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 方
(南開大學 經濟學院,天津300071)
經濟全球化和區域經濟一體化是當今世界經濟發展并存的兩大趨勢,尤其在當下WTO多哈回合談判進展緩慢、全球價值鏈不斷縱深擴展的背景下,越來越多的國家開始在WTO多邊貿易體制之外需求更緊密的雙邊和區域經濟合作,“區域主義”盛行全球。中國也順應區域經濟一體化的發展潮流,將參與和推動區域經濟一體化提升到國家戰略高度,自由貿易區建設取得積極進展,其中最具影響力的是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CAFTA)。CAFTA于2010年1月1日全面啟動,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由發展中國家組成的規模最大的自由貿易區。在CAFTA框架下,中國與東盟各國的經貿關系發展迅速,中國對東盟的進出口貿易總額從2002年的547.67億美元增加到2013年的4 436.1億美元,年均增長率超過20%,東盟已成為我國第三大貿易伙伴。繼續擴大對東盟國家的貿易規模,在減輕我國對歐美出口市場的依賴、優化出口市場結構和商品結構、提高資源配置效率等方面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然而,面對日趨激烈的國際競爭環境,我國傳統的數量型貿易擴張模式應當得到改變,提升出口產品內在品質,實現“以質取勝”,才是新時期培育我國對外貿易競爭新優勢、保證對外貿易可持續健康發展的關鍵所在;特別是在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內部,各國相似的國際分工地位和出口商品結構意味著更強烈的市場競爭,這將阻礙貿易的持續擴張,損害區域經濟合作的貿易創造效應,因此,提升出口產品品質更為重要。那么,當前中國對東盟國家的出口品質如何?對東盟不同成員國的出口品質是否存在差異?差異表現在何處?本文試圖對這些問題進行解答。在測算出口產品品質的基礎上,全面分析中國對東盟國家出口產品品質的空間演化特征,為研究中國出口產品品質問題提供自貿區框架下的證據,由點及面,為我國加快出口產業轉型升級、調整對外貿易發展方式以及制定更符合本國利益的區域貿易優惠安排提供參考。
理論方面,關于產品品質的探討在新貿易理論形成以后迅速展開,圍繞產品品質形成了重疊需求理論(Linder,1961)、產業內垂直貿易理論(Falvey和Kierzkowski,1987)和品質升級內生增長理論(Grossman和 Helpman,1991)等,它們共同揭示了高收入國家生產并出口高品質產品、低收入國家生產并出口低品質產品的國際分工格局。然而,盡管產品品質差異問題很早就進入了國際貿易理論的研究視野,它卻沒能在國際貿易理論的發展長河中占據主流地位,直到本世紀初,新新貿易理論逐漸興起,國際貿易理論研究才開始真正給予產品品質差異問題足夠的重視。以Melitz(2003)為開山之作的異質性企業貿易理論(新新貿易理論)基于企業生產效率異質性解釋企業貿易行為差異性,認為只有生產率高的企業才能出口,且生產率越高,產品價格越低;然而Hallak和Sivadasan(2009)卻發現生產率較低的小企業也能成功進入出口市場,Kruger和Verhoogen(2012)發現出口企業的產品價格高于非出口企業。理論與現實的“脫節”很大程度上是源于對企業之間產品品質差異的忽略,有鑒于此,近期研究開始引入產品品質異質性對Melitz模型進行擴展,基于生產效率和產品品質雙重異質性重新剖析微觀企業的出口行為選擇和出口價格決定等基本問題,有效地解決了上述經驗事實與Melitz模型結論之間的背離。毫無疑問,在國際貿易理論研究中考慮產品品質差異更加符合經濟現實,大大增強了理論模型的適用性和解釋力。
