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 海
文本政治的美學分析
——讀王侃《翻譯和閱讀的政治》
○梁 海
一
在談起我們這個時代的文學批評與文學研究時,“缺席”似乎成為了一個醒目而令人驚悸的關鍵詞。在文學場域內,作家往往不屑于批評家對他們作品的指手畫腳,認為那些高唱著各種晦澀理論的文學批評,在過度闡釋中曲解了文本的內涵,甚至可能南轅北轍;而文學場域外的大眾讀者,面對學院批評家們高深莫測的面孔,也只能高山仰止、望而卻步。
法國學者艾斯卡皮將文學批評視為文學生產的重要環節,認為文學批評的功能之一就是將文學場域緊密地融入到意識形態的范疇內,通過文學批評,文學作品的價值和對這種價值的信仰持續不斷地產生,從而讓文學能夠積極地參與到社會生活中來。然而,縱觀當下的文學研究與批評,不難發現,文學批評的這一功能的確處于疲軟狀態。這不能不說是當下文學批評面臨的最大危機和挑戰。我們回顧半個多世紀以來當代文學批評所走過的路徑,可以看到,“十七年”也好,1980年代也好,文學批評盡管存在的這樣那樣的諸多問題,但值得肯定的一點是,文學批評始終擁有著話語權和權威性。縱然有時這一話語會發生變形或扭曲,但是它畢竟彰顯出文學批評本體的力量,文學批評作為一種必需的存在。然而,自1990年代以來,文學批評的聲音日漸式微,它不再是文學的立法者。關于文學批評的是是非非也開始不絕于耳。人們時不時會發出這樣的一些疑問:為什么今天的文學批評喪失了其應有的權威性?難道批評的能力真的下降了嗎?今天的文學批評所缺失的究竟是什么呢?在我看來,所有這些問題都是當下每一個優秀的批評家應該嚴肅思考的。在一定程度上,
它們考驗著批評家的良知、勇氣和信仰,也考驗著批評家的心靈與智慧,想象與體驗,感悟與創造。
作為近年來一直活躍于文學批評前沿的優秀批評家,王侃顯然在他的文學研究與批評中沒有中斷對上述問題的思考。在他近期出版的《翻譯和閱讀的政治》 (復旦大學出版社2014年版)一書中,我們看到厚重的學理積淀、敏銳的問題意識、尖銳的批評精神還有才情激蕩的語言風格,所有這些合成了王侃的文學批評的個性“術語”。這本書收錄了他近年發表的有關中國當代文學的部分論文,涉及海外漢學、批評理論、文學思潮、作家作品等多個方面的研究和批評,還有作者與幾位重要作家、學者的對話訪談,涉及中國當代文學與文化的重要問題。其中在《文學這東/西——陸建德訪談錄》一文中,王侃提出:“今日中國的文學批評面臨一個悖反式的困境:當一些批評家試圖尋找更宏闊的參照系去闡釋中國當代文學時,不免有‘遠離文學’之虞;當更多的批評家強調‘功夫在詩內’時,他們的批評實踐卻一直被認為疲軟乏力,流于瑣屑。因此,近二十年來,中國的文學批評一直處于‘缺席’的質難之中?!蔽艺J為,王侃的這段剖析深入肌理地觸及到文學批評“缺席”的“命門”,指出當下文學批評或“遠離文學”,成為文化研究的副產品;或“功夫在詩內”,局限于文字技巧,流于瑣碎。正是由于文學“內”與“外”之間的梗阻,才導致批評的一再“緘默”,一再“缺席”。
其實,像這樣尖銳深刻,直抵當下文學研究與批評核心問題的論點在《翻譯和閱讀的政治》絕非少數。書中收錄的學術論文與批評大多具有宏闊的研究視域。其中,有對中國當代文學批評體系調整的思考,有從譯介學的角度切入來審視中國當代文學的發展,有對近十年文學批評的辨謬,有審視新歷史主義思潮對中國當代文學的影響,還有對新世紀網絡女性寫作的檢討。這些研究與思考從駁雜的理論深入文學的幽微之境,從政治的、歷史的、意識形態的鏡像觀照中探究文學內部的我們一度忽略的頑疾。