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王樹的訴說：作為旅游吸引物被建構的過程及其折射的環境變遷

[摘要]隨著中國經濟的迅速發展、人們生活方式和價值觀念的變化、全球化和流動性的加強，處于相對封閉狀態的云南西雙版納古茶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文章在旅游發展背景下結合社會文化變遷，探討西雙版納茶王樹的生與死及作為旅游吸引物的茶樹的發展變化過程，研究顯示茶王樹經歷了3個階段：僅具物理屬性階段，物理屬性削弱、社會屬性出現階段再到物理屬性削弱、社會屬性增強的階段。結合歷時段分析、田野調查等方法，文章也提出了茶王樹作為具有經濟價值的作物、與社區利益緊密相關、產權屬性多元化的文化遺產類旅游吸引物，其作為旅游吸引物被建構的過程體現了時代價值觀念和意義的轉移，這一社會建構的過程是連續的，而人地關系視野下的茶王樹及古茶樹群的可持續發展也遇到前所未有的挑戰。

[關鍵詞]旅游吸引物；文化遺產；茶王樹；環境變遷

[中圖分類號]F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 1002-5006（2015）08-0077-11

1 問題的提出

自中國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日益成為世界經濟體的一部分，伴隨著中國經濟加入世界經濟的這股潮流，全球化與流動性快速地在全國蔓延。西雙版納古茶山在這種歷史背景下也被世人重新揭開了其神秘的面紗，而茶作為媒介成為連接地方與外部的紐帶。普洱茶是因清代在云南普洱轉運茶葉而得名，事實上，當地植茶的歷史要追溯到數千年以前。世界歷史的發展也是一個從分散到整體的過程，理解中國要在世界歷史體系中理解，也要在中國歷史中理解歷史中國，同樣，地方也要放在中國和世界的歷史背景下理解。普洱茶在清代達到鼎盛，清末民初也有許多老字號的茶號非常活躍。這些茶流傳到中國香港和臺灣，甚至海外，得到許多茶葉愛好者的珍藏。隨著海峽兩岸關系的解凍，許多臺灣茶人來云南尋找普洱茶，從而對普洱茶產業的復蘇與再發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全球化的流動促成了大環境的變化，在外來茶人到產地尋找普洱茶之前，許多西雙版納本地人（茶山之外的地方）是不知道當地出產普洱茶的。由中國臺灣和香港及馬來西亞茶人到云南來找茶，慢慢影響到廣東等地的茶客，再到云南本土及全國其他省份的覺醒，普洱茶漸漸從新中國成立后的默默無聞到今日的名揚天下。伴隨著經濟全球化的發展，西雙版納這塊熱帶雨林也經歷著全球產業轉移背景下的風風雨雨，而普洱茶樹也必然會受此大環境的影響。在此大環境之下，普洱茶受到世人的追捧也導致了一些人為因素的影響，人、環境及長于此環境中的茶樹之間的關系發生著微妙的變化。此研究以社會大變遷為背景，著眼于茶王樹命運的變遷與大環境的變化以及探尋它們之間的關系。

國外葡萄酒旅游近年來發展很快，成果頗豐，這也與西方深厚的葡萄酒文化緊密相關。中國作為茶的原產地，相關的研究也顯得特別重要，這也是呼應了后現代背景下差異化、多元化的旅游現象。

正是基于以上兩個背景，筆者自2006年開始關注西雙版納古茶山。本文使用了歷時態視角，運用多重證據進行了論證。（1）田野考察：自2006年至2014年5次在目的地進行較長時間調研；（2）參與式觀察：多次與各利益相關者互動，住在茶農家進行參與式觀察、與茶友保持長期聯系等方式收集訪談等資料；（3）二手訪談、游記等資料。研究發現，在短短8年間，茶山仿佛經歷了千年的滄桑巨變。茶王樹從幾乎無人知曉到名揚天下，觀摩與朝圣者眾多，也折射了隨著全球化的發展所帶來的環境變遷及隨著普洱茶成為全球化背景中的新熱點之一所帶來的區域環境的變遷。

本文的主要問題是茶王樹是怎樣由僅具物理屬性的植物轉變成具有符號屬性的旅游吸引物及其背后折射出的環境變遷，試圖與旅游吸引物的相關研究進行對話并在其建構過程及類型上有所延展。需要說明的是，這里的茶王樹不是指某一棵具體的樹，也不是指某一地名（易武刮風寨有一自然村叫茶王樹），而是指在一定區域內被當地人或科研人員認定的最長或較長樹齡的茶樹。

