度改革不僅對農民財產權益實現、現代農業發展意義重大,而且關系到城鄉二元結構破解、新型城鎮化推進和農業轉移人口市民化問題的根本解決。
三是探索糧食安全新思路和新模式。浙江既要對國家糧食安全承擔一定的責任,更要探索浙江糧食安全的新思路與新模式,要實現浙江糧食生產安全與市場安全的有機結合。除了加強與完善糧食功能區建設外,要進一步推進農作制度創新,推廣多種類型的“千斤糧、萬元錢”模式,同時,充分發揮市場機制在糧食安全中的作用,鼓勵企業“走出去”,積極參與糧食貿易、儲運和流通。
四是突出農業轉型中的組織化、品牌化和電商化建設。要將農業組織化、品牌化、電商化這“三化”建設作為政府推進農業進入“新常態”,促進農業轉型發展、高效生態現代化發展的工作重點和抓手,以此帶動農業的多類型規模經營體系、多元化服務體系和新型農業經營體系的建構,加快農業的接二連三、多功能拓展、產業化經營和城鄉融合發展。
浙江能否盡快適應、把握、進入乃至引領“新常態”,不僅對浙江的經濟社會轉型發展,對浙江繼續保持在國內發展的先進地位,具有至關重要的意義,而且對整個中國經濟社會的發展能否順利走出“舊常態”、進入“新常態”,具有重要示范價值和效應
作者為浙江省政府咨詢委委員,浙江大學中國農村發展研究院(卡特)院長、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