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韓惠民 楊上廣 教授(華東理工大學商學院 上海 200237)
作為制造業的中間投入品,生產性服務業對于制造業產業升級、提升制造業技術水平、促進制造業效率提高的重要性越來受到重視。生產性服務業發展滯后一直以來都是制約我國經濟發展和產業結構升級的瓶頸,盡管我國近年來生產性服務業發展迅速,但與西方發達國家相比,差距依然十分巨大。近年來生產性服務業增加值占OECD主要成員國GDP的比重均超過了三分之一(孫曉華,2014),生產性服務業在發達國家已經成為經濟結構中的主力(陳殷、李金勇,2004),發達的生產性服務業不僅是提高企業而且還是提高地區競爭力的重要因素,而生產性服務業占我國GDP總產值僅僅不到20%(王琢卓,2014)。作為“中部崛起”計劃的安徽省,同樣面臨產業升級,提高經濟發展質量的問題,通過發展生產性服務業是解決這些問題的一條重要途徑。然而學者們普遍認為安徽省的生產性服務業發展存在較多問題,如楊蓮娜(2012)提出發展生產性服務業有助于安徽省承接制造業產業轉移,但安徽省生產性服務業一直發展滯后制約了安徽省的制造業產業轉移;盧斌(2013)的研究表明安徽省的生產性服務業整體發展水平低、競爭力弱。所以對于安徽省來說發展生產性服務業具有迫切性,而發展生產性服務業應當在充分認識其特征以及對經濟、制造業作用機制的情況下制定相關政策。本文以安徽省為研究對象,探討生產性服務業的集聚特征和其集聚對制造業生產率的影響,為發展生產性服務業給予理論指導。
生產性服務業集聚對制造業生產率提升機制的理論,多沿用了傳統的解釋工業企業的集聚的“外部性理論”。新經濟地理學把集聚的外部性分為兩個方面:金融外部性和技術外部性。金融外部性指的是產業的前后向關聯,它通過價格成本降低企業的成本,技術外部性是基于技術外溢和擴散的關聯(梁琦、錢雪峰,2006)。針對生產性服務業的投入產出特點,本文沿著外部性理論中的“金融外部性”和“技術外部性”的思路探討生產性服務業集聚提升制造業生產率的機制。筆者認為生產性服務業集聚金融的外部性是指制造業企業交易成本的降低,技術的外部性是指生產性服務業企業提升了其服務(產品)的質量和專業化程度,而獲得這兩種外部性的途徑是通過競爭效應、產業關聯效應、技術溢出效應。這種作用機制可以用圖1來直觀的表示。
生產性服務業集聚的競爭效應通過生產性服務業企業的價格競爭和差異化競爭兩種途徑降低制造業部門的交易成本、提高生產性服務業部門的服務質量和專業水平,進而來促進其生產率的提升。
1.價格競爭。生產性服務業空間集聚表現為企業空間聚集,企業之間競爭程度隨著聚集程度的提升而提升。企業的一個有效競爭策略是降低產品的價格以獲取更多的市場需求。生產性服務業企業的價格競爭策略具體案例如:金融機構提供更低價格的融資服務、物流運輸企業提供更低廉的配送服務、商業租賃企業提供更低的租金等。制造業企業獲取較低的交易成本能保留更多的資金用于制造環節以提高生產率,更重要的是交易成本的降低也促進了制造業的集聚。吉亞輝、段榮榮(2014)在對我國生產性服務業集聚同制造業集聚協同關系的實證研究中指出生產性服務業集聚和制造業集聚有相互促進作用。趙偉、鄭雯雯(2011)指出生產性服務對制造業的集聚效應是通過貿易成本來施加的,貿易成本的降低有利于制造業的集聚,而制造業集聚能促進其生產率提升已經得到了學界廣泛的認可。綜上,可以總結出如下的傳導機制:生產性服務業集聚→競爭效應產生→交易、貿易成本降低→制造業集聚→制造業生產率提升。
2.差異化競爭。企業競爭行為不僅僅有價格的競爭,還存在著產品差異化的競爭。這種差異化表現為兩點:一是服務質量的提高,尤其在企業產品特征均質化的情況下,生產性服務業提高服務水平能獲得更廣闊的市場;二是服務更加專業化以滿足制造業的定向需求。高質量和專業化的服務提升對制造業生產率提升的促進作用不言而喻。
交易成本的降低和高質量、專業化的服務不僅能直接促進制造業生產力的提升,同時在服務成本不斷降低、服務質量和專業化水平不斷提升的情況下,促使更多的企業剝離自身的非制造環節,把屬于生產性服務業的部分外包,企業就能把資源集中于制造環節,能更好的提高資源利用率,促進制造環節的生產率。綜上根據對“競爭效應”的分析給出假設1:安徽省生產性服務業中各個行業的集聚都促進了本省制造業生產率的提升。

