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不僅許諾了種種藍圖和美景,而且通過碰撞與交融孕育了一顆靈魂純正的種子。電影《喜宴》借助同性戀為導火索講述東西方文化的差異與沖突。影片以黃皮膚般平實的敘事結構,有意味的鏡頭語言,東方韻味的意象組合,削減精神的脂肪與差異的臃腫,撐起一場盛大的精神團聚。
一、用結構定義文化的碰撞
平實的敘事結構承載歲月的內容與文化的碰撞,如影片的敘事結構像一杯貼有東方式的濃郁熱茶,平淡又不失清香。影片圍繞著偉同、偉同父母、賽門、威威講述東西方文化的碰撞,以一條時間軸為線索將主題訴說的娓娓動聽。
而在質樸的外表下,又夾雜著滑稽的戲劇沖突,將文化的碰撞與沖突推到一座華麗的宮殿。影片的結構如同一部正劇,將悲劇與喜劇交織、磨合在一起,反映或喜或悲的思想感情變化與東西方文化皸裂的滄桑。影片看似是一場喜宴,但在喜宴的背后滲透了孜求徹悟的心智功課,需要一顆糖品味東方倫理與西式自由,一股酒意探尋記憶中失蹤的文化。如偉同與威威結婚時,刺眼的大紅旗袍、傳統的敬酒儀式在西方的土壤中飽受枯石的寂寞,在愉悅的氣氛中隱晦著偉同與賽門風化的煎熬。換個角度而言,影片中的戲劇沖突如同一杯西式咖啡,濃郁中包裹著厚黑的苦澀,導演加入戲劇沖突使影片的主題極具張力。熱茶與咖啡是東方與西方抒懷酬志的精神儀式,在結構的調和下將文化的碰撞這一概念以情義豐饒的血肉之軀鑄就現實的精神城墻。
二、鏡頭,文化的受惠者
法國電影理論家巴贊曾說,“唯有冷眼旁觀的鏡頭能還原世界以純真的原貌。”電影中,導演澆注有意味的鏡頭語言將個人的希冀與企盼托付給影像。影片中,偉同的父親在藤椅上小憩時的情景共出現四次,導演用近景將其呈現:斑白的華發,枯瘦的臉頰,將東方式的花甲老人抒寫的悲涼、哽咽。第一次出現時,偉同試圖用手指感受父親的呼吸,同時將偉同內心的沖突化作一個凌亂的中國結,一個與精神脫鉤的中國結。另一個有味道的情景:賽門與偉同的父親坐在海邊時,攝像從背面拍攝,似是一對海邊放牧視野的父子,之后用拉鏡頭將偉同的父親與賽門作為畫面的陪體,無垠的大海為主體,賽門與偉同的父親置于大海的一隅,寓意著兩人的心境如大海一般開闊,中國結在日光與月光的滋潤下綻放。
影片的最后一個鏡頭,偉同的父親過安檢時,雙手舉起,表面配合警察搜查,實際是一種對東西方文化差異的妥協與認輸,偉同的父親在影片中對東西方文化的差異沒有任何評判,而最后卻用簡潔的方式給出了自己的答案。一千座鏡像被打碎了,碾成粉,又從同一副模具里脫胎出來。
李安曾這樣定義過自己的電影,“電影,比人生簡單,比人生理想,它的魅力也在于此。”他用有意味的鏡頭語言將自己內心的矛盾,文化與生命在靈魂上的失散寄托于影像,同時用鏡頭將世界的面貌還原,將東西方文化的差異還原,所以,鏡頭是文化的最大受惠者。
三、東方式的意象孕育文化的疤痕
該片身為一張文化的失散與團聚的名片,用東方式的意象鑄造戲劇化效果的公式,并將其化作一群悲喜甘苦的數字,虛幻隱晦的勾勒出文化沖突的輪廓,以肥沃的土壤孕育文化的疤痕。影片中出現各種與影像方案相規整的東方式意象:書法、旗袍、紅包、彩禮、琵琶等等,這些符號混在歐美的建筑風格中, 已然成為了東方的見證人,同時也構成抹殺西方自由的思想利器。如:書法的矯若驚龍與西式的半裸照片,鮮紅的旗袍禮包彩禮與歐美的乳白墻壁,弦弦掩抑聲聲思的琵琶曲與狂野熱浪的歐美音樂,這些東方式的意象如同高濃度的化學反應試劑奔流到西方恩澤下的溪流中,儼然成為文化的疤痕。
導演以東方式的意象定義東方與西方兩種文化,重新廣播文化的沖突,輸入生命美學、宗教神性,孕育文化的疤痕,同時將精神收成收入囊中,而這些意象恰恰也成為帶有人性清冽的犒勞與撫慰,彰顯文化沖突的情感地理坐標。
喜糖中包裹著黃皮膚般的敘事結構,酒壺中摻入有意味的鏡頭語言,香煙中散發著東方式的意象,將喜宴的紅與黑、悲涼與溫熱鑄就的宛如伏爾加河上的漩渦,宛如西伯利亞曠野上的慘白月光,導演將自己的人生感悟和人生注腳修葺成一座精神豐碑,將東西方的人情味與碰撞在思想上有了迷人的笑容和整潔的牙齒,文化的失散與團聚在精神植被的覆蓋下成為滾燙灼人的營養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