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金融發展與貿易開放程度關系研究—基于1992-2012年數據的實證

■ 陳 宇 博士生（遼寧大學國際關系學院 沈陽 110036）

研究背景

金融體系，作為在市場經濟中配置資源的重要手段，其改革與完善一直都是俄羅斯經濟轉軌過程中的首要任務，而金融體系不斷的改革與完善極大地促進了俄羅斯金融體系的發展，這從俄羅斯銀行業和股票市場部分發展指標上體現的非常明顯：俄羅斯銀行業雖然在經濟轉軌之初沒有充分發揮金融的中介作用，但是自1999年開始，隨著俄羅斯石油與原材料出口價格上漲拉動了經濟的復蘇，俄羅斯銀行業也開始更大程度地發揮配置資源的重要作用，表1顯示了俄羅斯銀行業部分發展指標在不同時期的變化情況，從中可以明顯看出俄羅斯銀行業的私人信貸呈明顯的增長趨勢；俄羅斯股票市場也同樣獲得了很大程度的發展，自1991年底俄羅斯第一家證券交易所—莫斯科銀行間外匯交易所成立之后，由于外國投資者以及金融機構資金的不斷涌入，使俄羅斯股票市場的發展迅速領先于國際股票市場，表2顯示了俄羅斯股票市場發展指標在2001-2010年的變化情況，從中可以看出俄羅斯股票市場的市值與交易額整體上一直都呈顯著的增長趨勢。

而在俄羅斯的金融體系獲得發展的同時，俄羅斯的對外貿易也一直都在增長，特別是在1999-2008年俄羅斯經濟快速增長的這一時期表現則尤為突出，眾所周知，石油與原材料的大量出口是這一時期俄羅斯經濟增長的主要原因。在這一時期，由于國際油價大幅上漲，使得俄羅斯能源與原材料行業擴大生產，出口量和出口價值總額都顯著增長，這又進一步增加了收入、擴大了消費，導致進口產品需求的增加，因此在經濟轉軌過程中俄羅斯的產品進出口總額一直呈現非常明顯的增長趨勢（見表3）。

表1 俄羅斯銀行業部分發展指標的變化趨勢

表2 俄羅斯股票市場發展指標的變化趨勢

表3 1995-2011年俄羅斯外貿依存度

表4 俄羅斯金融發展衡量指標

表5 時間序列單位根檢驗

相對較多的文獻都關注了俄羅斯金融發展與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并對此進行了相關理論與實證分析，這些研究結論幾乎都表明了俄羅斯金融發展與經濟增長之間存在的相關性以及互相的影響。但是幾乎沒有文獻關注俄羅斯金融發展與對外貿易兩者之間的關系，而上述分析表明兩者之間的確存在相關性，特別是在1999-2008年之間則尤為明顯。同時理論研究表明金融發展和對外貿易是一種既可以相互促進、又可以相互制約的互動關系，沿著這一思路，T.Beck（2003）從規模經濟角度驗證了金融發展對制造業的國際貿易具有正向的推動作用，而H.Svaleryd，J.Vlachos（2001）實證分析的結論同樣表明了金融發展與貿易開放程度存在顯著的正相關性，更進一步，J.Feeney，A L.Hillman（2004）實證分析的結論表明金融發展能夠形成貿易比較優勢，即推動貿易開放程度的提高。而以我國為研究對象，梁莉（2005）、沈能（2006）等的實證分析同樣發現金融發展與貿易開放程度存在長期均衡關系。鑒于俄羅斯與我國同為經濟轉軌國家以及新型經濟體，兩國有著相似的經濟發展過程與經歷，那么俄羅斯金融發展與對外貿易具有怎樣的關系呢？本文即在相關理論的指導下，建立分析邏輯以及計量模型，試圖對這一問題進行回答。

理論分析、計量模型與指標描述

A.Wood（1994）指出若生產要素可以自由流動，則將該種生產要素視為國際貿易比較優勢的來源即會產生偏差，而Jayaratne，Strahan（1996）的研究表明即使在美國各州內金融服務也不存在區域流動性的特征，這恰恰說明金融資源可能構成各國比較優勢差異的來源。更進一步，Kletzer，Bardhan（1987）將制度加入HO-S的2×2×2模型當中，在國際信貸市場不完善的前提條件下，對法律制度和主權風險差異對貿易流向的影響進行了分析，結論指出金融體系是依賴外部融資行業貿易比較優勢形成的來源。在此基礎上，T.Beck（2002）從企業外源融資的角度構建了一個理論模型，認為金融發展可以降低企業外部融資時的搜尋成本，從而增加外源資金供給，使更多的生產者選擇制成品技術進行生產，從而導致規模報酬遞增的行業具有顯著的比較優勢，同時也選取了65個國家30年的制造業數據證實了金融發展與國際貿易之間的因果關系。