2 旅游吸引物及其社會建構的界定及研究現狀

2.1 旅游吸引物的概念

國內早期將國外的旅游吸引物（touristattractions）與國內的旅游景區、旅游資源等詞相對應，其實二者有不同的內涵。徐菊鳳等從中文原創概念“旅游資源”與英文原創概念“旅游吸引物”的關系角度進行了較全面的研究。Gunn提出旅游吸引物指為游客興趣、活動和享受而開發出來的有規劃和管理的地方。Lew則認為旅游吸引物是旅游業存在的基礎，旅游吸引物及地方對游客的吸引力應從表意的清單（ideographic listing）、組織及景點的旅游認知這3個角度探討才能了解旅游吸引物的本質，而這3個方面都與吸引物的歷史、位置及各種評價相關。Leiper繼承了Gunn的觀點，認為旅游者是那些追求休閑相關體驗的旅行者和訪問者，包括了核心要素（nuclear）和標識因素（marker），因此，旅游者、核心要素和標識因素是相互關聯并作用于旅游吸引物系統的，且旅游者并不只是傳統意義上的“旅游吸引物”的消費者和使用者，還是旅游吸引物系統的一部分。Lawton也認為，在旅游吸引物的定義中，不可忽略的還有旅游經營者的作用，Boekstein等探討了從游客角度吸引物被認知的過程，Weidenfeld等探討了旅游吸引物“圖標化”（iconicity）和“旗艦化”（flagshipness）的過程，還有研究探討了旅游體驗與旅游吸引物、時間與旅游吸引物的關系。Pearce從地理學的角度對旅游吸引物的內涵和外延進行了探討。

旅游吸引物的概念不僅在國外被熱烈地探討，隨著與國際學術接軌，國內旅游地理學界以保繼剛為代表的學者也展開了相關討論。彭兆榮、王寧等也從人類學和社會學的角度對旅游吸引物內涵與外延進行了探討。

本文認為，從社會學的視角看，在現代社會，旅行者（traveler）和訪客（visitor）也可以是旅游者。這里的茶王樹作為旅游吸引物的核心組成部分，茶王樹作為系統的吸引物，包括了來參觀的訪客、茶王樹本身及一些相關的標識，如人們如何了解到有茶王樹的信息并前來觀摩。Leiper的模型中，對于一個旅游吸引物而言，3個因素都是不可或缺的。如若沒有旅游者去參觀倫敦塔的話，倫敦塔就不會被看成一個旅游吸引物；而另一方面，標識物也是旅游吸引物不可缺少的信息系統，也就是代表某種吸引物的符號，旅游者正是因為這些信息才產生了對旅游吸引物的需求。本研究認為，傳統社會旅游吸引物的標識可能是長期歷史原因形成或經營管理者有意經營為之，在現代信息社會和現代媒體背景下，標識的形成過程中網絡起到重大推動作用，許多游客和參觀者都參與到了標識和吸引物的建構過程中來。

2.2 特殊類型旅游吸引物的研究

關于特殊旅游吸引物的研究也不少，此處分為文化類遺產旅游吸引物和其他特殊旅游吸引物兩類。文化類遺產作為旅游吸引物的研究，如Wang以北京的胡同為例，指出鄉土民居旅游在保護傳統民居風格、避免城市現代化的摧毀方面能起到重要的作用。民居遺址為游客了解當地文化提供了幫助，減少了當地民居傳統風格受到現代化的負面影響，滿足了游客的真實需求。博物館作為旅游吸引物的研究，Stephen回顧了南威爾士礦業博物館20年的發展歷程，雖然礦業博物館作為商業化的旅游吸引物在經營方面不算成功，但其自身像古董一樣，會成為增值的產物。

其他特殊旅游吸引物，如賭場作為旅游吸引物，Smith不認為賭場天然就是旅游吸引物，并以加拿大皇家賭場為例說明其具有許多典型旅游吸引物的特征。Dallen認為邊界也是旅游吸引物，邊界及其周邊環境對旅游業有很大的影響，邊界吸引了許多好奇的參觀者，邊界紀念碑、公園、跨境購物、國際飛地等都是為旅游業發展作出貢獻的邊境旅游吸引物。Orams認為盡管喂食野生動物有利有弊，但成為近距離觀察及與野生動物互動的重要方式，也受到游客和旅游業經營者的重視，因此也可認為是旅游吸引物的一種。Xie等認為嘻哈音樂（hip-hop music）也成為旅游吸引物，是建構他者的一種特殊“凝視”（gaze），并在“凝視”話語與“本真性”（authenticity）的關系中討論文化、旅游者、吸引物的相互關系。

由此可見，隨著社會發展和人們價值觀念的轉變，一些在傳統社會不可以被稱為旅游吸引物的物與現象在現代社會可以被稱為旅游吸引物，如北京胡同、西安的古城墻；一些新興的事物也成為旅游吸引物，如嘻哈音樂，又如隨著韓流影響力的增強，韓國一些攝影基地成為亞洲著名的旅游吸引物；隨著全球化與流動性的加強，邊界旅游成為一種重要的旅游現象，邊界也成為重要的旅游吸引物；甚至某種意義上，陽朔“月亮媽媽”也成為某類特殊旅游吸引物。