實證方面,伴隨產品和企業細分貿易數據可得性的增強,關于出口產品品質的實證研究不斷涌現,出口產品品質的測算方法得到很大程度的開發。最初測算出口產品品質的方法是單位價值法,Schott(2004)利用1972-1994年美國HS10分位產品進口數據,計算出世界各國出口至美國的產品單位價值,以此表示各國的出口產品品質,Hummels和Klenow(2005)以及Hallak(2006)也采用單位價值法衡量出口品質;Fontagne(2007)和 Xu(2010)進一步提出衡量出口品質的相對單位價值法,它以產品的世界平均出口單位價值作為參照,將各國出口產品的單位價值標準化,計算出產品的相對出口單位價值衡量品質;Khandelwal(2010)、Hallak 和 Schott(2011)以及 Feenstra和 Romalis(2012)認為產品單位價值中同時包含品質信息和非品質信息,直接使用產品單位價值代替產品品質會造成偏差,繼而開發出測算出口品質的反推法和品質調整價格指數法。雖然這些文獻的技術細節存在很大差異,但基本邏輯一致,即在價格相同的情況下,市場績效越好,該產品品質越高,這樣就可以利用價格和市場績效數據反推產品品質。另外,關于出口產品品質的實證研究還包括對出口品質影響因素的考察,這些因素大致可歸類為出口目標國特征、貿易地理距離、出口國特征、FDI流入和貿易政策等,例如,Bastos和Silva(2010)認為出口產品品質與出口目標國人均收入水平和貿易地理距離成正比,Schott(2004)、Harding和Javorcik(2011)以及 Amiti和 Khandelwal(2013)分別發現出口國人均收入、FDI流入和貿易自由化政策對出口產品品質存在正向影響。最后,一些研究還分析了出口品質變化的經濟效應,結果發現出口產品品質對貿易規模、就業規模、收入差距和企業出口行為等都存在著至關重要的影響(Hallak,2006;Khandelwal,2010;Verhoogen,2008;Crozet等,2012等)。
在國內文獻中,針對中國出口產品品質的研究也逐漸興起。施炳展等(2013)基于改進的嵌套Logit模型測算了1995-2006年中國對美國出口產品品質,發現其整體呈下降趨勢,進一步的計量分析發現加工貿易占比下降、外資企業競爭效應和資本勞動比上升是造成中國出口品質下降的主要原因;李坤望等(2014)使用出口產品的相對單位價值衡量品質,結果發現大量低品質出口關系的進入是造成入世后中國出口品質持續下滑的主要原因;王明益(2013)基于改進的品質調整價格指數法測算出口品質,實證分析發現內外資技術差距對中國出口產品品質升級存在倒U型影響;殷德生(2011)認為貿易成本下降顯著地促進了中國出口產品品質升級;李秀芳和施炳展(2013)的研究認為補貼能提升中國企業出口產品品質。
上述關于中國出口產品品質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供給層面,將中國對全世界或某一國家出口的產品品質與其他國家在同一時期向同一目的地出口的產品品質進行比較,描述中國出口產品品質在世界出口中的相對地位,忽略了國際市場需求因素對出口產品品質的重要影響。本文的研究將立足于需求方面,重點分析中國在同一時期向不同目的地出口同一產品的品質差異現象,在測算品質的基礎上全方位揭示中國出口產品品質的空間分布特征,這是對當前研究有益的豐富與擴展,試圖為提升中國出口產品品質尋找來自外部需求的動力。
產品品質是產品的耐用性、兼容性、靈活性及關聯服務等一系列產品性能,直接將這些產品特性量化是比較困難的。從需求角度來講,上述產品屬性能夠給消費者帶來一定的滿意程度,產品品質越高,帶給消費者的滿足程度越高,消費者愿意為其支付的價格就越高;從供給角度來講,產品品質升級需要更先進的設備和更高技能水平的勞動力,這將增加生產成本從而提高產品價格。也就是說,高品質意味著高價格,利用產品價格信息就可以反推出產品品質,更進一步,價格是每單位商品的貨幣價值,也即單位價值,因此,本文采用出口產品的單位價值作為出口產品品質的衡量指標。前文曾提到Khandelwal(2010)的反推法以及 Hallak和Schott(2011)、Feenstra和Romalis(2012)的品質調整價格指數法等其他出口品質測算方法,前者只能測算出口至某一個出口目的地的產品品質,后者需要對多個模型參數進行估計,可能損失大量有效信息且無法在細分產品層面實現。因此,基于對方法和數據的考慮,單位價值法是實現本文研究目的最簡單合理的方法,該方法在出口品質問題研究中已得到了廣泛使用。
