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馬滌明
選擇性改革與“改革權力”自肥
文_馬滌明

江蘇灌云縣國稅局職工拉橫幅維權
近日,黑龍江多地連續出現的教師罷課與江蘇灌云縣國稅局干部公開抗議收入低事件,再次引發了輿論對于“改革觸及利益”問題的關注。如果說一些偏遠和基層地區的教師收入水平拖了收入增長的后腿,要罷課抗議,似乎還說得過去。可是國稅系統卻一直是國人眼里的“金飯碗”,也是每年公務員考試競爭最激烈的熱門崗位之一,灌云縣國稅局的公務員年最低收入應該是10萬元以上,屬高收入之列。高收入者抗議收入低,這讓中低收入群體情何以堪?
事實上,灌云縣稅務干部抗議收入低,主要問題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他們的主要訴求是“公開公正”“反對愚弄”,要求同工同酬,干一樣的活,拿一樣的錢。同工不同酬,確實是個問題。所謂“世界上最遠的距離是你在體制內,我在體制外”——在很多單位,干著同樣的活,編內與編外人員、公職部門與私營單位之間,收入相差甚遠,有時甚至是天壤之別。總是說,改革需要一個過程,然而同工同酬問題已經講了半個多世紀,改革開放也已經進行了30多年,到今天這個問題不但依然不透亮,而且有些方面似有越改革越強化之勢。比如這次津補貼改革,一些縣與市的公務員,在津補貼改革中拉大了差距,出現新的同工不同酬問題。而不同酬的理由只因為“縣”與“市”的不同,可“縣”與“市”究竟有什么不同呢?其實說明白點,不同就在于權力的大小,市領導縣,市國稅局是縣國稅局的上級部門,在很大程度上有權決定本系統與下級部門的改革方式,這就是最大的“不同”。
黑龍江多地教師罷課,也因“患不均”的問題。改革事業單位養老保險制度,事業單位職工與企業職工和社會就業人員一樣繳納養老保險,這是大勢所趨,公眾輿論也早有共識。然而,行政機關繼續由國家“包養”,改革先改事業單位,事業單位職工認為這不公平。同在公共服務領域,為什么事業單位職工成了先改革的對象?而一說到涉及公務員利益的改革,便有“阻力”之說,豈不是說,涉及利益改革的問題上要“挑軟柿子捏”?
保障先保強勢者,改革先改弱勢者,某種程度上似乎已經成為一種“定律”。涉及體制內利益的改革,改革不動的原因總是說“擔憂穩定”,進而是體制內自己給自己明確了任何改革都要“確保待遇不降低”的原則。結果是,取消公費醫療之后,報銷比例確保不降低;正在設計中的養老改革方案,不但退休后收入不降低,反而增加“廉潔年金”等等,與普通勞動者的退休收入繼續拉大。
然而,當年的國企改革觸動的“既得利益者”最多,幾千萬國企職工下崗失業;城鎮化發展過程中,一些地方政府低價征收農民土地,也造成一大批農民失地……而現在回過頭來看,不觸動大批工人、農民的利益,可能換不來今天的改革成果,這個問題我們確實應當理性看待。而讓我們難以“理性”的卻是,改革一涉及公職階層的切身利益,有些人就喜歡拿“阻力”說事,又要裝進“穩定”的筐里。千百萬工人農民的“既得利益”說動便動了,穩定沒出現問題,怎么一輪到人口占比極小的某些公職階層,就有“阻力”便推不動改革?就要惶恐什么“穩定”呢?
改革,先改別人,或是弱勢群體先被改革,這種“改革陷阱”正在成為改革的障礙。因利益羈絆,改革者改不動自己的利益,于人之常情而言,卻也不奇怪。如果人人都是理性經濟人,則人人都會首先考慮自己的利益。問題主要不是出在改革上,也不是誰來改革,而是如何避免改革權力被一些官員“假公濟私”,而走向選擇性改革。
再就是,擁有改革權力的一些部門,改革中只改革別人,不改革自己,或改別人多,改自己少,甚至有的權力部門的利益越改革越多,本質上也是權力腐敗的一種表現。收入分配改革方案曾經難產8年,據知情人透露,很大原因在于部門之間出現了利益較量,而這些利益博弈者,本身都是在改革上擁有話語權、參與權的部門。參與改革的部門本身竟成了改革的阻力,面對“提低、控高、擴中”的分配改革主題,都不愿讓自己成為被“控”的對象。所謂“改革陷阱”,實質上就是“權力自肥定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