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加林,申智奇
(華南師范大學 外文學院,廣東廣州 510603)
語用預設與香港人身份的話語構建
——基于回歸前后香港政府施政報告的批評性分析
王加林,申智奇
(華南師范大學 外文學院,廣東廣州 510603)
對比香港回歸前后22年的香港政府施政報告后發現,語用預設在施政報告中成為構建香港人身份的重要話語策略?;貧w前施政報告語用預設極力構建中國大陸以及中央政府的負面形象,使中國大陸成為“他們”,由此疏離香港與中國大陸的關系,構建有異于中國大陸的港人身份;回歸后施政報告語用預設試圖構建中國大陸以及中國政府的正面形象,使中國大陸成為香港的“我們”和內群體,構建香港人認同中國大陸的中國香港人身份。本案例為語用預設研究提供了一個新視角,并從社會語言學角度豐富和推進了身份理論的研究。
語用預設;身份;施政報告;香港
近年來語言學、心理學、人類學、社會學等領域十分關注語言與身份研究。學者們普遍認為,語言可以構建身份(de Fina,2006)。語用預設是語言普遍存在的一種方式,“在一定社會中被人們所共識,但以潛在的假設形式存在的信條和理念”(Nida,2005)。語用預設在話語身份構建中的作用成為了社會語言學和批評話語分析近年來關注的一個焦點。學者們認為,由于語用預設為生活在同一社會的群體所共享,發揮語言的社會符號功能,因而具有意識形態功能,在群體及個人的身份構建中發揮重要作用。本文基于香港回歸前后22年的政府施政報告,探討港英總督(香港回歸前)和香港特首(香港回歸后)如何通過語用預設在施政報告中構建回歸前后香港人不同的身份,尤其是如何表述香港與中國大陸的關系,如何構建中國正面或者負面的形象,是否調整香港利益與價值觀等。
預設(也稱前提或先設)最早于1892年由德國哲學家弗雷格提出。語言學家最初討論預設時沒有考慮非語言語境,從語義關系的角度定義預設為兩個語義命題之間的真假關系。語用學家認為,預設與語言外因素(如說話者)有著密切的關系,預設因此用于指“那些對語境敏感的、與說話人(有時包括說話對象)的信念、態度、意圖有關的前提(即預設)關系”(何自然,1997:68)。而對于語用預設,不同語用學家有不同的理解。Lakoff(1987:107)主要強調了預設和語境之間的關系,Keenan(1998:80)強調預設是用以理解話語所需要滿足的適當條件,Grundy(2000:51)認為,預設是交際雙方共有的知識或背景,何自然和冉永平(2002:144)指出:“語用預設是言語交際雙方已知的共有知識,或至少是聽到話語之后能夠根據語境推斷出來的信息。”也就是說語用預設是說話者與聽話者的共同知識,也是話語的一種普遍現象(嚴軼倫,2007a),具有特殊的復雜性(王軍,2015)。Givón(1989)從話語分析角度將語用預設定義為“說話者對聽話者可能會毫無疑義地接受的內容所作出的假設”。這表明語用預設在功能上至少可分為兩類:一類是說話者所假定的基本常識,即說話者認為聽話者已有的知識或背景,屬于已知信息;另一類是說話者的意圖,即說話者期待聽話者從其話語中推論出來的信息,屬于新信息。由此可見,說話者可以根據自己的假設將信息以隱含的方式表述為預設命題。語用預設可以是客觀事實,也可以為非事實,即說話者所認為的事實,甚至還可以是假定的情況,如Barbara(2000:1432-1433)
所說的“預設是一種假設”。
語用預設傳遞的是說話者對聽話者知識狀態的假設。作為一種假設,它不一定具有真實性,也不一定是交際雙方所共同已知的,但必須是說話者根據交際意圖對聽話者知識狀態的假設和通過不同途徑對不同信息的主觀規劃。從范圍上講,語用預設是話語通過語言手段體現出來的背景信息,不是語言交際中的全部背景知識。因此,語用預設是主觀的斷言,本身不具有客觀真實性和正確性,它具有單向性、主觀性和隱蔽性等特點。
1 批評話語分析