2.3 旅游吸引物社會建構的研究

一些原來不是旅游吸引物的物與現象可以隨著時代的發展而演化為旅游吸引物，因此，旅游吸引物不僅是天生或歷史的自然景觀或遺產，還是一個可以被建構的過程。這個被建構的部分可以認為是旅游吸引物的社會屬性。旅游吸引物不但具有“物理壽命”，而且具有“社會壽命”，后者源于社會所賦予的吸引物的價值與理想（即符號化過程）。隨著這些價值與理想的變化，原來的吸引物就會被拋棄，人們會選擇新的吸引物來代表新的價值與理想。馬凌也認為旅游吸引物不僅是一種客觀存在，更是社會建構的產物，也就是說，某物之所以對游客具有吸引力，除了它自身所具有的特殊的物理特性以外，還因為它符合了社會的價值與理想，并成為了承載某種價值與理想的符號。而旅游吸引物建構的過程實質上是社會意義和價值建構的過程，同時也是旅游吸引物的符號化過程。旅游者對旅游吸引物的選擇事實上代表了其在一定社會條件下對某一旅游吸引物所代表的符號意義的價值認同。隨著社會主流價值與理想的變化，旅游吸引物也隨之發生更替或循環。余秋雨把書法、昆曲、普洱茶選為“文化極品”的三元組合，并質疑“估計會有讀者對第三項普洱茶投以疑惑。它，也能成為三元之一”，并說明“我把普洱茶列入，是一個提醒性的學術行為，借以申述一個重大趨勢：從當前到未來，文化的重心正從‘文本文化’轉向‘生態文化’。普洱茶，只是體現這種趨勢的一個代表。”從余秋雨的論述來看，某種意義上我們可以認為，普洱茶的流行是當今社會發展的一種大趨勢的產物，與當今社會的價值與理想緊密相關。

不同的旅游吸引物往往代表了不同的社會發展條件下的意義和價值認同。時代不同，社會背景不同，社會的主流價值與理想也不相同。因此，本研究認為，當今社會經濟發展迅速，工業化大生產帶來巨大弊病，如農業作物的單一化種植和各種催熟化過程，而快節奏的生活也讓人們更加向往古人“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狀態，生活在原始森林里未被人工雕琢的普洱茶一旦為人們所認識就受到熱烈追捧。普洱茶被人們再認識的過程，也是社會價值與理想的體現。

之前關注普洱茶的研究多是從產業角度、茶馬古道與普洱茶歷史或茶葉本身生長習性、生物特征等角度進行的研究，在全球化和流動性加強的背景下，將茶王樹放在旅游業發展框架下，從較長時段考察其社會建構過程的研究仍是空白。關于新旅游吸引物的形成過程，如上文所述已有不少研究，普洱茶茶王樹具有文化遺產的特征，同時又是一種作物，且與茶農經濟利益密切相關，加之其所有權的多樣化，使這一研究有一定難度但也更有意義。同時，本研究也從理論維度對旅游吸引物的內涵與建構過程有一定的推進。

3 茶王樹的生與死

旅游吸引物具有雙重屬性，不僅包括“物理壽命”還有“社會壽命”，也可稱為物理屬性與社會屬性，或客觀屬性和符號屬性。其所以吸引人，不是因為人們見到它之后才被吸引，而在沒有見到它之前就對其產生了渴望。旅游吸引物的吸引力，不能僅從其客觀屬性來判定，而必須同時從其符號屬性來分析。許多時候，旅游吸引物吸引人們去探訪或考察，不是因為景觀本身，而是這一景觀的社會屬性和符號價值吸引人前往。比如佛祖的舍利子，并非因舍利子本身的價值，而是因為其背后深厚的符號意義，同樣，猶太教信徒去耶魯撒冷的哭墻，也有其特殊的文化意義，這是文化遺產類的吸引物。同樣，當一棵樹經歷了漫長的人類歷史長河，并在當代煥發出新的生命力時，這棵樹已經不只是一棵樹，而是具有符號價值的文化遺產和旅游吸引物。

以下對4棵茶王樹的歷史和現狀進行論述，這里的4棵樹在不同空間尺度中都被稱為茶王樹（有些稱茶樹王，本文統一稱為茶王樹）。第一棵樹為南糯山姑娘寨栽培型茶王樹，1952年被發現，由蘇聯植物學家和我國茶葉專家共同測定，1994年悄然離世；第二棵樹為巴達野生茶王樹，1961年被我國科技人員發現，2011年圓寂；第三棵為易武麻黑茶王樹，被認定和發現的精確年份無法確定，但是人們公認的茶王樹，沿途經過的茶商、游客均會觀摩、瞻仰、合影，甚至爬上茶王樹“親密”合照；第四棵為南糯山格朗和鄉竹林村栽培型茶王樹，是在南糯山姑娘寨栽培型古茶樹離世后被新認定的茶王樹，現在成為南糯山的一個標志性符號。這4棵茶王樹從被命名（naming）、被提升（elevation）到裝飾（enshrinement）經歷了怎樣的“生”或“死”，基本情況見表l。