即使對莫言、余華、格非、林白、艾偉、徐小斌、任白等具體作家、詩人的文本闡釋,王侃往往也能以小見大,去挖掘“中國文學的大傳統”或“啟蒙與現代性的棄物”。當然,這種借助于文學場域之外的理論闡釋,并沒有損毀王侃文學批評的文學性。說到底,王侃的文學批評是非?!拔膶W的”。他在本書中對張清華的文學批評進行評價時寫道:“張清華同時也是中國的‘學院派’中不多見的關注并流連于‘文學性’的批評家”。其實,王侃本人也是如此。他的批評往往立足于文本轉承起合,始終追逐著文學的原點與終點。以具有充分想象力、原創性的個性化表達,將批評主體的人格、精神、情感滲入到批評對象的肌理。我想,這種文學性的表現一定與王侃內在的詩人氣質有著隱秘的勾連。作為大學教授的王侃至今仍會忙里偷閑,時常在他的微博上發表幾首小詩。不難想象,這種旺盛的詩性
“力比多”當然也會在他的批評文字中恣肆縱橫,這就使王侃的文學批評不僅蘊藉著深度,同時也張揚著力度和激情。
二
弗萊在其《批評之路》中指出:“當批評培育恰如其分的文學歷史感之時,超越了文學的歷史并沒有停止存在或者同批評家斷絕關系,同樣,把文學本身視為整體并不會使它脫離社會語境,相反,我們能夠更容易地看出它在文明中的地位。批評將永遠有兩個方面:轉向文學結構,轉向組成文學社會環境的其他文化現象。它們在一起相互平衡:當一個發生作用排除另外一個時,批評的觀點失去中心;當批評處于恰當的平衡時,批評家從批評移向更大的社會問題的傾向就變得更容易理解。”①弗萊的意思是說,只有當內部轉向結構與外部轉向語境兩者平衡時,真正的批評才能產生,而這種真正的批評往往有著較為宏闊的研究視角,有著“從批評移向更大的社會問題的傾向”。我想,王侃的文學批評在某種程度上,有意無意地暗合了弗萊的“批評之路”,從文學的自在本體,穿越想象,試圖抵達一種社會的關懷,帶有較強的社會批判和文化批判的色彩。
《翻譯和閱讀的政治——漫議“西方”“現代”與中國當代文學批評體系的調整》是王侃這部論文集的首篇,發表于《文學評論》2012年的第5期。這篇15000多字的長文,“以譯介學的政治性入手,探討了中國當代小說在海外傳播過程中,西方中心主義對中國當代文學評判標準的影響。論文選題新穎、以論帶史、由小及大、辨駁充分,對中國當代文學的創作、翻譯和海外傳播,具有一定的參考意義”,②由此獲得了第三屆“唐弢青年文學研究獎”。文章首先指出余華的長篇小說《兄弟》在被多個語種翻譯和出版之后,其評價在法語界和英語界呈現出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勢。前者將《兄弟》比附于《巨人傳》,認為這部書“整體是拉伯雷式的(放縱的)”;后者則強調,《兄弟》“從始至終貫穿著地道的狄更斯風格”。顯然,狄更斯的保守、理性、平和、溫良、詩意和典雅與拉伯雷的狂放不羈大異其趣,這兩種帶有悖論色彩的風格很難有機地統一于同一文本?!瓣P鍵的錯位,究竟發生在哪里?——有兩種可能:一是余華《兄弟》的文本內部確乎存在不能自洽的修辭或風格斷裂;另一種可能則是我更想強調的關鍵癥候,即英譯。我想說的是,是英譯過程中的某些作為,將‘拉伯雷’強行改寫成了‘狄更斯’?!痹诖?,王侃從譯介學層面指出了翻譯文本經常會出現的“創意性叛逆”,以此來處理譯語與源語之間不可通約的部分。接下來,王侃又進一步提出,更重要的是,在譯介學理論的背后還“潛伏”著兩個關鍵詞:“西方”和“現代”,這才是《兄弟》拉鋸于“拉伯雷”與“狄更斯”之間的本質原因。正是在這兩個關鍵詞的制約下,造成了對《兄弟》南轅北轍的文化解讀。的確,西方中心主義的話語霸權長期盤踞在世界文學的格局之中,文學被設置了一系列二元對立的復雜的語言/修辭策略:文明/野蠻、國家/部落,科學/迷信,先進/落后,等等,相對于西方所代表的文明、理性、進步、開化、啟蒙,東方則是野蠻、非理性、落后、未開化、待啟蒙的。