批評話語分析研究話語與社會及意識形態之間的關系,透過表層的語言形式,分析各種語言手段的運用,揭露意識形態中隱藏的權勢、政治操控和支配關系,尤其是對事實的歪曲及人們習以為常的偏見和歧視,解釋意識形態在權力斗爭中的作用,指出為了維護自身利益,權力階層如何運用話語來影響人們的思維過程,構建維護權力的意識形態。批評話語分析把研究重點放在話語的生成、傳播和接受的非語言語境和社會歷史背景上,全面揭示語言結構和話語生成過程背后隱藏的意識形態意義、社會政治意義及社會功能,以對社會過程起著介入或干預作用(辛斌、高小麗,2013)。 批評話語分析將語言研究與人類生活中的社會文化、權力、意識形態以及世界政治等領域相結合,使語言研究在原有意義之上加入了社會屬性,成為一種工具語言學。它著重分析人們生成的符號(如詞、短語、句子等)和交流意義兩者之間的關系,揭示語言使用中語言、權力與意識形態之間的相互關聯,即語言形式如何反映權力與灌輸意識形態,或權力與意識形態怎樣影響語言的表達形式。
2 意識形態與語用預設
ThomPson(1990:56)從政治學角度研究意識形態,認為意識形態由統治集團所操控,目的是“研究如何服務于建立和維護統治關系”,指出一個語言符號最初可能不含意識形態,而如果將它用于維護統治關系之后就成為意識形態。van Dijk(1997)認為,意識形態的基本功能是“調節和管理群體成員的行為和實踐,一旦意識形態成為群體成員所共有,它可以使每個群體成員在相似的情況下做出相同的行為,由此構建群體的一致性和群體身份”。他還強調意識形態是社會群體成員所共有的心智表述及世界觀的基礎(van Dijk,1998:24)。換言之,意識形態是社會群體圖式,基于群體不斷累積的經驗和社會交往過程,存在于群體成員思維中抽象的認知復合體,通過群體成員的思想、話語及行為反映出來,群體身份是意識形態的一種。
批評話語分析學者認為,所有話語都包含意識形態意義,意識形態之所以能發揮作用,是因為它融合到人們習以為常的常識性知識中,因此常識具有意識形態性質,在人們潛意識中經常不受任何質疑地被接受。預設就是常識在現實生活中的一種使用形式,因為預設提供的就是交際雙方共享的經驗和知識(Fairclough,1992),“在傳播語篇的意識形態方面具有特殊的意義”(Fairclough,2003)。也就是說,預設不僅是使話語被理解而具有的共同知識和條件,而且它還具有意識形態的欺騙和操縱功能。雖然文本生產者未必確切知道讀者具有何種認知,但在文本生產過程中仍然構建具有某種具體共同經驗和知識背景的理想讀者,由此操控讀者的意識形態。語用預設還為操控性意識形態的表達提供了條件。預設的內容不是以斷言的方式表達,而是在語篇中通過語言手段隱含地傳遞帶有某種意識形態傾向的意義或信息,使其成為常識性背景知識的一部分。由于隱蔽性高,讀者極少質疑或審視預設的內容,很容易想當然地接受其中的意識形態。話語中被公眾普遍接受的信息通常都以隱含的預設出現,預設也因此用隱含的意義表達命題,將其中的意識形態隱含化,讓人們難以辨認和拒絕,從而不知不覺地接受了話語生產者的影響而受到操控。
由于具有單向性和隱蔽性,語用預設在構建社會意識形態方面具有重要意義,“意識形態的作用可以通過經常地或重復地對文本閱讀者‘施加假設’而不被其發現”(Fairclough,1989:69)??梢婎A設是指話語中被話語生產者當作是共享知識傳遞給話語接收者的信息,是話語生產者隱性表達觀點態度,將意識形態隱含化,操縱讀者的一種有效手段。毫無疑問,從批評話語分析視角對香港政府施政報告中的語用預設進行考察和解讀可以揭示語用預設如何被當作一種有效的語言資源和策略用于表達意識形態及參與構建香港人身份。
本文選取了11篇香港回歸前(1986-1996)港英政府的施政報告和11篇香港回歸后(1997-2008,2002年無施政報告)香港特區政府的施政報告,共292 185個詞,回歸前后各約一半。香港政府施政報告是香港政府最重要的工作報告,是香港政府對過去一年工作的總結和對未來一年施政綱領的闡述,由香港最高行政長官(回歸前的港督和回歸后的香港特首)在每年的第一次立法會上宣讀,之后再向市民公布。作為香港最重要的政治語篇,施政報告代表的是港英政府或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的立場,是政府發表觀點、表達立場以及向市民灌輸主流意識形態的重要渠道。本文主要對回歸前后施政報告中語用預設的使用進行定性對比分析。
1 意識形態與香港人的身份
身份是社會交往和社會關系的產物,由包括語篇實踐在內的各種具體協商過程構建出來(Berger &