基于以上理論與邏輯，因為金融發展與貿易開放程度之間的相互影響可能具有一定的滯后性，特別是只分析俄羅斯金融發展與貿易開放程度之間的關系，從而沒有在設定的計量模型中加入其它變量，并且借鑒梁莉（2005）的作法，所以本文運用向量自回歸模型（VAR）對這一問題進行實證分析。根據VAR模型的理論要求，本文設定的計量模型如下：

lnTOt=α10+α21lnTOt-1+…+α2ρlnTOt-ρ+α31lnFINANCEt-1+…+α3ρlnFINANCEt-ρ+ε1t

上述計量模型中，因變量TOt表示貿易開放程度（TRADE OPEN），自變量FINANCEt表示俄羅斯金融發展，其含義為金融體系的深化與金融效率的提高，擾動項向量ε1t是白噪聲的向量推廣形式。

因變量TOt的衡量指標為外貿依存度（進出口總額占GDP的比重），自變量FINANCEt的衡量指標具體如表4所示。文章分別分析俄羅斯銀行業發展與貿易開放程度以及俄羅斯股票市場發展與貿易開放程度之間的關系，如果銀行業發展與貿易開放程度之間的關系、股票市場發展與貿易開放程度之間關系的結論相同，則不但是對實證分析的一次穩健性檢驗，而且更可以以此綜合判斷俄羅斯金融發展（包括銀行業發展和股票市場發展）與貿易開放程度之間的關系。如果兩個方面的結論不同，則還要進行更加深入的分析。因為所有指標均為占GDP的比重，因此在計算時在等式兩邊均去除了分母GDP以使所有變量為絕對變量，同時所有變量均取自然對數，以增強其穩定性。本文衡量指標的數據均來源于世界銀行數據庫以及國際金融統計年鑒，所有指標均以2005年不變價格美元來衡量，單位為十億，從而消除了通貨膨脹因素的影響。

研究方法與實證檢驗

由于本文只分析俄羅斯金融發展與貿易開放程度兩個變量之間的關系，在計量模型中沒有加入其它變量，而且通過宏觀經濟理論可知，金融發展對貿易開放程度的影響存在一定的滯后效應，因此這正是本文選擇向量自回歸模型（VAR）的依據所在。但是根據VAR模型的要求，為了避免計量模型出現偽回歸現象，本文首先利用ADF單位根檢驗方法，檢驗變量的平穩性，對于非平穩變量對其進行差分處理，使之成為平穩時間序列。然后，對于平穩時間序列，本文運用Johansen提出的協整檢驗（JJ檢驗）方法來檢驗變量之間的協整關系，即各變量之間是否存在長期均衡關系。如果變量之間存在長期均衡關系，本文首先運用Granger因果關系檢驗方法考察俄羅斯金融發展與貿易開放程度的因果關系，然后運用多種準則（包括FPE、AIC、HQIC、SBIC）確定最優滯后期，并且在最優滯后期的條件下，建立向量誤差修正模型（VECM）以得出各變量之間的長期關系，繼而結合上述各變量之間的因果關系來分析兩個變量之間如何相互影響。另外，如前所述，本文分別從銀行業與股票市場兩個方面分析金融發展與貿易開放程度之間的關系，如果結論相同則已經充分具有說服力，因此本文免除了穩健性檢驗。

（一）單位根檢驗

為了進行相關回歸分析，需要首先判斷本文所使用的時間序列是否為平穩序列，如果平穩，才可以進一步對時間序列進行回歸分析。如果該時間序列為非平穩序列，則需要對數據進行差分處理，以判斷其是否為同階單整序列，如果該時間序列為同階單整，才可以對其進行協整分析，以判斷該時間序列所包含的變量之間是否存在長期均衡關系。根據Augmented Dickey-Fuller（ADF）時間序列單位根檢驗的結果可知（見表5），所有自變量和因變量的初始代理指標均為非平穩，經過一階差分之后，所有自變量和因變量的代理指標均為平穩，而且同時均為一階單整，這表明可以繼續進行相關實證分析。

表6 協整檢驗結果（樣本區間：1992-2012年）

表7 Granger因果檢驗

（二）協整分析

鑒于上述變量經過差分處理之后為平穩時間序列，并且同為一階單整，因此，可以利用Johansen檢驗判斷它們之間是否存在長期均衡關系。協整檢驗的具體結果見表6。由表6可知需要考察的待估計方程所包含的所有變量之間均存在長期均衡關系。

（三）Granger因果檢驗

在建立誤差修正模型（VECM）之前，為了能夠更好地對俄羅斯金融發展與貿易開放程度之間的相互關系進行分析，從而可以更準確地對這些變量在長期內如何互動進行分析說明，本文首先運用Granger因果檢驗的方法對變量之間的因果關系進行分析判斷，檢驗結果如表7所示。