正是以這種西方殖民主義的理論為基石,在中國文學的譯介過程中,那些無法與“西方”“現代”同質化、格式化的部分就被徹底改寫了。于是,出現在西方讀者面前的《兄弟》就變成了一個帶著狄更斯面具的拉伯雷。以《兄弟》的譯介作為一個典型案例,王侃觸摸到了中國當代文學批評的“阿克琉斯之踵”:“在‘西方’和‘現代’這個雙重的貶抑機制里,中國作家和中國文學被矮化已久。中國批評界對中國當代文學的‘唱衰’,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我們的批評理論、批評方法、批評視野是被這套貶抑機制所鑄定。在這套批評系統中,中國作家的才華總是被否定、被去
勢的?!边@一結論無疑是非常有見地的。
我認為,《翻譯與閱讀的政治》這篇文章是王侃的文學批評“術語”的標志性成果。它在文學內部與文學外部的從容切換之間,深入考察文學內部結構與外部語境之間的隱秘聯系,進而探究各種文學成規形成的可能路徑。在這個意義上,批評的任務就不僅在于分析各種文學話語的機制,同時,還必須分析各種文學話語機制的緣起及其特殊的社會功能。其實,這一批評“術語”在王侃近年的文學研究與批評中始終一以貫之。以女性研究為例,早在1990年代王侃就開始了女性文學研究。諸如《“女性文學”的內涵與視野》《概念·方法·個案——“女性文學”三題》《當代二十世紀中國女性文學研究批判》等發表于1990年代末的論文,其研究視域更多地局限在女性主義批評的理論框架之內,以鮮明的性別意識介入到文學批評之中,以女性經驗為視角重新審視文學史和文學現象,表現出一定的解構和顛覆姿態。與此相比,王侃近年的女性文學研究顯然在深度和廣度上有了非常明顯的拓展。在《林白的個人與“性”》一文中,王侃表現出了對以往女性主義批評的深刻反思。他認為在女性寫作的視域里,林白式的“個人化寫作”恰恰是反個人的,她自傳式的歷史書寫恰恰是被一般意義上的“個人化寫作”所質疑和放棄的宏大敘事?!皩嶋H上,林白與世界的關系,是一種全面地抗辯關系,而非單純的逃離。但一直以來,批評界對林白以及由她所代表的當代中國女性寫作進行闡釋時,闡釋的理論框架總是被不斷約減,所有批判性的結論都被限定在性別結構的話語空間里,而缺乏對性別結構之外的宏大社會結構的分析,仿佛越出性別結構這個語義框架后,林白的文學意義就失效了。這實際上是批評界無形間對女性寫作形成的新的貶抑和歧視?!蔽艺J為,王侃借助林白指出了當下文學批評中存在的一個嚴肅問題:對現有理論的局限和恪守,對西方理論思潮的復制。從新生代、新寫實、新體驗、新狀態到后現代、后批評、后殖民、后崛起、后朦朧……可以說,從“新”到“后”,照單粘貼,根本沒有認真考慮過這些理論與中國當代文學之間的粘合力到底有多大。其實,從根本上看,批評話語是不可能塞入一個固定不變的模式的。“批評話語內部隱藏了共時與歷時兩重性:共時的意義上,批評話語是社會話語光譜之中一個獨立的話語類型,這種話語類型邊界清晰,內涵穩固,拒絕其他話語類型的融匯和分解;歷時的意義上,批評話語不斷地卷入具體的歷史語境,得到歷史語境的重新確認,并且改寫內涵,修訂邊界,產生一系列變體。共時的穩固與歷史的突變之間,文學批評時常遇到文化戰略的選擇。”③因此,每一種批評話語都不是恒久不變的,必須將其置于歷史語境中進行文化與社會學的批判與闡釋,這樣才能構建一種相對真實的批評語境。