3.1 南糯山姑娘寨栽培型茶王樹：大環境變遷

據茶王樹保護委員會技術組負責人李遠烈論述：

“南糯山茶樹王于1952年發現，經蘇聯植物學家和我國的茶葉專家共同測定，確定樹齡在800年以上。如果以哈尼族祖先從元江渡瀾滄江遷移到南糯山時就有這株茶樹計算（現已過57代人了），該茶樹王樹齡至少在千年以上。

自發現后，對茶樹王一直未采取過行之有效的保護措施，直到20世紀80年代末茶樹王即將死亡之時，才引起各級政府和茶界專家的高度重視。90年代開始實施了保護工作，但終因茶樹已年邁體衰，無力回天，于1994年悄然離世。”

1994年普洱茶產業還未迎來大復興的時期，從1952年被發現到1994年悄然離世，茶王樹的離去是由于大環境的變遷所致。1952年被命名為茶王樹，之前，這棵樹只是較粗大的眾多樹中的一棵，在被命名為茶王樹之后，這棵樹有了符號標志，但這一時期，僅有少量科技工作者和專家前來考察。沒有新媒體的界人和產業的支撐，這一時期的茶王樹雖有了符號標志，但還未形成因符號價值引發的觀光、瞻仰潮。

李遠烈為茶樹王保護委員會技術組負責人，其回憶具有較高的可信度。

“作者本人五六十年代多次陪同參觀過大茶樹。當時的環境是：野雞嗚叫、鹿兔奔跑、野豬游蕩，猴群在樹林中嬉戲，不時還有虎豹出沒，花果藤蔓掛滿樹干，鳥語花鄉，參觀者還需要帶槍前往，保護安全。各種動植物相得益彰，處在一種平衡和諧的生態環境中。大茶樹周身披綠，生機昂然，安樂舒適地生長在樹陰之下。

人們知道，茶樹有喜溫、喜濕、耐陰的特性。隨著社會的發展，人口的增加，人們受經濟利益的驅使，亂砍濫伐，優越的生態環境被破壞，茶樹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各種病蟲害也蜂擁而至，茶樹王周圍千百年來的優質環境蕩然無存。所以，在實施保護工程之前，茶樹王已是奄奄一息。雖然采取了各種保護措施，也只能暫時改變一下其生存條件，無力恢復造成其死亡的大環境。”

由李遠烈先生的回憶可知，這棵茶王樹的離世主要是生態大環境的變化所致，1994年以前，茶葉的價格很低，也不能為茶農帶來太多的經濟收入，人們也沒有先見之明專門去保護茶王樹，等發現茶王樹岌岌可危時，再采取保護措施為時已晚。保護不當也是原因之一，如對茶樹的保護尺度太小，僅限于用石樁、鐵絲將古茶樹包圍一圈，這恰恰進一步割裂了其與大環境的互動，加速了古茶樹的衰亡。

3.2 巴達野生型茶王樹：天災與人禍

巴達野生茶王樹生長在勐海縣巴達賀松大黑山海拔1900米的自然保護區季風常綠闊葉林中，1961年，經昆明農林學院、云南省茶葉科研所組成的考察組現場考察鑒定，這株野生大茶樹為大理茶種，樹基部圍3.2米，樹高32.8米，經現場測量和當地歷史考證，初步認定樹齡超過1700多年。1962年《中國茶葉》月刊向世界發布了發現巴達野生茶王樹的消息，在世界茶葉界引起了轟動，巴達野生茶王樹成為當時發現的世界上存活樹齡最大的古茶樹，被譽為“茶樹活化石”，中國是世界大葉種茶起源地的論斷也因此得到越來越廣泛的認同。此后，每年都吸引了一批批日本、韓國、英國、美國、澳大利亞等國和我國港臺地區的茶葉專家、學者和茶人前來考察、瞻仰。

云南網記者李洪峰、溫俊等采訪巴達野生型茶王樹的發現者劉獻榮老先生，幫助我們復原了這棵茶王樹被發現的歷史過程。也正是這棵茶王樹的發現對茶葉起源于中國的說法提供了重要的證據。遺憾的是，這棵1961年被發現并命名的茶王樹于2011年圓寂。李洪峰也曾與劉老的對話中悲觀地提到“茶王可能終結在我們這個時代”，卻最終被不幸言中。

劉老當時在云南省茶葉科學研究所工作，聽老百姓講大黑山（原始森林）里有一棵大茶樹，把這個消息報告給茶科所蔣所長后，蔣所長就派全科長和劉老去找這棵大茶樹。為了找到這棵大茶樹，歷經千辛萬苦。

據劉老女兒劉應枚述：

“我家有一輛永久牌的自行車，但是從我開始學自行車的時候我就發現永久牌那個自行車的龍頭就有一邊是斷了，斷了以后接其他的。我問我爸爸，這個自行車的龍頭為什么會斷掉，爸爸說他騎自行車給老百姓送茶，找這個野生茶王樹，山很大，我爸爸眼睛不好，摔跤以后把龍頭摔斷了，然后又焊起來。”