具體地,首先計算出每一種出口產品的單位價值uvijc,它等于該產品的出口總價值TVijc除以出口總數量TQijc,即,其中i是出口產品種類,j是出口目標國,c代表出口國,依此計算出的uvijc衡量的是c國出口到j國的i種類產品的絕對品質。然后,為了獲得行業和國家層面的出口品質水平,需要對出口產品品質的測算結果進行集結,但直接將不同產品的絕對品質進行加總的經濟學意義不明顯,因此,我們以同一時期該出口國c出口的i種類產品的世界平均品質作為參照,對上述絕對品質指標進行標準化,從而得到相對品質指標,相對品質無量綱,便于進行加總和比較分析。某一產品的世界平均出口品質,是c國出口的i種類產品在所有出口目標國上的單位價值的加權平均,權重是i國對各出口目標國的出口份額,采用加權平均而不是簡單平均能夠充分考慮到各出口目標市場對于出口國重要程度的差別。
本文采用的數據來自法國CEPII提供的BACI數據庫,該數據庫包含了1995-2011年全世界200多個國家和地區在6分位HS編碼上共5 000多種產品的貿易總價值和總數量信息,能夠為本文測算中國出口產品的絕對與相對品質以及進行典型事實分析提供較好的數據支持。BACI數據庫的原始數據來源于聯合國的Comtrade貿易統計數據庫,由于Comtrade數據庫中進口價值以CIF統計,出口價值以FOB統計,容易造成使用上的混亂,BACI數據庫基于對保險和運輸等貿易成本的估算對進出口價值進行了統一調整①詳見:Gaulier和Zignago,BACI:International Trade Database at the Product-level:The 1994-2007version CEPII[R],CEPII Working Paper No.23,2010.,單位為千美元;另外,Comtrade數據庫中對數量的計量單位有多種,如件、噸、米等,依此計算出的產品單位價值的單位不一致,BACI數據庫將數量單位都統一成了“噸”,便于進行比較分析。
根據本文的研究目的和數據的可得性,選取出口國為中國,出口目標國為東盟地區國家,具體包括文萊、緬甸、柬埔寨、印度尼西亞、老撾、馬來西亞、菲律賓、新加坡、越南和泰國十國,出口產品范圍為HS6分位編碼下的5 111種產品。本文研究目的是考察中國出口品質在出口目標國之間的空間分布特征,因此先不考慮時間維度,只選取2011年的數據樣本進行測度與分析。
按照第三部分構造的出口產品品質測度公式,我們計算出2011年中國出口至東盟各國每一種HS6分位產品的絕對與相對出口品質,并將測算結果分別集結到不同技術水平產品類別、SITC3分位行業、SITC1分位部門和國家總體層面。由于相對指標更便于進行跨國比較研究,這里主要依據相對出口品質測算結果展開分析。首先在產品層面上,將相對出口品質指標小于1的產品定義為低端產品,相對出口品質大于1的產品定義為高端產品,依此對2011年中國出口至東盟各成員國的所有HS6分位產品進行歸類,結果如表1所示。從整體上來看,中國出口至東盟近4 000種產品中的大部分都屬于低端產品,其比例平均占到出口產品種類的65%以上;在出口規模方面,除了對文萊出口的低端產品份額較低之外,對東盟其他國家出口中低端產品規模都占據了一半以上的比重。從各國情況來看,中國對東盟不同國家出口產品的品質結構存在顯著差異,中國出口至老撾的產品中高端產品占比最高,其出口份額也達到相應比例,但出口產品種類數較少,尚存在很大的貿易擴張空間;中國對文萊的出口產品種類也較少,但高端產品出口份額占比高達60%,在繼續擴展貿易空間的同時更應當維持住現有優勢;印尼、馬來西亞、泰國和新加坡都是我國在CAFTA框架下的重要貿易伙伴,但龐大的貿易流量中充斥著70%以上的低端產品,這說明中國的出口貿易增長仍然固化于低成本、低價格、重數量的粗放型擴張模式,沒有實現“以質取勝”。
