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的地方（組詩）

■張小外

舊

聽她說“舊東西卻滲進許多舊日子”

過往的云彩早已打包好了芳醇的色澤

要追趕一輛鳴笛的綠皮火車

秋日黃昏下逐漸老去的容顏和日子一樣

都轉身起了褶子

每一根小草都有做一棵大樹的夢想

所以回饋給我們生生不息的綠意

太多人在進行蒼白的旅行

拉扯故事中的驚嘆號

舊日子有一根冗長的尾巴

輕撫都帶著復古味

一聲由遠及近的鳥鳴

讓我免于被心上的舊傷噬咬

我生長中的長指甲

是落在歲月里的堅韌

我們卑微脆弱

駕馭不了天長地久

舊去的過往

我們只需采下那一刻的光華

就像一把放在桌上的花生

剝掉了殼 在漫長的日子里

等一捧泥土

就是等一場新生

一個人的喜悲

我擁有無法深究的沉默

一副風雨打不開的身子

一張并不靈氣的面孔

并長久的逗留在

一間藍色的屋子里

被圍困的建筑群

和居住過的城中村無異

眼前突然的寬廣 全都盛滿悲傷

我無法打開月亮的心扉

檢閱內心的氣勢磅礴

我只能在一張純白的書桌上

在一頁不透光的稿紙上

指揮幾行字走回故鄉

明明很溫婉的日子

我卻過成了藩鎮割據的動蕩

一輛大型鏟車開始在清晨造謠

龐大的聲響

把好多人從夢里拖出來

喂養早餐

秋天里 注定不能息事寧人

我牽著還未熟透的果子

成全一個人的喜悲

秋分 秋焚

夕陽飛快沉入河底

你的側面有憂傷的弧度

馬路邊的紫薇花逐漸脫下紫色嫁衣

冷風從夜色中走來

我的瞳孔里有悲秋傷懷

帶著霧蒙蒙的水汽

注視你留給我的幻覺殘像

我裹著風前進 帶著雨奔跑

沒有人從我身上搶奪罕見的孤獨

落日余暉下的虛空

縱容每一個路人甲乙

我拿著一束用眼淚做成的花

放在你的胸口 終結憂郁之愛

秋分 我被黑色的痛苦圍攻

在純潔中死去

黑夜里焚燒的枯葉

是落在大地上的蒼白 空虛 不可改變

你安靜的眼里游著一尾魚

刺破喧囂 染紅了我所有的海星星

我所有美麗的 恐懼的經歷

被這座城市粉飾升溫

我卻冷得快要枯萎凋零

誰能證明秋天的第一口酒不會醉人呢

誰說向往廣袤的世界不是一場災難呢

此時

我的愿望多么可笑

要你孤獨的彈唱一首明日之歌

秋思

在一場荒蕪的夢里醒來

然后飲下一杯帶著生活細碎口感的白開

眼前橫豎交錯的格子布

是秋天里無法阻止的縱橫雨簾

幾簇燈光像半開半合的花

回應未眠人的秋思

生活盡頭，你抓不到一只閃光的螢火蟲

秋天斟酌好了一杯醉意 悄然釋放

你哭著鬧著說想念某年冬天

不能把情緒說透

即使那些小的思緒

也有著蒼天大地的雄渾氣勢

花開的地方

一杯早茶，是情緒的溫柔殺手

把敵意縮小成窄窄的文字

我開始和不文靜的新日子周旋

從天還沒亮的時候

從夢拋離我的時候

這周而復始的磨損呀

已經把一個少女的心催老

要承受這無法言說的罪名

還要掏心掏肺的對待每一個并不可口的日子

誰能阻止晚上的月亮和草木戀愛

以及秋天里逐漸發黃的凋零

我驚訝自己的肉身在茶杯里

面目清瘦

手機里還沒翻閱的短信

像不可引爆的定時炸彈

將純潔的一天涂上油彩

我打著傷悲之名 穿越無止境的幽暗

怎么就到不了花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