由表7可知：lnPC、lnM2是lnTO的Granger原因，同時lnTO也是lnPC、lnM2的Granger原因。但是由兩者不同的滯后階數可知，lnTO首先發生變化，然后影響了lnPC、lnM2發生變化，而lnPC、lnM2的變化又進一步影響lnTO發生變化，這說明，俄羅斯貿易開放程度的提高首先帶動了俄羅斯銀行業的發展，而俄羅斯銀行業的發展反過來又進一步刺激俄羅斯貿易開放程度的提高；lnSMC、lnST與lnTO同樣互為Granger原因，并且兩者在同一時期發生變化，這同樣說明俄羅斯股票市場發展與俄羅斯貿易開放程度互相刺激對方進而同時互相發展與提高。綜合上述分析可以認為，俄羅斯貿易開放程度的提高首先帶動了俄羅斯金融體系的發展，而俄羅斯金融體系的發展反過來又進一步刺激了俄羅斯貿易開放程度的提高。

（四）基于最優滯后期的回歸方程

由上述協整檢驗的結果可知，各組待估計方程均存在長期均衡關系，因此首先需要運用各種準則判斷每一個待估計方程的最優滯后期（見表8），然后在最優滯后期的條件下對各組待估計方程建立誤差修正模型（VECM）。

根據上述最優滯后期的判斷結論，對待估方程在相應最優滯后期的條件下建立向量誤差修正模型（VECM），以此得到表示考察變量長期均衡關系的協整方程，具體回歸結果見表9。

結果分析

表9中回歸方程1表示的是俄羅斯銀行業發展與貿易開放程度之間的長期均衡方程，由回歸結果可知：在俄羅斯經濟轉軌過程中，隨著俄羅斯銀行業對私人貸款的不斷增加，以及經濟貨幣化程度的不斷提高，俄羅斯貿易開放程度也不斷提高。這表明俄羅斯銀行業的發展使更多的俄羅斯貿易企業從銀行中獲得更多的外部融資，從而得以擴大生產，繼而促進更多產品出口。產品出口的增加反過來又使得收入增加，從而促進消費增加，這又導致對進口產品需求的增加。由此可以看出俄羅斯銀行業發展對俄羅斯貿易程度的提高起到了一定的積極作用；回歸方程2表示的是俄羅斯股票市場發展與貿易開放程度之間的長期均衡方程，由回歸結果可知：在俄羅斯經濟轉軌過程中，隨著俄羅斯資產證券化比率的不斷提高，以及俄羅斯股票市場交易總額的不斷提高，俄羅斯貿易開放程度也不斷提高。這同樣表明俄羅斯股票市場的發展使更多的俄羅斯貿易企業從股票市場獲得更多的外部融資，而這同樣使這些企業能夠擴大生產，并且同時出口更多的產品。而更多的產品出口同樣增加了收入，從而促進了消費的增加，這同樣導致對進口產品需求的增加。因此俄羅斯股票市場發展也對俄羅斯貿易程度的提高起到了一定的積極作用。文章在回歸方程1與回歸方程2中，在最優滯后期條件下分別考察了俄羅斯銀行業發展與股票市場發展對俄羅斯貿易開放程度的作用，而通過上述分析可知兩者對貿易開放程度同樣具有積極影響，因此可以綜合得出結論，即在俄羅斯經濟轉軌過程中，俄羅斯金融發展對俄羅斯貿易開放程度的提高起到了一定的積極影響。結合上述Granger因果關系檢驗分析，可以進一步厘清俄羅斯金融發展與俄羅斯貿易開放程度兩者之間的關系：首先俄羅斯貿易條件的好轉使更多的俄羅斯貿易企業向俄羅斯銀行業貸款或上市融資，以此擴大生產與經營從而增加產品出口份額，而俄羅斯銀行業為增加貿易企業貸款而吸收更多的存款，股票市場為吸引更多貿易企業上市融資而創造更好的條件與平臺，這些措施本身無疑促進了俄羅斯金融體系（銀行業與股票市場）的發展，反過來，俄羅斯金融體系的發展必然更加有利于俄羅斯貿易企業進行融資，而更多的融資能夠使貿易企業擴大生產經營、進而增加產品出口。同時更多的產品出口推動了本國經濟的增長以及收入和消費的增加，而收入和消費的增加則刺激了進口產品需求的增加。如果沒有內部或外部環境的改變，俄羅斯金融發展與貿易開放程度將維持這一良性循環狀態。