Luchman,1967;Burr,2003),因此具有意識形態的特質。它不是固定不變的,而是經常變動的、多面的(Woodward,1997;303;Martin,1995:7;Ainsorth & Hardy,2004:237;王加林、賀顯斌,2012;陳新仁,2014)。而群體身份是社會認同的一種具體表現,可以通過語言進行構建、復制和改造(張蕾,2016)。
van Dijk(1995:18)認為:“意識形態代表一個群體的最基本的社會特征,諸如身份、目標、價值觀、資源等”,“界定了社會群體在社會中的地位以及和其他群體的關系”,決定了群體的身份。意識形態規定了社會群體的歸屬特質,包括成員關系、行為方式、目的、價值觀、行為準則、位置和資源等特征,使“我們”與“他們”二分法成為可能,通過正面的“我們”以及負面的“他們”規定了內群體與外群體,確立了群體界限與群體身份。
1997年香港主權回歸中國無論對香港還是對中國都是一個具有跨時代意義的大事件,Flowerdew (2004)認為,與其說這是主權回歸,不如說是身份回歸。身份是個體對特定社會群體的認同,并依此調整自己利益、價值觀與信仰,以便和該社會群體保持一致(Ivanic,1998)。身份是“我們”與“他們”的對照,可以通過關系來界定。話語分析可以發現說話者如何通過對某種價值觀的認可而構建出不同身份,即構建正面的“我們”和負面的“他們”。就施政報告而言,正面的“我們”顯然是其所需要構建的香港人身份。由于政治語篇隱含和表達的是權力,它的一個主要功能是灌輸意識形態(van Dijk,1993:254)。身份屬于意識形態,可以通過語篇構建,構建身份成為政治語篇的重要功能。施政報告是代表香港最高權力的最重要的政治語篇,分析回歸前后施政報告中的語用預設所構建的意識形態能揭示回歸前后香港政府如何構建正面或負面的中國大陸形象,即認同中國大陸還是疏離中國大陸,藉此構建出不同的香港人身份。
2 港英政府施政報告中的語用預設——中國“他們”形象的構建
筆者在回歸前的施政報告中篩選出3個例句,這些例句中包含的預設都與構建中國大陸形象相關。
(1)For many years our community has recognised the imPortance of not becoming dire Ctly involved in China’s often comPlicated domestic Politics.(1989)
此例包含兩個預設:not become directly involved in China’s often comPlicated domestic Politics is imPortant 和China’s domestic Politics is often comPlicated,預設了中國的國內政治一向是復雜的,“復雜的”這個詞帶有明顯的貶義色彩,所以不牽涉中國的政治是明智的。兩個預設一起構建了中國政府及中國政治的負面形象,并以此呼吁香港疏離與中國大陸的關系。如果讀者未能發現句子的預設,未能對隱含的預設提出質疑,就會被操控性地說服必須遠離中國政府。
(2)The Memorandum of Understanding shows that with Patience, Perseverance and goodw ill, even the most difficult Problems in our relationshiP with China can be overcome.(1991)
例(2)預設的內容是關于香港與大陸的關系,指出香港雖然不斷忍耐,表示善意,仍未能與中國大陸建立良好關系。句中首先預設了香港與中國之間存在最困難的問題,其次預設香港單方面付出了努力,再次預設了香港與大陸之間這些問題是難以解決的,最后還預設這些困難是中國大陸單方面造成的,由此暗示中國大陸是香港的對立面,從而構建出負面的中國“他們”形象。
(3)We will, however be as unequivocal in a Positive direction in the helP that we give to the Chief executive(Designate).