接下來依據Lall(2000)的產品技術類型分類標準,將出口產品劃分為高技術產品、中技術產品、低技術產品、資源型產品和初級產品五大類,分析不同技術類型產品的出口品質在東盟各國之間的差異。由于Lall(2000)的分類是在SITC2.0版本3分位上進行的,我們需要將HS6分位產品編碼與SITC2.0版本3分位編碼對齊,轉換標準來自聯合國統計劃分標準(UNSD)提供的相應代碼轉化表。在對出口產品進行分類的基礎上,運用第三部分構造的出口品質加總公式,得到2011年中國出口至東盟各國五種技術類別產品的平均出口品質,結果列在表2中??梢钥闯?,中國出口至東盟各國不同技術類型產品的品質水平完全不相同,忽略出口產品品質在東盟內部的分布差異將不利于中國在東盟內部因地制宜、構建合理的貿易布局。在初級產品出口方面,中國出口到柬埔寨、老撾、新加坡和越南的品質均高于出口至全球的平均品質,出口到菲律賓的品質最低;在資源型產品出口上,出口品質在柬埔寨是最低的,出口至文萊、越南和新加坡的產品品質則幾乎與世界平均品質持平,出口至老撾的品質最高。整體上這兩類產品出口品質在東盟國家間的空間分布差異都不大,這是因為初級產品和資源型產品的品質主要由自然資源稟賦條件而非后天加工生產工序決定,產品具有較強的同質性。低、中、高三類技術水平產品的出口品質在東盟國家之間的分布差異較大,反映了我國出口商品結構和品質水平在東盟內部的差別。具體來看,中國低技術品的出口品質在文萊、老撾、越南和新加坡都較高,其中在越南是最高的,超出世界平均水平兩倍多,數據顯示中國出口至越南的鋼鐵、制造金屬、紡織紗線和服裝制品等低技術類型產品的品質都遠遠高于世界平均品質;出口至印尼的低技術品品質最低,這是因為中國出口至該國的低技術類型產品中高端產品種類少、份額小且品質水平不突出。在中技術品出口方面,出口至印尼的該類型產品同樣因為高端產品種類少、份額小且品質不突出而得到最低的平均出口品質,僅達到世界平均品質水平的56%;出口至老撾的中技術品品質最高,其中的高端產品主要是工業機械設備和零件。最后在高技術品出口上,中國出口至老撾的產品品質最高,出口至馬來西亞的品質最低。

表1 中國出口至東盟各國高、低端產品的分布情況
表3進一步給出了2011年中國對東盟各國出口低、中、高三類技術水平產品中高端產品和低端產品的構成情況,份額是這兩種品質類型產品在該技術分類中的出口比重,關于各國情況的分析思路與表1類似,不再贅述,這里結合表2分析得到一些新結論。表2顯示中國出口至文萊、老撾、越南和新加坡的低技術品的平均品質都較高,根據表3,這是因為出口到這四個國家的低技術類型產品中屬于高端產品的出口份額較大。在中技術產品方面,中國出口至文萊、柬埔寨、老撾和越南的高端中技術產品雖然份額不大,但品質水平超出世界平均水平幾十倍,進而也得到了表2中該技術類型產品較高的出口品質。例如中國出口至柬埔寨的HS編碼為840890的產品“柴油發動機”,其份額僅為2.7%,但品質水平是世界平均水平的21倍,繼而為中技術產品出口品質貢獻了36%的比重。類似的情況還發生在中國出口至緬甸、印尼、老撾和菲律賓的高技術產品上,中國出口至老撾的高端高技術品的品質均大幅超出世界平均品質。其中HS6分位編碼為847190的出口產品“自動數據處理”的品質在全部出口目標市場中位居第一,最終為高技術品的平均出口品質貢獻了78%;中國出口至文萊、馬來西亞、新加坡和越南的低端高技術產品份額則都達到80%以上,進而導致中國高技術品在這些國家較低的出口品質。

表2 中國出口至東盟各國不同技術類型產品的品質

表3 不同技術水平出口產品的高、低端類型分布 單位:%
在行業層面上,采用核密度估計方法來分析中國出口品質在東盟各國的分布特征。圖1是2011年中國出口至東盟各國SITC3分位行業品質的核密度估計圖,為了便于進行比較分析,這里依據2011年中國出口至東盟各國行業個數從大到小的順序將東盟十國分成兩組,圖1A描繪的是中國出口至印尼、馬來西亞、菲律賓、新加坡和泰國這五個國家的行業品質核密度估計曲線,圖1B是中國出口到其他五個東盟成員國的行業品質核密度曲線。根據圖1,首先從整體上來看,中國出口東盟各國的行業品質核密度曲線均呈現左偏單峰分布形態,分布密集區處于0.5~1之間,這說明對于我國絕大部分行業來說,出口東盟國家的品質水平都低于出口世界的平均品質水平,這與表1產品層面的分析結果一致;同時核密度曲線在較高的品質區段也存在幾個規模較小的波峰,代表著我國出口東盟國家的高品質行業。其次從各國情況來看,我國行業出口品質核密度估計曲線因目標國而異,其在位置、延展性以及分布形態上的差別表現都反映了我國行業出口品質分布在東盟各國之間的差異性:行業出口品質核密度曲線在泰國、印尼和菲律賓是“高而瘦”,意味著我國不同行業出口品質在該目標市場上的分布較為集中,差異較??;在老撾、越南、文萊和柬埔寨則表現為“矮而胖”,說明行業出口品質的分布較為離散,差距較大;同時,核密度曲線波峰對應的橫坐標位置不同,這代表了我國行業平均出口品質在東盟國家之間的差異,一定程度上說明中國出口行業結構和品質水平在東盟內部存在顯著差別。

