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超
摘 要:滿族是生活在東北地區的少數民族,其先祖女真人生活在長白山林之中,擅長狩獵、騎射,以武力統一東北地區,進而推翻明朝統治,統一全國。在發展武力的同時,也注重本民族文化的建設,逐漸形成了滿族文化。但是隨著政權的壯大和生活地域的遷移,不斷面臨先進的漢族文化的沖擊,“國語”和“騎射”為代表的滿族傳統文化也隨之被封建化的浪潮所漸漸淹沒。從具有代表性的“國語”和“騎射”兩方面來探究滿漢文化的融合。
關鍵詞:滿族;國語;騎射;封建化;文化融合
中圖分類號:K2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5)36-0079-02
滿族是生活在東北地區的一支少數民族,由于自然和歷史原因,形成了自己善于騎射的習性和使用滿文、滿語的交流方式。經過長期的、多因素的沉淀,形成了具有滿族特色的民族文化。但是隨著滿族的發展壯大,以“國語”和“騎射”為代表的滿族文化與漢文化發生了碰撞和交融。
一、“國語”的演變
人類社會的發展歷程表明文字是人類社會文明產生的標志,是社會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語言是維系民族的重要紐帶,又是民族文化的主要表現形式。但也有些民族的發展處于特殊的歷史環境和社會環境中,只能借用其他民族語言或文字,滿族則是其中一支。
明朝時女真人在使用女真文的同時還使用蒙文。在元朝統治和蒙古族文化的影響下,一些女真上層人已經學會并使用蒙文,這種情況越發普遍,許多部落甚至改用了蒙文。到努爾哈赤興起時,“時滿洲未有文字,文移往來必須習蒙古書、譯蒙古語通之”。①努爾哈赤自萬歷十一年(1583年)以父祖遺甲十三副起兵,經過十余年征戰,已基本統一各部,發布政令,指揮軍隊,對外聯絡交涉等使用蒙文多有不便,也不利于金國尊嚴。
萬歷二十七年(1599年)努爾哈赤令額爾德尼、噶蓋創制滿文。史載:“太祖欲以蒙古字編創譯書。”“自將蒙古字編成國語頒行,創制滿洲文字自太祖始。②到皇太極時期,“國書十二頭字向無圈點,上下字雷同無別。”③于是在原來滿文的基礎上增加了圈點。
萬歷十一年(1583年)到萬歷二十一年(1593年),努爾哈赤起兵基本完成了對建州女真的統一,至天命四年(1619年)基本完成對女真各部的統一。在征戰的同時,也俘虜了大量的漢人。努爾哈赤表示:“得遼東后,本欲設諸申官員們管理,但恐爾等因與新附之民語言不通而受勞苦,故令漢官管理之。”④可見,雖然努爾哈赤時期女真人與漢人有接觸,但漢人畢竟是被統治者,范圍狹小,所以并無實質上的交流或是融合。到皇太極統治時,后金政權相對穩定,民族關系也逐步緩和,對漢人也積極地籠絡,分而治之,給予一定的官職,重視漢官的作用,但是漢官不懂滿語,對統治造成極大的不便。天聰六年(1632),后金刑部承政高鴻中在其奏議中道:“再懇天恩,另擇一通金語者,立于刑部,將臣另辦別事,庶為兩便。”⑤皇太極又設立漢軍八旗,把漢人從八旗滿洲當中分離出來,一方面加強對漢人的控制,另一方面也體現出皇太極對漢人的重視,客觀上為滿漢的接觸和交流提供了制度上的平臺。還對滿文進行了改進,創造了特定字母和“切韻清字”之法,滿足了滿文吸納漢語文的客觀需要。為了解決滿族人學習漢文化的需要,采取了最直接的譯書的方式。天聰三年,設立文館,令達海、剛林、蘇開、顧爾馬渾、托布戚五人“譯漢字書籍”⑥。一方面統治者可以通過滿文學習先進的漢文化,另一方面也使得滿文得到普及,滿漢文化得到初步交流。
順治元年(1644),清軍大舉入關。順治帝不久便遷都北京,清王朝取代了明王朝。“本朝初入關時,一時王公諸大臣無不彎強善射,國語純熟。”[1]據清代文獻記載,“國初,刑部讞獄,錄供不用漢文”,專用滿文,使得漢族官員辦公十分不便。康熙年間,尚書王指出:“供詞非漢語,漢官無由曲直,隨聲畫諾,便成虛設。于是始命錄供兼清、漢稿。至乾隆間,載滿字稿。”[2]乾隆初年,“清語中雜以漢語,語熟成風,乃將可以譯成清語者仍用漢語,而書于章奏者往往有之”。說明漢文已經與滿文融匯,甚至出現在給皇帝的奏折中。乾隆帝則以“欽定新清語”代之。滿族人講漢語也成為大勢所趨,就連皇室也如此,“上(乾隆帝)嘗召見宗室,公寧盛額不能以國語應對。”[3]可見,清初入關時,滿族人還普遍使用滿語。到乾隆朝時,漢語成為具有優勢的普遍用語。
