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花落雨愁煞人 而今才道當時錯——探析吳藻愛情婚姻心態的轉變

■蔣曉群

清代女詞人吳藻，才高情豐、心思細膩，愛情婚姻之路曲折回環。最初，吳藻對愛情等待憧憬；婚后，陷入苦悶濃愁；后期，對婚姻有所反思懺悟。

吳藻（1799—1862），字萍香，號玉岑子，浙江仁和人。清嘉道年間成就卓異的女詞人，其《香雪廬詞》享有盛譽。

吳藻的一生并未波瀾紛起，卻也精彩紛呈。她走過了清麗、苦悶、平淡的人生旅程。

一、明敏少女聰慧清愁之心

吳藻出生于殷實的商人之家，自幼受到良好的教育。她才情出眾，年未及笄，已能詩會畫，尤其在填詞上別有造詣。

作為聰慧的妙齡女子，吳藻以己心感悟著大千世界，她少女時代的作品閃耀著靈動溫雅的光澤，在《如夢令·燕子》中，吳藻與燕子深情嬉戲。燕子喃喃細語，少女俏皮嬌憨，人燕相依，活潑靈動，溫馨歡愉。無憂無慮、情趣滿溢是吳藻對生活最初的感悟，她幻想未來，追求美好。

吳藻的少女生活清新明麗，但狹窄的生活空間局限了她的視野，這在無形中加深了她對身邊事物的敏感度，因此在追逐愛情的路途中，總有消散不了，揮之不去的愁思縈繞在她的心間。

吳藻在《卜算子·時節》中便獨抒其愁。清明時節，春雨初歇，幽處深閨的女子在百無聊賴中整理著自己的輕羅衣衫，窗外一陣微風吹過海棠，吹落梅花，孤獨的女子想要收拾起心中淡淡的春愁，無奈卻揮之不去。

二、風華人婦苦悶濃愁之心

妙宜美好的少女時代白駒過隙般滑過了吳藻的人生，于愛情，她虔誠得等待，不想草草。卻一直等到二十二歲，成為當時的“大齡剩女”，亦未覓得佳偶。最終，她依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入了門當戶對的商人之家。

吳藻夫家黃家是世代絲綢商，萬貫家財足以與吳藻娘家相匹敵，新婚丈夫雖懂經商之道，但對文學卻無甚涉及。吳藻是才高情多的佳人，追求福慧雙修的婚姻，渴望與丈夫互通詩文，交心唱和。但丈夫的不解風月，卻使吳藻深感寂寞凄愴。正如鄧紅梅所說，她與丈夫的不睦，主要是精神交流的阻斷上，她對丈夫不滿的，并非是他在身份上是個商人而不是個文人，而是因為他在精神上是個商人不是文人，他與她永遠無法在精神上和諧。

在《祝英臺近·影》中，吳藻抒發自己婚后的孤獨隔絕，以影子為詠寫題，足見詞人的百無聊賴與孤獨之深，吳藻沉浸在“恨海茫茫，已覺此身墮”的浩嘆中，迷惘無措之感涌來，黃昏是人最需要溫暖的時刻，但詞人此時卻獨坐書房，唯有影子與己相伴，“卿不解憐我”的難道僅僅是影子么，更是丈夫的不解憐，那種知音不遇，無人能會的困境，對吳藻這個性情中人來講何其哀痛，何其憂傷。或許，才情，尤其是女子的才情，只是舞臺演出時短暫的榮耀，更多的確是燈闌人散后滿場空蕩蕩的寂寞。

三、寂寞孤孀懺悟平泊之心

吳藻中年喪偶，也無后人與她相伴。對于丈夫的離世，女詞人的心情已不可詳盡而知，是悲痛，迷惘，傷感，是措手不及還是意想不到，或許連吳藻本人也說不清。雖然在精神上無法與丈夫相諧，但是丈夫畢竟是整個家庭的支撐者，黃某的去世必然對吳藻的生活和心理產生很大的影響。

在過去的十年婚姻中，她總有太多的不滿，太多的哀愁，但很快，她發現丈夫的死并未讓她輕松，一種孤寂慢慢襲來，她陷入了對婚姻的思考之中。

命運似乎跟吳藻開了個巨大的玩笑，她花費大把時間憂愁的婚姻生活也許正是她錯過的美好時光。直到丈夫恍然離世，這個道理她才猛然感悟到，她開始有些歉疚和后悔。十年好似一夢，夢總有該醒的時候，累眼視夢，更覺悲涼，擁有丈夫的十年，雖含憂慮，但她活得華麗多彩，失去丈夫的歲月，她則成為了真正的踽踽獨行者。

而今才道當時錯，而他，卻已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