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自鵬
每一個愛讀書的人都有一個屬于自己的精彩的故事。
我是在一個破碎的家庭里長大的,讓人感到心酸的是,我所受的教育也是支離破碎的。但意想不到的是,雖然我在校接受正規教育的時間總共只有八年半,但在這,我卻靠一個夢,一個讀書的夢,堅強地支撐著,讀了小學,讀了初中,讀了師范,讀了電大,讀了自考,讀了碩士,讀了博士。
從小我就是一個頑童。上小學的時候,正好趕上史無前例的“文革”爆發。那時,學校已形同虛設,開門辦學,一片混亂,我和小伙伴——根根常常趁機溜邊。教師很少能在學校里看到我們的身影,我們在村外的田野里、小河邊,玩昆蟲,捉小鳥,逮青蛙,捕王八,玩得昏天黑地,日月無光。
由于父母沒有文化,貪玩的根根早早地輟了學。而我呢?畢竟父親、祖父都識文斷字,經常在家里教我一些東西,加上天資不算愚鈍,稀里糊涂把小學給上下來了。但是,欠賬終歸是要還的。小學打下的基礎知識不牢,導致后續學習遇到困難。后來又遇社會變革,學習的歷程馬拉松般漫長,從爺爺教我認字開始算起,到現在差不多讀了半個世紀的書,做了半個世紀的學生。
1971年,我小學畢業。那時的我已幡然悔悟,期盼讀書了。但當時社會背景,“寧要社會主義的草,不要資本主義的苗”,以及“寧左勿右”氣氛,使得我繼續讀書的愿望破滅了。懷著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在廣闊天地也可以大有作為的豪情壯志,不滿十二周歲的我一頭扎進農村,扎進田間地頭。但是細心的人發現,一有學生背著書包在道上走過,我的眼神里就透出一種羨慕和向往。他們知道,這個孩子盼著讀書啊。我自己也清楚,心中還是揣著讀書的夢!
天無絕人之路,第二年,大隊支部書記有了善心:讓那個“小子”上學去吧!于是,我又背起書包進了學校讀初中。1974年,我初中畢業。小學輟學的情景再現,盡管我品學兼優,學校也據理力爭,但我還是被無情地拒絕在高中校門之外。這次輟學,對于愛讀書的我打擊之大,影響之深,可謂難以言表,難以想象。也正是這次輟學,喚起了我的精神,喚起了我的干勁,喚起了我的斗志。我暗下決心:將來要是讓我撈著讀書的機會,就一定要讀出個樣子來!
1977年,全國恢復高考。已是兩手老繭、面目黝黑的我走上了久違的考場,終于如愿以償考入了天津靜海師范學校。全校180位新生,只有劉繼柱同學和我是初中畢業生。再次背起書包,讀書更為自覺了。那真是如饑似渴,手不釋卷。師范畢業前夕,我自愿要求分配到離天津有千里之遙的天津鐵廠工作,為的是能夠靜下心來讀書。為滿足工作需要,用了十幾年時間,克服了數不清的困難,讀電大,拼自考,讀碩士,完全靠自學拿下了學士學位和碩士學位。天津市召開慶祝自學考試開辦25周年大會,作為天津市最早的自考英語專業本科畢業生,我代表天津市10萬自考生在大會上發言,講述了我的經歷,我的努力,我的拼搏,我的奮斗,我的收獲,在場的領導、老師、考生無不為之動容。
夢到此并沒有結束。2005年,早已是中學特級教師和教委主任的我在別人眼里已經是功成名就了,但是我記著高中輟學時的誓言,我要把書讀出個樣子!于是,我刻苦攻讀,認真準備,過五關,斬六將,45歲如愿以償考入北京師范大學教育學院攻讀教育學博士學位。三年中,讀文獻,聽講座,找資料,作了30萬字的筆記,完成了27萬字的博士論文,如期順利通過博士論文答辯。輕易不表揚人的導師王炳照教授在不同的場合表揚說:自鵬是我帶過的學生中最省心的。
幾十年里我學習了四個專業:科技英語翻譯專業,英語語言文學專業,課程與教學論專業,中國教育史專業。四個專業的學習開闊了視野,豐富了知識結構,促進了知識多元化。扎實的英語專業學習使得現在課堂上揮灑自如,教學成績優良,深得學生歡迎。結合教學實踐和研究,我撰寫了大量的教育教學論文發表在十幾家報刊上,并有多篇文章獲得省市級以上獎勵,39歲時榮幸地成為天津市為數不多的中學英語特級教師。教育理論的學習和研究使得自己在教育教學和管理領域內成為行家里手,出版了近20種書籍,并在《天津教育》等四家報刊上長期擔任專欄作者。
讀書五十載,一朝夢得圓。讀書不僅圓了自己兒時的夢,最終也圓了眾多學生的夢。
(作者單位:天津天鐵集團教育委員會 責任編輯:朱蘊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