不難看出,王侃的文學研究與批評正是在一個廣闊的文化框架下探索文學的本質和意義,在此基礎上拓展自己的“批評之路”,他的具體作家論、作品論同樣呈現出這一批評姿態,顯示出其批評肌理深層的一致性。實際上,對于作家、作品的研究,很長時間以來,一些批評家的視角往往是以作家與文本唯首是瞻?;驍[出“知人論世”的姿態,從作家的生平、經歷、個性之中找到解釋作品的依據;或囿于文本中揣摩作家的創作意圖的意義。當然,在此我并不是否定文學批評應該重視作家與文本,但是,過分拘泥于此必然會極大地局限批評家發揮創造性的見解。在這一方面,王侃的作家、作品論表現了格局的大氣。在我看來,這種大氣有時又帶有強烈的“實用目的”,也就是說,王侃在對具體作家、作品進行闡釋的時候,往往會引發出一個“隱而未發”的理論問題。或許這種“實用目的”是一種局限,但也是一種力量。因為這樣的批評不僅可能讓作家獲得真正的收益,同時還可能帶來意想不到的理論突破。我注意到,王侃關注的作
家、詩人大多以思想深度見長:莫言、余華、格非、林白、艾偉、徐小斌、任白……莫不如此,王侃似乎要在對他們的深度解剖中,挖掘出中國當代文學發展中堅硬的頑疾。如在《啟蒙與現代性的棄物——從〈酒國〉到〈蛙〉》一文的開篇,王侃寫道:“得于一個偶然的建議和激發,關于莫言的兩部長篇小說——《酒國》和《蛙》——可以用一種‘花開兩朵,各表一枝’的方式來闡釋,但從中卻能找到某種有意義的思想理路。這條思想的理路,對于理解莫言,同時也對于理解近二十年的中國當代文學與作家,都不失為一個頗具意義的門徑?!痹诖?,他將《酒國》《蛙》置于縱向歷史語境中,揭示出時代的某種集體病癥,并由此反觀莫言對現代性的審視及其文學史意義,指出中國文學“現代性敘事”的底色是對現代性的批判、質疑,而不是吁求??梢哉f,王侃通過史論雜糅論證方式,試圖抵達的是一種理論的構建。
毫無疑問,王侃將文學研究與批評視為一種意義生產,他對特定歷史時期的文本以至種種歷史性的文學經驗,進行了總結與重構。正如弗萊所說:“批評的任務不僅是將文學作品作為一種贊賞,鑒別,判斷的客體,而且應該在其中對我們的文學經驗進行概括,尋找出一種具有普遍性的抽象圖式?!雹?/p>
三
我注意到,王侃的文學研究與批評往往包含兩個層面的內涵:一方面,文學如何作為一個文化成分參與特定的歷史語境,以及文學在特定的歷史語境中發出了哪些獨特的聲音;另一方面,文化又如何反過來深入到文學內部,如何參與到文學的規范與生產當中。這兩個方面的相互交織,便使得王侃的文學批評在富有強烈的社會批判、文化批判色彩的同時,也不失為“文學”的批評,用王侃自己的話來說就是“美學的意識形態分析”。
王侃批評文本的這種文學性首先表現在那種由“外”而“內”的切換視角,在關注文學介入社會歷史的同時,也深度考察文化網絡對文學的滲透。以文學作為立足點,讓文化思潮或理論與文學之間建立一種“互文性”,使彼此在互為鏡像中為自身作出注腳。一旦某種歷史文化、意識形態介入到文學內部,就會形成特定的敘事、修辭,并轉化為文學文本具有的獨特的結構和美學功能。在《新歷史主義:小說及其范本》一文中王侃論述了這一點。他在開篇即指出:“新歷史主義史觀沖擊、影響和改變了當代中國作家介入歷史的方式。作家們逐漸認識到了歷史的文本性,即,歷史雖然有其本體性,但歷史本身是非再現的,歷史無法還原,歷史只能借助文本呈現,因此歷史總是無法逃避文本(語言)的修飾、遮蔽、篡改甚至歪曲,也無法逃避權力話語的虛構性敘事的命運?!痹诖嘶A上,他對1990年代以來的新歷史小說發展做了較為全面地梳理,對蘇童《罌粟之家》、陳忠實《白鹿原》、喬良《靈旗》以及莫言《紅高粱》、王安憶《叔叔的故事》等做了新歷史主義的闡釋,指出這些小說或對“歷史理性”進行了全方位的消解,甚至“直接引述官方欽定的地方史志或黨史資料的內容,與小說的敘述進行比對,從而進一步完成對‘正史’的糾偏與解構”;或將“正史”“官史”還原到本事、內底和現象來“講史”;“寫史”側重于精神史、心態史和命運史。而后設視角的敘事策略,更是將歷史的現代或后現代意識置入敘事當中。
