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哥德堡的一周

我更愿意獨自來這里度過周末，在陽關(guān)和海洋之邊與自己對話，與瑞典對話，直至夏日結(jié)束。

厭倦了瑞典首都斯德哥爾摩（Stockholm）快節(jié)奏的大都市生活后，我便開始找尋下一個旅行的地點。相對于斯堪的納維亞的故鄉(xiāng)烏普薩拉（Uppsala），朋友更推薦我去哥德堡（Gothenburg）。他說：“如果你討厭斯德哥爾摩，那你一定會喜歡哥德堡，那里是真正能代表瑞典的城市。”似乎每個國家的首都和第二大城市之間都有一些矛盾，瑞典也不例外。瑞典的第二大城市哥德堡往往看不起斯德哥爾摩，更有人笑稱哥德堡在瑞典地圖上位于“頭”的地位，而斯德哥爾摩只能算是瑞典的“屁股”。

從斯德哥爾摩的中央火車站出發(fā)，大約3個小時就能到達哥德堡車站（Goteborg C）。因為我是在發(fā)車前10分鐘買的票，未售票又太多，竟然以低于二等座票價的價格買上了一等座的火車票。火車穿越瑞典平原時，像是從歐洲人民內(nèi)心中最平和的一個角落穿越而過。倘若在世界上最美的風(fēng)景中建造一座城市，我想那應(yīng)該就是哥德堡這個樣子。就像是當年凱瑟琳伯爵每天對與他一起生活的哥德堡說：“親愛的哥德堡，請為我演奏一些獨屬于我的變奏曲吧！”雖然此哥德堡非彼哥德堡，但那個城市卻同樣能用風(fēng)景譜出相同優(yōu)美的音樂。

剛出哥德堡中央車站的我就變得驚慌失措，出口通向四面八方，卻讓人不知道要從哪里出去。好心的便利店員送了我一張地圖，透過地圖上的比例尺我發(fā)現(xiàn)這座瑞典的第二大城市其實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即使不乘坐具有哥德堡特色的電車或其他交通工具，也可徒步游遍整座城市。還記得一次我在斯德哥爾摩喝酒喝到凌晨，因為路程遙遠，計程車的費用高昂得驚人，為了找尋回家的夜班公車我花了1個小時，但這種因為迷路產(chǎn)生的失落感，在哥德堡完全被撫慰了。

哥德堡的必游景點海洋中心 （Maritiman Goteborg）就在火車站西面，帕呼布斯 （Packhusplatsen）大街沿海而建，哥德堡港口終年不凍，從古代開始就是北歐的交通樞紐。停靠著自19世紀末期到目前為止的20艘艦船。游客可以參觀斯莫蘭驅(qū)逐艦、福來登燈塔船或北歐卡帕輪的U型潛水艇，并體驗在赫吉巡邏艇上進行烹飪的經(jīng)驗，重溫索爾弗炮艦的黃金歲月和二戰(zhàn)期間的崢嶸歲月。

如果你對軍事沒興趣，那么哥德堡恰巧也是一座文藝之城。讓人慶幸的是，只要你年齡小于25歲，不分國籍，去哥德堡所有的博物館都可以免票。穿過中央車站西邊的阿道夫廣場（Gustaf Adolfs Torg），往西南方向再走約5分鐘，哥德堡市立博物館（G?teborgs stadsmuseum）就湮沒在路邊的東印度大廈群里。就像是大觀園一樣，這里門口狹小，進去之后別有洞天，在這里可以消耗整個下午的時光。市立博物館總共有180萬件物品和200萬張相片，記錄著從人類首次踏上瑞典直至現(xiàn)在的所有歷史，其中關(guān)于維京歷史的展廳尤其值得參觀。比起國內(nèi)帶著強烈教育意味的博物館，市立博物館更像是一個孩子與成人一起的教育樂園，看似平凡的門把手上還有畫像，當你走過畫像的時候，像幽靈出現(xiàn)了一樣開始跟你說話。有時候走過一面墻壁，上面寫著“猜猜墻下的柜子里放的是什么？”打開柜子一看，里面居然是古時候的木乃伊。經(jīng)過一間可以免費試穿中國古代衣服的更衣室之后，來到一間展出中國清朝時期文物的展廳，我以為是像英法聯(lián)軍一樣從中國掠奪來的，當我看介紹的時候吃驚不已：當瑞典人還在吃著粗茶淡飯的時候，他們很好奇為什么海的那一頭，有一個叫中國的國家能生產(chǎn)出這么精美的瓷器和絲綢，更不用說讓歐洲垂憐不已的茶葉了。其實瑞典歷史上的維京海盜造的船只能馳騁歐洲大陸，但駛向中國的哥德堡號并不宏偉，歷盡艱險又犧牲了多名船員后，將瑞典的木材運到西班牙交換成白銀，再送去中國去交易。交易來的中國貨物在回到瑞典后銷售的總額相當于瑞典一整年的生產(chǎn)總值！瑞典人自豪地說，世界上有很多的東印度公司，不同的是，他們從來沒有販賣過鴉片。