據劉老回憶，當時不僅要克服自然條件的困難，還要防土匪，所以從勐海到西定，從西定到巴達，都有武裝團一路相隨。

直到今日，采訪的記者李洪峰說：

“因為那天我去了，我發現進去那里很困難，為什么呢？因為那個樹枝到今天都是遮天蔽日，很不容易進去，里面有飛螞蟥，有可能有蛇，有豹子等等，然后進去的時候越走越黑，路越走越少，就是大黑山。當時的情況是不是跟現在是一樣？”

由此可見，當時發現這棵茶樹是很不容易的。劉老回憶當時找大茶樹，只是為了調查野生資源和茶葉品種，并沒有有意識地說要找茶“王”。

“我們只是調查野生資源，也沒有說它就是什么王，也沒有想過它是個什么王。只是當時茶科所說黑山發現了一個茶王，當時也沒有野生茶王這種說法，所以我們心里面也沒有存在什么王不王的，我們只是調查野生資源，茶樹野生資源，后來就發現這里野生資源很多，有大的有小的。三天以后回到了巴達鄉，之后又由巴達鄉政府把我們送回到勐海。”

據劉老回憶，當地茶農爬上茶樹采葉子經過化驗后證明這棵樹是野生茶樹。

“他們采葉子是一支一支的劈下來，劈下來我們拿個彩紙把它壓起來做成標本，干了以后通過茶科所寄到中國茶科所，當時我們的化驗不太深，因為茶科所剛剛才成立，化驗手段還不太高明，所以就把它寄到中國茶科所。中國茶科所就繼續化驗，茶葉所有的元素都有，而且還非常的高，確定這個是茶，還是野生茶。

首先它是茶，還是野生茶。化驗的結果列了一個表寄到我們茶科所，中國茶科所它是代表我們國家的權威機構。不但肯定了這個是茶，而且說明我們的茶是野生的。我們就要進一步把這個資料明確，包括樹高、樹冠。當時我們爬不上去，是老百姓爬上去的。

中國向世界一宣布說中國有1700年的古茶樹了，世界上爭論的焦點一下在印度那里的說法就很少了，就覺得起源地就在中國了。來了很多專家，蘇聯的專家也來了，我還親自接待了一位蘇聯的專家。”

1962年《中國茶葉》上在發表了巴達野生茶王樹被發現的消息。并在此后吸引了很多專家前來。劉老認為茶樹之所以壽命長，是因為其生態環境好。

“我覺得這個茶樹它之所以壽命那么長，因為它的生長條件，它的繁殖性相當優越，如果我們不保護周圍的生態環境，像現在隨便砍伐，把環境破壞掉了，那么它的優越的環境沒有了，它的壽命就隨著縮短了。”

劉老還對生態環境和茶葉生長給出了一點建議。

“雖然我現在老了，但我對現代人對這個茶葉的態度我還有一點小小的建議。因為現在人不懂得茶葉它是一種植物，你不去好好地種它，它就會變質。所以，現在我們有些人就主張推廣油茶，油茶也是茶，但是它不是茶葉，油茶是榨油的，外邊到處都在推廣，推廣到我們勐海來了，到處都在種。如果不把它挖掉，以后我們勐海茶葉就變種了，因為它這個是花授粉，油茶的花粉和茶葉的花粉互相授粉以后就把勐海茶葉搞變種了，以后質量就會下降。所以，現在要改變這個狀況。不要看油茶賺錢，又可以榨油，但會導致我們原來茶葉的品質改變，可能有些人得到一點利益，但是從長遠來看這個利益對后人、對我們勐海的茶葉名聲是不好的。”

2011年9日，由云南省茶葉科研所和西雙版納州林業、茶葉等方面組成的專家組在勐海縣西定鄉巴達野生茶樹王現場宣告，1700余歲的勐海縣巴達野生茶樹王由于極度衰老和樹干中空枯死倒伏，自然死亡。

官方的結論認為，巴達野生茶王樹在20世紀90年代初曾遭雷擊導致樹干中空面積不斷擴大，并使茶樹王吸收養分能力明顯衰弱，導致其抵抗病蟲害的能力低下和抵抗風雨侵蝕力減弱。近幾年來受全球氣候變暖的影響，勐海境內連續幾年出現干旱天氣，茶樹王的生態環境發生了較大變化，時而干燥時而潮濕，導致一些腐生性病菌和次期性枝干害蟲頻繁滋生，加速了樹干空洞部位的腐蝕，以至越來越薄的中空樹干難以支撐巨大的軀干，最終斷裂倒伏，極度衰竭而自然死亡。

近年來，慕名前來的茶商、茶人、茶葉專家不少，且由于這棵野生茶樹是生長在原始森林里，沒有專人跟蹤觀察，茶樹存在被倒采和偷砍的情況（野生茶樹，有些當地茶農直接爬上樹砍下樹枝進行采摘），這些也是導致茶樹死亡的一些因素。