“It is sometimes suggested that we would give more helP to a successful candidate whom we had favoured over other rivals for this onerous Post. That is nonsense. We have no candidate. The selection is not for us. We have not, will not, and would not seek to interfere in the selection Process.”(1996)
例(3)出現在香港最后一任港督彭定康的最后一份施政報告中。designate預設了香港首任行政長官由中央政府選擇和指定,不是香港市民選舉出來的;selection一詞也預設了首任香港特首的選舉并非真正的選舉,而是挑選。首任香港特首的選舉受到彭定康的強烈批評,他甚至稱之為“一場奇特的鬧劇”(Hong Kong Standard,1996)。上述預設對中國政府進行毫無根據、別有用心的指責,損害了中國形象,由此構建出港英政府不干預特首選拔的正面形象和中央政府缺少民主,指定特首的負面形象。
預設通過將經驗及意識形態投射為常識來影響人的思維和行為。文本產生者將文本的某些未被證實的意義預設為毫無疑問或普遍接受的公眾事實(支永碧,2011)。由于蘊涵在社會文化背景知識之中,意識形態被自然化和常識化,很少受到審視和質疑,而是被想當然地接受。換言之,例(1)至(3)中,話語生產者通過預設將中國大陸和中央政府的負面形象隱含在語篇中,使其成為常識性背景知識和語境的一部分,由此造成負面中國形象的常態化,對話語接收者產生潛移默化的效果,讀者在不知不覺中受到可能虛假的命題影響,或直接接受它,從而受到話語意識形態的操控。
3 特區政府施政報告中的語用預設——中國“我們”形象的構建
語用預設往往是相對于文本中沒有提及但已公認的或被普遍接受的東西。后者常以預設的隱含意義出現,具有重要的社會意義?;貧w后香港特區政府施政
報告預設了正面的中國形象。
(4)overcom ing the challenges faced in the Past two years has not been easy. It has only been Possible because of the Perseverance, initiative and Pragmatism shown by Hong Kong PeoPle and the amPle trust and full suPPort shown by our country.(1999)
例(4)預設了our country has amPle trust and full suPPort for us及our country’s trust and suPPort for us helPs us overcome the challenges,但中國具體給了哪些方面的信任和支持讀者(聽者)都不得而知,如何幫助香港渡過難關讀者更加不會去追問,只會接受其中預設的內容——香港政府在中央政府的全力支持下渡過了難關,中國施益于香港,由此構建了中國的正面形象。
(5)This will enable us to make more timely and effective contributions to the develoPment of our country while maintaining Hong Kong’s irrePlaceable role in the course of national develoPment.(2007)
例(5)預設了國家是我們的,中國是我們的,我們的國家在發展,中國的發展有助于香港的繁榮,香港必須為國家作出貢獻。施政報告把中國稱作“我們的國家”,香港是其中的一部分,屬于內群體,香港的繁榮離不開國家的發展,國家的發展才能使香港繼續繁榮,構建出中國正面的“我們”形象。
(6)Building a democratic system on a shared sense of national identity is where our future lies.(2008)
例(6)預設了香港與大陸具有相同的國家身份,國家身份共同擁有的,民主體系是基于國家身份,香港的未來有賴于基于共同國家身份的民主體系。通過語用預設,施政報告把香港人歸入了中國人這個大的群體,并且將香港的未來與中國身份相聯系,只有擁有中國身份,香港才會有未來?!霸捳Z中公認的事實以預設的隱含意義出現,使意識形態自然化和常識化”(支永碧,2011),由此構建出中國正面的內群體的形象。
通過對回歸后特區政府施政報告中的語用預設進行分析后發現,權力操控意識形態,話語背后所暗含的意識形態顯而易見。特區政府通過語用預設將目的蘊含在沒有說出的命題中,構建了中國大陸及中央政府的正面形象,將中國大陸以及中央政府構建成香港的內群體,從而讓香港人接受回歸后的新身份——中國香港人(王加林,2010,2012)。
4 討論
話語不僅隱含著權力與意識形態因素,還對人的身份起著定形作用,并對人的社會關系及信仰體系形成起著制約作用。語言社會里不存在中立的話語,同一社會實踐可以有不同的話語表達,如何選擇話語主要取決于說話人的意識形態。意識形態本身就是操控社會群體及其思維的工具(van Dijk,1995:18),語用預設通過對共同知識的假設隱含意識形態(Levison, 1983)。這些隱含信息通常不是以斷言的方式直接表達,而是在交際過程中隱蔽地傳遞,即說話者將預設信息隱含在話語中,通過一種特殊的語境和語言表達方式將預設信息加以暗示。預設往往表明了說話者所要強調的意圖,傳遞了預定的意識形態,讓話語接收者在毫無覺察的情況下對對方所表達的信息表示接受和贊同。因此,Wodak(2007)聲稱預設是一種激發贊同的有效方法,也是一種具有高度操控性的說服策略。