進入遼沈之前,滿族還處在單一民族群體的狀態下,生活環境相對閉塞,與外界的交流不是十分的頻繁,使得滿語成為主要的用語。進入遼沈地區之后,政權不斷壯大、生活的疆域擴大、接觸的漢族人增多等一系列的因素都使得漢語的影響逐步加深。入關遷都之后,滿族群體真正地開始與漢族多層次、大范圍的接觸。皇太極在位期間,建立八旗蒙古,又“命編漢軍為八旗”[4],這無疑是八旗人口的重大變化。尤其是八旗漢軍的設立更是改變了單一滿族人口的形態,增加了滿漢交流的機會。其次滿族從東北遷移到京畿地區和駐防其他地區,分散了人口,逐漸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新格局。
滿族入關之后,身份發生了巨大變化,轉變為統治全國的少數民族政權,社會地位和生存環境的變化導致其文化逐步變遷。統治階層認識到要實現對以漢族為主體的國家的統治,僅憑武力是遠遠不夠的,所以轉變理念,推崇漢族傳統思想統治體系即儒家思想。這無疑會造成滿族文化與漢文化的碰撞。滿族文化沒有漢文化歷史悠久,與強大的漢文化相比也沒有優勢。
二、“騎射”的演變
滿族以狩獵、農耕為生時,形成尚武的風俗,“凡生男兒,則懸弓矢以門前志喜。六、七歲時,即以木制弓箭練習射鵠。女人之執鞭馳馬、不異于男。十余歲兒童亦能佩弓馳弛逐……蓋其風俗使然也。”①在清初,騎射活動十分盛行。滿族統治者和貴族經常練習騎射,并且定期狩獵。騎射還成為入仕考試科目。
騎射來源于滿族人民的生產生活。滿族先民長期生活在白山黑水之間,長期的采獵生產活動使滿族人民善于騎射。天命六年(1621),努爾哈赤進入遼沈地區之后,對八旗士兵“計丁授田”。將俘虜的漢人編入田莊,滿族的農奴制經濟得到一定發展,農業經濟占據了一定的地位,騎射出現松弛。入關前,皇太極指出:“若廢騎射,寬衣大袖,待他人割肉而后食,與尚左手之人何以異耶?朕發此言,實為子孫萬世之計也,在朕身豈有變史之理?恐日后子孫忘舊制,廢騎射,以效漢俗,故常切此慮耳。”[5]八旗士兵戰斗力不斷下降。康熙十二年(1673),康熙帝命勒爾錦率兵平吳三桂叛亂,軍隊抵達前線,卻不敢渡江作戰,“終日嬉戲,挾彈手搏以為樂,旁及琴弈醫卜之屬,納妾生子,不問軍事。”②雍正年間,八旗將士安于舒適生活,甚至“俱不親佩腰刀,一味偷安”[6]。至乾隆朝情況愈加嚴重。
騎射來源于狩獵生產。入關之后,大量滿族人進入北京和駐防全國各地。缺少了關外茫茫林海、高山峻嶺的自然環境,同時為保證八旗軍隊兵源,不準八旗人員參加生產。八旗原本兵農合一、寓兵于農,但脫離了勞動生產,騎射逐漸廢弛了。滿族人數雖不多,但滿貴族為了保持民族統治,很大一批滿族人被授予官職,享受厚祿。旗人披甲當兵,分給旗地和糧餉。逐漸形成了城市中的奢靡生活方式,養成了漢族人的生活方式。
綜上所述,可見“國語”和“騎射”的發展與衰落歷程,這種流變成為統治者日后提出并重視“國語”“騎射”的重要因素,從中可以窺探到滿漢文化融合的軌跡。首先是滿漢文化的融合。表現在“國語”方面,從入關前到入關后,不管是向上發展時期,還是滿文逐漸衰落時期,滿語在吸收漢文的同時也在向漢文滲透。這就是滿漢語言文字的相互交融,是不爭的歷史事實。表現在“騎射”方面,入關后,政權相對穩定,八旗軍力松懈,統治者為鞏固政權積極地吸收儒家思想,把崇尚武力思想逐漸過渡到“文治”。說明漢族的儒家思想文化在滿族民眾尤其是統治者思想中占據了一定的地位。其次是生活方式的融合。隨著地理環境的變化,滿族人的生活方式也隨之發生改變。進入遼沈之后,對八旗官兵計丁授田,入關后又圈占京畿土地,農業生產占據了主導地位,而且八旗官兵生活來源由國家保證,更加速了原有生活方式的喪失,逐漸融入漢人的生活方式中去。滿族人的生活方式漸漸向漢族人生活方式轉變,最終導致本民族原來的生活方式與漢族人大體相同。
“國語”和“騎射”是滿族文化的重要特征,但是在廣大的漢族地區封建生產方式和儒家傳統倫理文化的作用下逐漸失去原本的風采。這正是兩個大民族文化相互碰撞與融合的結果,也恰恰說明了滿族這個民族旺盛的生命力。大量接受漢族的影響,促使其從原有的落后趕超上來,并且不斷地向前發展,充分展示了滿族人民的智慧。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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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滿族簡史編寫組.滿洲簡史[M].北京,中華書局,1979:50.
[5]謝國楨.明清筆記談叢[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70.
[6][清]昭.不忘本[M]//嘯亭雜錄(卷1).北京:中華書局,19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