3.3 易武麻黑茶王樹：前車之鑒？

易武的這棵茶王樹位于行政村麻黑，故這里稱易武麻黑茶王樹。易武是普洱茶的重鎮，作為茶馬古道的起點，無論是史書上記載的古六大茶山，或被茶友追捧的老茶號都與易武有千絲萬縷的聯系。然而，在許多年里，易武不再生產七子餅，只是賣點原料，當地人忙著家里口糧，許多砍了茶園種植了糧食，遠一點的老茶園都荒蕪了。

1994年臺灣茶人曾至賢第一次來到易武，在隨后的20年，易武茶又重新為人們所認識。易武成為許多喜愛普洱茶的必去之處，來到易武的人又必去瞻仰這一棵茶樹。

無論是茶愛好者，還是茶商，都是如此。“上易武茶山看800年的古茶樹，走茶馬古道，過傣族新年，體會潑水狂歡，再到普洱（原來叫思茅）轉茶葉市場，最后參加昆明的茶博會，行程緊湊。”

在田野調查過程中，筆者對這棵樹印象很深，瞻仰過3次，親眼目睹其變化，2007年6月曾與御園茶廠王總同上易武，當時這棵樹生機盎然。這棵樹不像原始森林里的野生茶樹有二三十米高，也不似栽培型茶樹那般像大的盆景似蓮蓬一樣展開生長，這棵樹高有10米左右（目測），從兩三米處開始有一大分叉，再向上生長一段，有一不算大的樹冠。

2008年4月再上易武，同易武鎮陳剛兄弟倆一同瞻仰此茶樹，因為才過一年，并未察覺到這棵樹有什么變化，依然合影，然后停留幾分鐘后離開。

2011年筆者再上易武，茶樹依舊。2014年4月底上易武時，發現這棵茶樹已經被鐵欄桿保護了起來，只是下半部分的欄桿空隙很大，仍夠一人穿過去。落水洞村的何海華同筆者一起瞻仰這棵茶樹，發現茶樹樹根處已有空洞，整個樹也顯得非常凋敝。海華說是已有樹蟲在侵蝕樹根，如果長此以往，會影響樹的健康。這次筆者離開時憂心忡忡。政府雖已采取了一些措施，如鐵欄桿的設立，但并沒有細致跟進茶王樹的生存現狀。幾乎所有的人都意識到了環境的變化（干旱的無常），但是當問及如何保護環境的可持續發展時，所有的人都覺得沒有辦法。

3.4 南糯山格朗和鄉竹林村栽培型茶王樹：作為吸引物的幸運兒

1994年南糯山姑娘寨茶王樹悄然離世。在隨后的10年間，普洱茶世界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從1994年最早進入易武的臺灣茶人曾至賢，到2004年廣東等地已有不少茶商有意識地屯茶，普洱茶從養在深閨人未識到聞名天下。從偏遠處無人愿意認養的茶樹到成為人人要去瞻仰的茶王樹，這經歷了怎樣的過程？

這棵茶王樹主人叫開才，他家的茶地最初因為離寨子太遠，沒人要，就分給了老實本分的開才家。這株茶王因生活在森林深處，躲過了歷朝歷代的風雨霜凍，躲過了“好幾次茶葉技改”（有時矮化，有時改種新品種）。而這棵茶王及周圍5000畝古茶樹都躲過了這些劫難。茶價很賤時，有地方砍了老樹茶改種其他，開才家從來沒有這些想法。也曾有茶商要出價15萬元要買下茶王，也被開才回絕。

開才說：“他是茶王，賣他就是賣祖宗！”

至此，茶商死心，不敢再提買字。之后，還發生了讓開才生氣的事，幸好開才立即采取行動。2007年茶葉市場火爆時，有人趁他們不在的時候偷偷爬上茶王樹偷采老黃片。開才認為這樣很不好，一是對茶王不敬，二是會危及茶王健康，于是用鐵線網將其保護起來。并遠遠地蓋了一間小房子，白天讓妻兒輪流上班，給茶王當“警衛”。

開才說，“開始有點不習慣，但想到姑娘寨那棵死去的荼王，就放不下那顆心。茶王也成為家庭里重要的一位‘老人’，不能讓它受到不公正的待遇，更不能讓它受那怕一點傷！”

2014年筆者瞻仰這棵茶王樹時，風采依然，可能得益于茶樹主人開才的精心呵護，得益于茶王自身位置比較偏遠，要徒步進入才可觀瞻。當然，從半坡老寨徒步瞻仰茶王的小路與往年比，已經有些干硬化，與之前潮濕的小路已不可同日而語。開才女兒說，潑水節期間（也剛好是春茶采摘的繁忙季），每天要看茶王的人達幾千人。