當我離開市立博物館之前，館內(nèi)的前臺很貼心的給我送了一張地圖，并在上面幫我標明了哥德堡市內(nèi)所有的博物館位置，花上一兩天的時間就可以逛完。如果你想體會極簡主義的北歐風(fēng)格，不但可以去宜家和HM逛逛，還可以去哥德堡設(shè)計博物館（Rohsska Museet），當天有畢加索（Pablo Picasso）的陶藝展，雖然不可以拍照，但是能一睹畢加索的作品還是讓我欣喜不已。離開設(shè)計博物館之后，我在門口的長凳上休息了很久，戶外咖啡文化Fika（搭配通常是一杯咖啡和一塊點心），讓自己沉浸在瑞典式的生活方式中。離開長凳之后走出好遠，才想到我的包忘在長凳上，回來找尋之后，包居然還在凳子上沒有被人拿走。

沿著哥塔廣場（G?taplatsen）大街往南走15分鐘，不難找到哥德堡藝術(shù)博物館 （Goteborgs Konstmuseum）。一共6層的展覽廳，涵蓋了歐洲古典和當代藝術(shù)。我之前從未在國內(nèi)看到北歐的古典繪畫展，油畫中粗獷的畫風(fēng)將北歐藝術(shù)與歐洲傳統(tǒng)南歐風(fēng)格區(qū)分開來。藝術(shù)和宗教是緊密相關(guān)的，北歐人對于生命的熱愛不僅反映在他們的宗教上，也深刻地體現(xiàn)在他們的藝術(shù)上。《蠻族藝術(shù)》中指出北歐藝術(shù)充滿著粗獷的力量，而不是溫文爾雅的氣息。當天有幸參觀了梵高和高更的展覽，比起國內(nèi)隔著液晶屏展示所謂的梵高展覽，看到真跡還是控制不住的激動。

用一周的時間在哥德堡這樣的小城市旅行綽綽有余，當我逛遍整座城市之后，在哥德堡大學(xué)旁邊的公園里稍作休憩。公園周圍的道路熙熙攘攘，一路之隔的公園里，像沙漠之中的綠洲一樣安靜，零星有人在曬太陽或看書。我坐在河邊的草地上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看完了一本童話，感覺人生中再也找不到更為寧和的下午了。約了朋友去咖啡廳喝下午茶，請我吃了甜膩的公主蛋糕（Prinsesst?rta）。北歐的陽光及其的珍貴，食客們寧愿帶著墨鏡也要坐在街邊曬著太陽喝咖啡。雖然哥德堡是海濱城市，也不乏米其林餐廳，但餐廳的價格之高令人咂舌。不知道是不是與當?shù)厝藶榱斯?jié)約成本在家吃飯或者帶盒飯上班有關(guān)，餐廳內(nèi)的食客大多是游客。晚上回到朋友的家，朋友的奶奶用自己采摘的漿果做了果醬邀請我品嘗，即使我們語言不通她也一邊給我看她的漿果書一邊跟我講解。吃完沾了果醬的面包之后她邀請我一起喝伏特加，我們一起比賽誰打嗝的聲音比較響。這樣的生活節(jié)奏，實在是太悠閑，太舒適。

瑞典最特別的節(jié)日可能就是龍蝦節(jié)了。據(jù)說沃爾沃公司的成立也是源自兩個年輕人在龍蝦宴席上談起各自的汽車夢想。據(jù)說傳統(tǒng)龍蝦節(jié)的過法是各家的男人帶著自家兒子開船下海，用燈籠引誘龍蝦上鉤，晚上穿上特制的圍裙邊吃龍蝦邊喝酒跳舞。如今的龍蝦節(jié)已經(jīng)見不到下海摸蝦的情景了，但是舉辦龍蝦的宴會花樣越來越多，每年都有不同的主題。我今年參加的龍蝦宴會是化妝舞會主題。看到這么多瑞典人打扮成教皇、印度人或者是日本藝妓太有趣了，而我當天也穿了旗袍。那天下著很大的雨，但也沒有影響大家的興致，在大帳篷里吃自帶的龍蝦、玩游戲、唱瑞典傳統(tǒng)歌謠、大口地喝酒并圍成圈跳舞。

因為想逃避生活才來到這里，我在德國度過了一個寒冷的夏天，來到北部的瑞典已經(jīng)是秋季，我在這個城市里度過的每一天，都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之中，使得周圍的一切顯得很不真實，每當我在這段旅行中想起國內(nèi)一團糟的工作、擁擠的地鐵交通和糟糕的空氣時，心里仿佛被鉛筆扎了一下的疼痛。哥德堡并不是一座適合情侶們一起去旅行的城市，怕兩人在這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再需要彼此。我更愿意獨自來這里度過周末，在陽關(guān)和海洋之邊與自己對話，與瑞典對話，直至夏日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