圖1A 中國行業出口品質的核密度估計圖

圖1B 中國行業出口品質的核密度估計圖
在SITC1分位部門層面上,中國出口品質在東盟國家之間也存在顯著差異。SITC將全部貿易商品分成0到9共10大類,包括食品及活動物(SITC0)、飲料及煙草(SITC1)、非食用原料(SITC2)、礦物燃料及潤滑油(SITC3)、動植物油脂及臘(SITC4)、化學產品(SITC5)、以原料分類的制成品(SITC6)、機械及運輸設備(SITC7)、雜項制品(SITC8)和其他未分類商品(SITC9);其中0到4是初級產品,5到9是工業制成品。表4列出了我國SITC10大部類出口東盟各國的品質水平,從整體上來說,表4中65%的觀測值小于1,這意味著中國出口至大部分東盟國家各部類產品的品質均低于出口至全球的平均品質;從出口品質分布的離散程度來看,SITC1、2、7、8和9類的出口品質階梯(出口品質最大值與最小值之差)較長,品質在東盟各國之間分布較為離散,其他5類的品質階梯相對較短,各國品質分布較為集中;平均來看,中國初級產品部門的出口品質在東盟各國之間的差異較小,其中出口至文萊、老撾、新加坡和越南的初級產品品質均高于出口全球的平均品質,工業制成品部門的出口品質差異較大,其中出口至老撾的品質最高,是出口全球平均品質的4.25倍,出口至馬來西亞的品質最低,僅為全球平均水平的70%,兩者相差6.07倍。最后,通過加總集結得到中國對東盟各國在國家總體層面上的出口品質,列于表4最后一行,與前文產品和部門層面的分析結論基本一致,中國對近期雙邊貿易規模增長迅速的老撾、文萊和越南的出口品質相對較高,而對緬甸、印尼、馬來西亞、新加坡和泰國的出口品質均低于出口至全球市場的平均品質。根據Linder假設,高收入國家是全球高品質產品的出口集中地,但我國出口新加坡的品質只達到出口全球平均品質的88%,這意味著我國并沒有充分利用新加坡高收入國家消費者對品質較高的進口需求條件匹配出口高品質產品,這最終可能影響貿易規模的深度擴張。

表4 中國出口至東盟各國SITC1分位部門的品質
本文從出口產品品質這一全新視角入手研究中國與東盟的區域貿易關系,利用相對出口單位價值法測算得到2011年中國出口至東盟各國所有HS6分位產品的出口品質,并通過加總集結得到不同技術類型產品、SITC3分位行業、SITC1分位部門和目標國總體層面的出口品質水平,基于此逐層遞進分析中國出口品質在東盟國家之間的空間分布特征,結果發現中國出口產品品質在東盟內部各國之間存在顯著差異,對文萊、老撾和越南的出口品質較高、對印尼、馬來西亞、新加坡和泰國這四大自貿區傳統出口市場的出口品質則較低;中國出口品質在東盟各國之間的差異程度因出口部門類型和產品技術含量而異,其在初級產品出口部門較小,在工業制成品出口部門較大,在資源型產品上表現不突出,在低、中、高技術品上則較為明顯。總的來說,目前中國對東盟國家的出口產品結構仍以低品質產品為主,區域貿易結構尚存很大的提升空間。
東盟是中國第一個建立戰略伙伴關系的地區性組織,但東盟是一個復雜且多樣化的共同體,以往對東盟各國的差異性研究較少,本文拋磚引玉,基于出口產品品質這一視角剖析了中國與東盟各國貿易關系的差別性,對于東盟新興出口市場而言,我國應當在維持現有出口品質優勢的同時持續擴大出口規模,對東盟傳統出口市場則要全面提升出口品質水平,我國對東盟各成員國的貿易擴張方式應當有所區分,因地制宜,才能最大限度釋放區域經濟合作的貿易創造效應。另外,在中國加快產業結構調整、轉變對外貿易模式和經濟增長方式的關鍵時期,提升出口產品品質是重中之重,我國應當鼓勵國內企業自主研發,采取積極有效的政策措施全面助力出口產品內在品質的升級,發揚擴大我國對東盟國家在高品質、高技術附加值出口產品上的比較優勢,在CAFTA框架下創造出新的貿易機會,減輕與東盟國家之間的貿易競爭,達到互補共贏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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