4 茶王樹作為旅游吸引物被建構過程及環境變遷

旅游吸引物的客觀屬性是人們難以干預的，旅游吸引物的符號屬性是社會建構的產物。社會建構往往會在一定的社會條件下，依據某種社會與理想的需要，去建構某一旅游客體，使之成為承載某種社會價值與理想的符號。社會對吸引物的建構作用的體現之一，就在于吸引物的符號化過程。旅游吸引物的符號屬性往往代表著社會的價值理想和選擇。馬凌認為，這一建構過程與大眾媒體、大眾傳播和教育等知識傳播過程相聯系，社會分別賦予不同客體以某種價值和意義，從而使這些客體成為社會價值與理想的承載符號，并成為社會中的神圣客體。這是旅游吸引物符號建構的過程，同時存在旅游者對旅游吸引物的消費，這個過程是社會價值理想的建構和意義的轉移過程。一方面，在旅游客體的符號化過程中，來自社會世界的某種神圣價值與理想被轉移到旅游客體中；另一方面，旅游者通過消費和體驗代表著某種神圣價值與理想的旅游客體，獲得了非凡的體驗，并表達了對符號化的社會價值的認同。

筆者認為，茶王樹作為旅游吸引物也經歷了這兩個過程，但這兩個過程之間的界線是模糊的，即游客參觀旅游吸引物獲得非凡體驗時，也同時參與了旅游吸引物的建構。可以認為第一個過程屬于小眾旅游參與的階段，這一過程中，早期參與的人們對原生態文化的回歸為古茶樹賦予了新的價值，而茶王樹又是古茶樹符號化的代表；第二個過程是游客類型更為豐富，有一部分大眾旅游加入進來，即在茶王樹成為具有一定吸引力的吸引物時，吸引了更多的茶商、茶客、茶人及茶游客的到來，不同類型的人到此觀瞻、朝圣，又獲得了不同的體驗，并獲得了某種相關聯的符號化的社會價值的認同。由于茶王樹作為旅游吸引物的旅游現象是一種利基旅游現象，這與一般的大眾旅游吸引物不同，構成旅游吸引物系統的重要的游客及東道主都在第一個過程即旅游客體符號化中起到了重要作用；第二個過程中，新的茶游客也通過新媒體如微信、微博等參與到旅游吸引物的建構中，一方面不同類型的游客獲得某種非凡體驗，同時也將其體驗通過新媒體傳遞到自己的朋友圈等，并進一步參與到旅游吸引物的塑造過程中。

第一個過程即旅游吸引物符號化過程，不僅是媒體等傳播作用，還有游客、東道主的參與；第二個過程在旅游吸引物具有符號化價值后，吸引了更多游客，這些游客繼續參與旅游吸引物的構建，這是一個循環往復、多次參與的過程。

對照上面論述的旅游吸引物符號化過程和旅游者對旅游客體的體驗過程，圖1有兩層涵義：第一，作為某一棵樹，在其作為旅游吸引物被建構過程中，經歷了物理屬性（客觀屬性）減弱、社會屬性（符號屬性）增強的過程；第二，依時間段，4棵茶王樹自身的命運也分別經歷了3個階段，即物理屬性為主階段，物理屬性與社會屬性相當階段及以社會屬性為主、物理屬性為輔的階段。

第一棵南糯山姑娘寨茶王樹，具有旅游吸引物的客觀屬性和一定的符號屬性。但其符號屬性僅限于極少數的專家學者，這一符號屬性還沒有完全激活。如果這一屬性被完全激活，可能會有兩種過程，一是政府、媒體都會關注這棵茶王樹，有了社會監督的力量，病蟲害的問題會更早被意識到并得到治療和控制，從而使茶王可以延壽；二是如果政府沒有重視，更多游客前來觀瞻，加快茶王樹小環境的惡化，加快茶王樹的離開。

第二棵巴達野生茶王樹，具有旅游吸引物的客觀屬性和符號屬性，且其價值很高，正是這棵樹的發現為茶起源于中國提供了有力證據，并吸引了許多專家、茶商和茶愛好者前來瞻仰。但由于這棵樹是野生茶樹，沒有人專職對這棵茶王樹進行看管，時而存在偷采情況，加上自然災害，這些因素共同導致茶王樹的圓寂。這也提示我們，這是不是一個“公地悲劇”現象，如果有所屬權（個人或單位），并派專人進行看管或加強相應管理，可以減少人為因素造成的迫害。

第三棵易武麻黑茶王樹，具有旅游吸引物的客觀屬性和符號屬性，在易武片區具有很高的文化價值，每年村民會去祭祀茶王樹。但由于這棵樹處于主干道旁，可進入性強，再加上比較容易爬上去，所以早年沒進行保護時，有太多游客觀瞻并爬上茶王樹。現在雖然有鐵柵欄進行了保護，但游客仍可進入且已遭受蟲害，但目前并未采取防蟲害的措施。