顯然,王侃在文學場域“內”與“外”的騰挪之間,在一個個交叉地帶捕捉著文學發展中最敏感與最重要的問題。當然,這樣的捕捉離不開對文本內在的分析??梢哉f,他的“美學的意識形態分析”幾乎都是建立在他
豐厚的文學經驗基礎之上的。對于文本美學性的重視,是王侃批評話語文學性的根基所在。如在《詩人小說家與中國文學的大傳統——略論格非及其“江南三部曲”》一文中,他指出:“江南三部曲的每一部都有著與時間同步的、順敘的線性結構,但在其深層,卻有著一個必須從‘毀滅’的終局起始的、回溯性的闡釋結構。不妨把這個回溯性的闡釋結構看成是‘江南三部曲’的文本或敘事修辭?!推滟|地而言,這樣的‘回溯’是詩性的和哲學性的,而非‘現實的’和‘歷史的’,它有著內在超越的明顯向度?!痹诖?,他注意到格非將所寫的內容與他的表達技巧融合在一起,在格非那里驗證了“沒有與形式相剝離的純粹內容或者與內容相剝離的空洞形式”這一美學命題,也就是別林斯基所說的“對于文學而言,它的形式對它并不是外在的,而是它自己所特有的那種內容的發展”。⑤可以說,王侃在發現、發掘作品的美學形態的同時,又面對讀者闡釋了文本的價值和潛在意義。他對意義生產的文學現場進行直觀的、感性的、美學的把握,讓文學批評成為了一種心性的浸透。
其實,文學批評的本質特征終究屬于一種藝術批評,這就要求一個優秀的批評家要有豐厚的文化自由品格、卓越的藝術判斷力、充分的想象力以及原創性的個性化表達。盡管王侃的文學研究與批評以理論性見長,我們可以在他的批評話語體系中找到意識形態、女性主義、新歷史主義、后殖民主義、中國古典文學等各種理論話語,它們被旁征博引地有效結扎到一起,從而使他的論證豐盈而不失嚴謹,以敏銳的學術觸角不斷觸及、洞悉當下文學研究與批評領域中最關鍵的問題;但是,文學在此并沒有淪為社會學、哲學、心理學、歷史學的例證,相反,是其他各門學科為文學提供了理論腳注。本屬“灰色”的理論,在王侃的充盈著熱烈、機智與幽默的斐然詞采中融化了。讀王侃的文學批評讓我們感受到的不僅是理論的精警,還有文學的激情。
在我看來,王侃是一位帶有蘇格拉底實踐哲學精神的批評家。他在他的批評實踐中,一直都在努力,努力去尋求一條溝通文學場域“內”與“外”之間的可能路徑。
注釋:
①[加]弗萊著,王逢振等譯:《批評之路》,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年版,第10頁。
②第三屆“唐弢青年文學研究獎”頒獎詞。
③南帆:《文學批評手冊——觀念與實踐》,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1年版,第202頁。
④吳持哲編:《諾斯若普·弗萊文論選集》,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7年版,第166頁。
⑤朱光潛:《西方美學史》,人民文學出版社1979年版,第538頁。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項目編號:14BZW124)、遼寧省社會科學規劃基金項目(項目編號:L12DZW016)、中央高?;究蒲袠I務費專項資金資助(項目編號:DUT13RW302)的階段性成果。
(作者單位:大連理工大學人文學部)
本欄目責任編輯 馬新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