表1 制造業生產率變化的Moran`s I

表2 模型回歸結果
在對于外部性探討中,存在MAR(Marshall,1890;Arrow,1962;Romer,1986)外部性和Jacobs(1969)外部性兩種理論。MAR外部性認為相同部門的企業集聚一起有利于規模遞增,而Jacobs則認為多樣化的企業集聚有利于規模遞增。這兩種理論都是早期針對制造業工業企業集聚的規模報酬遞增現象進行解釋的,而從當前產業價值鏈分工趨勢來看,企業更加專注于在價值鏈的某一環節尋找自身的分工定位,多樣化的企業集聚有利于各個部門企業的前后關聯,所以Jacobs外部性理論更能用于解釋生產性服務業集聚帶來的報酬遞增。生產性服務業集聚的產業前后關聯效應可以從以下兩個方面來說:一方面是生產性服務業各部門之間存在著產業的前后關聯;另一方面,生產性服務業同制造業具有產業的前后關聯效應。制造業企業對處于價值鏈兩端的生產性服務業具有前向和后向的需求,而不同部門的生產性服務業集聚有利于制造業企業減少尋求服務業的成本。因為在尋求服務業產品過程中,人的運輸成本非常高,多部門的生產性服務業集聚于一個地區,減少自然人搜尋服務產品的公關、交通等成本。所以一個區域內的核心城市要發展生產性服務業,就要全面發展生產性服務業的各部門,而不是片面的強調只發展某一生產性服務業,生產性服務業整體的協調發展對制造業生產率提升的促進作用非常顯著。因此給出假設2:多部門生產性服務業集聚有利于制造業生產率的提升。
工業企業集聚的技術溢出效應對其生產率提升的作用得到了學者的廣泛認可。相比較而言,由于生產性服務業的產出投入以人力資本為主要特征,其集聚的技術溢出效應更強。生產性服務業集聚通過技術溢出效應能增強自身的生產率,為制造業提供更低的交易成本和更高質量、專業化的服務。由于制造業集聚的技術溢出往往通過生產性服務業為媒介進行傳播,較低的交易成本、信息傳播成本能加速制造業集聚技術的溢出效應,進而促進制造業生產率的提升。這種機制如同把生產服務業比喻成催化劑,這種催化劑能加速制造業部門的技術溢出進而提高其生產率,而生產性服務業集聚的技術溢出效應則提高了催化效率。在這個機制下,生產性服務業集聚對制造業生產率的提升一方面是因為其技術溢出效應能帶來更低的交易成本和更高質量、專業化的服務直接投入到制造業部門,提高其生產率;另一方面是通過促進制造業集聚的技術溢出產生的。對于前一方面的理論假設同假設1的設置相同,對于后一方面的假設,可以通過驗證制造業的集聚是否有助于其自身生產率的提高來說明,同時根據生產性服務業集聚能促進制造業集聚的論證,給出假設3:安徽省制造業的集聚提高了其自身的生產率。
近年來越來越多的學者關注空間溢出效應,他們通過實證研究表明了生產性服務業的集聚對制造業帶來了空間溢出效應,如宣燁(2012)的研究發現生產性服務業空間集聚不僅能夠提升本地區制造業效率,且能夠通過空間外溢效應提升周邊地區制造業效率。盛豐(2014)指出,生產性服務業集聚對制造業升級具有明顯的提升作用,這種作用不僅體現在對本地區制造業升級的影響,而且通過空間外溢效應對周邊區域制造業升級有明顯的促進作用。由于生產性服務業能提供要素傳遞的媒介,制造業的空間溢出往往以生產性服務業提供的產品為載體。生產性服務業的集聚能為要素的傳播提供更低的流通成本和更快速、通暢的傳播方式。根據上述結論,給出假設4:安徽省制造業表現出正的空間溢出效應。
因變量的設置在前文中已經提到,采用安徽省各地級市制造業全要素生產率變化值,用TFP表示。替代變量采用DEAMalmquist方法計算出的安徽省各地級市制造業全要素生產率變化值。
自變量的設置如下:根據假設1,可以把自變量定義為交通運輸(倉儲及郵政業)、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金融業、房地產業、租賃和商業服務業)、科學研究(技術服務和地質勘查業)的集聚程度,分別用字母transportation、it、finance、estate、science、lease表示;根據假設2,要針對生產性服務業以一個整體為研究對象,采用整體的生產性服務業集聚指標作為變量,用producer表示;根據假設3,引入制造業的集聚程度為變量,用manufacturing表示。對于自變量替代變量的選擇,本文采用各個地級市相關產業的區位熵來表示。

圖1 生產性服務業集聚對制造業生產率提升機制
對于控制變量的選擇,文獻中常用的有外資投入、技術因素、交通運輸量、郵政收入等,但是考慮到交通運輸量、郵政電信收入等同假設1中生產性服務業集聚變量存在一定的多重共線性,本文的控制變量選擇被學界廣泛認可對制造業效率提升起到正向作用的外資因素和科研因素作為控制變量,分別用fdi、tept表示。其中外商因素的替代變量采用工業總產值中外商企業產值占比表示、技術投入變量用財政支出中技術投入占比表示。
由于理論分析中的假設4設定生產性服務業集聚能促進制造業的空間溢出,所以本文計劃采用空間計量模型。空間滯后模型(SLM)考慮到了空間溢出效應,面板數據的空間滯后模型的基本表達式如下:

在確定是否采用空間計量模型前,一般先要使用莫蘭指數(Moran`s I)進行空間相關性檢驗,如果存在空間相關性則可以考慮使用空間計量模型。Moran`s I在-1到1之間,大于0表示區域之間存在正相關,小于0表示存在負相關,數值的絕對值越大表明區域之間的相關性也越大。運用GEODA軟件,代入數據后得到如表1所示的Moran`s I結果。
由表1可知,只有2010年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其他年份都至少通過顯著性水平為0.1的檢驗,說明安徽省各城市之間制造業全要素生產率存在空間溢出效應,因此可以采用空間計量模型。根據假設1、3、4設置模型Ⅰ:

根據假設2、3、4設置模型Ⅱ:

本文采用Matlab2010a以及jplv7空間計量軟件包對SLM模型進行模擬,得到如表2所示的回歸結果。
從回歸結果來看,無論模型Ⅰ還是模型Ⅱ,固定效應在可決系數R2、log-likelihood、LR-test的數值都好于隨機效應,并且隨機效應的Hausman檢驗在0.01顯著性水平上顯著,拒絕了隨機效應的原假設,接受固定效應的備選假設。根據固定效應回歸的結果和理論假設,得出如下結論:
第一,從模型Ⅰ的結果來看,交通運輸(倉儲及郵政業)、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房地產業)的集聚對制造業生產率的提升作用并不顯著,科學研究(技術服務和地質勘查業)的集聚系數為負值,上述這些產業的集聚并沒有表現出對制造業生產率的提升作用。金融業、租賃和商業服務業的集聚對制造業生產率的提升作用顯著,分別通過了顯著性水平為0.01和0.05的檢驗,說明了金融業集聚、商業服務和租賃業集聚因減少融資成本、管理成本進而對制造業生產率提升的作用顯著。綜上所述,假設1不成立,對于安徽省而言并不是所有的生產性服務業集聚對制造業生產率具有促進作用,只有金融業、商業服務和租賃業的集聚對制造業生產率的促進作用顯著。
第二,模型Ⅱ中整體的生產性服務業集聚對制造業生產率提升的作用顯著,假設2成立。對比模型Ⅰ對假設1的實證結果,可以看出雖然并非所有生產性服務行業的細分行業對于制造業生產率提升作用都有促進作用,但是由于產業關聯效應作用的存在,多部門生產性服務業集聚對制造業生產率促進作用比較明顯,生產性服務業的集聚表現出了Jacobs外部性。
第三,兩個模型中制造業集聚對其生產率提升的作用都通過了顯著性水平為0.01的檢驗,說明安徽省制造業集聚對于生產率提升的作用明顯,假設3成立。
第四,無論模型Ⅰ還是模型Ⅱ,空間外溢性都通過顯著性水平為0.01的檢驗,且都為正值,假設4成立。這說明安徽省制造業發展過程中,存在正的空間外溢性,臨近城市之間制造業的發展具有正向協同作用。
本文的理論研究表明生產性服務業集聚通過競爭效應、技術外溢效應、產業關聯效應產生的外部性降低交易成本和專業化水平、促進了制造業集聚并能促進其空間溢出,進而對制造業生產率提升具有促進作用。在以安徽省為研究對象的實證研究得出如下結論:對于安徽省,金融業、租賃和商業服務業的集聚對制造業生產率的提升作用明顯,其他細分行業的集聚對制造業生產率提升沒有明顯的促進作用,但生產性服務業整體的集聚水平提升對制造業生產率的提升具有促進作用,表明了多部門生產性服務業集聚能促進制造業的發展。
鑒于理論分析和實證結論,本文提出以下政策建議:全面發展多樣化生產性服務業。各地政府把發展第三產業特別是生產性服務業作為制造業升級的法寶,在發展生產性服務業過程中,應當全面發展生產性服務業中的各個行業,不能僅發展其中部分行業。全面發展生產性服務業可以充分利用產業間的關聯效應,達到更好的政策效果。破除地方保護主義,充分釋放空間外溢性。生產性服務業的發展能促進制造業的空間外溢性,但地方保護主義等阻礙資金、技術、人才的流動,不利于空間外溢性。各級政府破除行政阻隔,促進資源的自由流通,能充分釋放生產性服務業對制造業空間外溢性的促進作用。促進人才流動性。以市場規律引導生產性服務業人員的流動,破除戶籍制度等限制,增強生產性服務業集聚性,尤其是高級生產性服務業在核心城市集聚,這樣能充分發揮生產性服務業的技術溢出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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