第四棵為南糯山格朗和鄉竹林村茶王樹，在南糯山姑娘寨茶王樹于1994年悄然離世后，竹林村茶王樹被樹立為新的茶王，這棵茶王樹已經具備了旅游吸引物的客觀屬性與社會屬性。由于南糯山距離景洪很近，可進入性強，對茶有一定興趣的大眾游客容易到達，因此，南糯山茶王樹的瞻仰者類型更為多元，既有資深茶人，也有大眾游客。幸運的是，雖然南糯山可進入性強，但這棵茶王樹周邊環境優良，且必須徒步兩千米到達，周圍有較好的生態環境。

茶王樹經歷了大環境的變遷，受地方卷入全球化的影響，導致地方要配合全球成為原料基地，形成較多單一種植而引致氣候變化。20世紀90年代以來，隨著普洱茶產業的復興，隨著小眾茶人、茶商、茶游客的探訪，小環境也日益變化。同時，隨著普洱茶復興導致的游客大量涌人，茶農的短視行為，如過度采摘等都對新時期普洱茶的成長帶來了一定的挑戰。近幾年來，有越來越多喜愛普洱茶的游客前來參觀、瞻仰，給生態環境帶來更大挑戰。

5 結論與討論

綜上所述，西雙版納的古茶山正發生巨大的變化，本文的主要結論有：

（1）茶王樹成為旅游吸引物反映了時代價值觀念的變化和意義轉移。數百年來只具有客觀屬性的茶王樹，成為具有社會屬性的旅游吸引物茶王樹，這一過程是旅游者（專家、茶商、媒體、東道主茶農）進行社會建構和符號建構的過程。一方面，在旅游客體的符號化過程中，來自社會世界的某種神圣價值與理想被轉移到旅游客體中；另一方面，旅游者通過消費和體驗代表著某種神圣價值與理想的旅游客體，獲得了非凡的體驗，并表達了對符號化的社會價值的認同。

（2）茶王樹旅游吸引物社會建構的過程是連續的。茶王樹作為旅游吸引物也經歷了這兩個過程，但這兩個過程之間的界線是模糊的，即游客參觀旅游吸引物獲得非凡體驗時，也同時參與了旅游吸引物的建構。先經歷了茶王樹由客觀屬性到承載當今社會的價值取向和理想的社會屬性的符號化建構過程，并具有了符號化的社會屬性，又由此吸引了更多不同類型的游客前來，實現旅游吸引物的價值向旅游者轉移的過程，就是旅游者的“精神充電”過程。旅游者對旅游吸引物的體驗，是人生中一種周期性的賦予生活以意義的制度。

（3）因茶王樹的多元產權屬性、經濟作物價值、文化遺產特性，使其與環境關系及可持續發展遇復雜狀況。本文所提到的4棵茶王樹都遭遇到了大環境的變遷和小環境改變，又因所有權不同、所處小環境不同，各自命運各不相同。一旦被賦予“茶王”稱號，一棵茶樹就被賦予符號價值，這種符號價值隨著普洱茶的復興被迅速發揮到極致。第一棵南糯山姑娘寨的茶王樹的符號價值還未大范圍彰顯就已離世；第二棵巴達野生茶王樹因天災人禍所屬權不明引發“公地悲劇”，導致茶王圓寂；第三棵易武麻黑茶王樹雖得到保護但因保護不得力而使茶王樹面臨危機；第四棵南糯山格朗和鄉竹林村茶王樹處于較優越的小生態環境中，也得到了主人的悉心呵護，目前生長態勢不錯。南糯山的茶王樹從具有客觀屬性到被賦予社會屬性，這一社會屬性所代表的時代價值與理想被放大，并得到不同類型游客的認同。南糯山茶王樹已成為茶旅游的一個標志性符號，已成為不同類型茶游客心目中必去的一個朝圣之所。

時代變了，人們的價值取向也變了，從豐衣足食到追求體驗和個性化的生活，這是現代化是一把“雙刃劍”的反映。人們抵觸流水線生產、標準化生活、農業單一化大面積種植，經濟效益不是唯一的目標，原生態的、自在的、天人合一的生活方式又成為許多人所向往的。大多數古茶樹生態環境優良，正迎合了人們的這種理想和追求，但這種關注和追求給原產地帶來豐厚收入的同時也帶來了一些不小的挑戰。如普洱古茶樹可以是飲品，也是人類寶貴的遺產。作為具有經濟作物價值的農副產品的茶，實現其經濟價值是茶農的正當需求，作為人類遺產的古茶樹，又應當以保護為先，因此，需要在古茶樹保護與可持續發展之間獲得平衡。又如隨著古茶樹茶葉價格的火爆，部分茶農有短視行為，對古茶樹有過度采摘、施加化肥，甚至燒山毀林新植茶樹等現象，這與最初普洱茶受到熱捧的原因是相抵觸的，違背了原來和諧的人地關系。因此，普洱茶遺產管理與保護、社區可持續發展、和諧的人地關系等問題都亟需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