表8 VAR模型最優滯后期數的確定

表9 VECM估計的長期均衡方程

上述分析表明在俄羅斯經濟轉軌過程中，俄羅斯貿易開放程度的提高首先帶動了俄羅斯金融體系的發展，然后俄羅斯金融體系的發展又進一步推動了俄羅斯貿易開放程度的提高。這一分析結果與俄羅斯在轉軌過程中的經濟發展事實基本一致。轉型之初，俄羅斯銀行業主要為政府財政融資，幾乎沒有發揮動員儲蓄以及貸款投資等金融中介作用。1999年由于盧布大幅貶值，使俄羅斯制造業的競爭力得以增強，特別是石油與原材料出口價格上漲促進了俄羅斯經濟的復蘇，這對俄羅斯銀行業產生了很大的積極影響。俄羅斯銀行業開始恢復了擴大信貸等中介服務，特別是與對外貿易發生聯系，包括貿易的法律框架和對外投資的相互關聯等服務，而且作為金融機構，銀行的工作還增加了處理外貿、出口信貸擔保及其他保險計劃、海關手續等各種內容。俄羅斯的大銀行和附屬于大型石油天然氣公司的銀行，集中了銀行業1/3的資產，它們中大多數是和出口導向型、具有高盈利率的石油天然氣工業和有色金屬冶金的大型公司相關聯。而對于俄羅斯股票市場與俄羅斯對外貿易的緊密聯系，只要我們關注俄羅斯股票市場的結構就會得出肯定答案。俄羅斯股票市場中高市值的企業大多都集中在能源業、金屬業、采掘業、電力等行業，特別是其中市值最大的十一家上市公司中，能源與金融類公司占七家，這些企業的產品不但為俄羅斯貿易出口的主要產品，而且這些產品的出口是俄羅斯經濟增長的主要貢獻。特別是對于貿易進出口產品的結構而言，雖然在轉型之初，工業制成品出口份額有所下降，但是隨著能源與原材料出口份額的不斷增加，工程制作產品的出口價值也開始增長，而且同時工程制作產品的進口份額也開始增長。可見無論是俄羅斯銀行業還是俄羅斯股票市場都傾向于將更多的資源配置給石油、天然氣等出口企業，從而使這些企業具有對外貿易的相對比較優勢。

結論

本文在金融發展與國際貿易相關理論的指導下，選取1992-2012年的相關數據對俄羅斯金融發展與貿易開放程度兩者之間的相互關系進行了實證分析：首先，協整檢驗表明俄羅斯金融發展與貿易開放程度兩者之間存在長期均衡關系；其次，Granger因果關系檢驗表明了俄羅斯貿易開放程度的提高首先帶動了俄羅斯金融體系的發展，而俄羅斯金融體系的發展反過來又推動了俄羅斯貿易開放程度的進一步提高；最后，時間序列誤差修正模型（VECM）表明雖然兩者在短期內存在偏離長期均衡關系的可能，但是在長期兩者之間又能夠最終恢復長期均衡關系，同時這種長期均衡關系也再一次肯定了俄羅斯金融體系的發展對俄羅斯貿易開放程度提高的促進作用。

自1999年俄羅斯經濟復蘇以來，以能源與原材料出口為導向的經濟增長模式不但首先刺激了俄羅斯金融體系的發展，而更重要的是帶來了俄羅斯經濟長達十年的高速增長。但是這樣的經濟增長模式同樣顯示出俄羅斯以能源與原材料為主要領域的方式融入了經濟的全球化進程當中，這會使俄羅斯經濟對外界環境的變化異常敏感，而自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俄羅斯經濟增長的持續低迷更加暴露出俄羅斯已經逐漸成為發達國家原料進口的附庸，反映出俄羅斯經濟增長模式的單一以及風險所在。所以主要依靠金融體系對能源與原材料行業的支持、推動能源與原材料出口、從而促進經濟增長的方式已經逐漸成為俄羅斯經濟穩定、持續增長的桎梏。另一方面，現在的俄羅斯很大比例仍然還在簡單的使用很久之前的沒有繼續成長與發展的知識、技術、科學與技術能力，這將注定使它的工業和經濟增長不斷滯后。所以在短時期內，尚需要能源與原材料貿易出口繼續維持經濟增長，但是在長期，務必使俄羅斯的經濟增長模式轉換到技術創新的發展模式上來，而這應該主要以全球經濟環境的高水平的科學與技術框架為發展目標，因此這樣的經濟發展模式同樣離不開俄羅斯貿易開放程度的進一步提高，特別是FDI的不斷流入。與此同時，為了這樣的經濟發展模式也需要俄羅斯的金融體系朝著不斷提高對科學與技術創新的支持這一方向持續發展，包括改善俄羅斯金融體系的整體環境以提升對FDI技術外溢的吸收能力。俄羅斯金融發展與貿易開放程度只有以不斷提高科學與技術創新水平為目標，才能維持經濟的長期、健康、穩定增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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