話語過程是一個認知過程,即話語只有通過影響話語參與者的社會認知才能影響社會結構。社會結構只有通過社會認知才能影響話語結構,即“不管是宏觀的機制、社會結構、群體關系、成員關系、權力和支配關系,還是微觀的情景結構和交流,都必須借助于他們在態度、圖式和思維模式等方面對具體事件的表征,才能在話語中得到言說、標識、描述、實施和合法化”(van Dijk,1993)。任何話語都必須(至少部分)符合人們原有認知框架才能夠被人們所接受,才能對社會現實產生塑造建構作用(尤澤順、陳建平,2010)。
香港政府施政報告的受眾是香港人,所構建的社會現實和香港人身份也必須符合香港人的認知框架才可能被香港人接受?;貧w前的港英政府在施政報告中通過語用預設構建了中國大陸的負面形象,由此構建了有異于中國大陸的香港人身份;回歸后香港特區政府通過語用預設構建了中國大陸以及中央政府的正面形象,也構建了香港對中國大陸的認同,以及“一國兩制”下新的香港人身份(王加林,2010)。意識形態的二分法——正面的“我們”和負面的“他們”以語用預設方式在香港回歸前后施政報告中得到體現,兩種中國大陸形象得到構建,不同的香港人身份——對負面的中國大陸的疏離抑或對正面的中國大陸的認同也在報告中被構建出來。
對香港回歸前港英政府和回歸后特區政府施政報告語用預設的對比分析發現,兩組施政報告的相同之處在于都借助語用預設傳遞意識形態,構建港人身份,區別在于回歸前努力構建中國以及中央政府的負面形象,使中國大陸成為“他們”,從而疏離香港與中國大陸的關系,構建有異于中國大陸的香港人身份;回歸后的施政報告構建了中國大陸以及中國政府的正面形象,從而使中國大陸成為香港的“我們”和內群體,構建出認同中國大陸的中國香港人身份。語用預設不再僅僅是傳統語用學的研究對象,它隱含了意識形態,不同意識形態構建不同的社會身份。語用預設體現了社會意義(包括社會身份)的構建(嚴軼倫,2007b),是話語構建身份的一種策略。本案例為語用預設研究提供了一個新視角,揭示了語用預設的社會性和意識形態功能,并從社會語言學角度豐富和推進了身份理論的研究。
[1] Ainsorth, S. & C. Hardy. 2004. 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 and Identity: Why Bother? [J]. criticAl Discourse Studies, (2): 225-259.
[2] Barbara, A. 2000. PresuPPositions as Nonassertions[J]. JournAl of PrAgmAtics, (32): 1419-1437.
[3] Berger, P. & T. Luckman. 1967. The SociAl construction of ReAlity[M]. London: Doubleday.
[4] Burr, V. 2003. SociAl constructionism[M]. New York: Routledge.
[5] de Fina, A. 2006. GrouP Identity, Narrative, and Self-rePresentations[A]. In A. de Fina, D. Schiffrin & M. Bamberg (eds.) Discourse And Identity[C].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6] Fairclough, N. 1992. Discourse And SociAl chAnge[M]. oxford: Polity Press.
[7] Fairclough, N. 2003. AnAlysing Discourse: TextuAl AnAlysis for SociAl ReseArch[M]. London: Routledge.
[8] Flowerdew, J. 2004. Identity Politics and Hong Kong’s Return to Chinese Sovereignty: Analyzing the Discourse of Hong Kong’s First Chief executive[J]. JournAl of PrAgmAtics, (9): 1551-1578.
[9] Fow ler, R. 1987. Notes on Critical Linguistics[A]. In R. Steele & T. Threadgold (eds.) LAnguAge ToPics: EssAys in honour of MichAel НAllidAy[C]. Amsterdam: John Benjam ins Publishing ComPany.
[10] Frege, G. 1892. on Sense and Reference[A]. In P. Geach & M. Black (eds.) TrAnslAtions from the PhilosoPhicAl Writings of Gottloh Frege[C]. oxford: Blackwell.
[11] Givón, T. 1989. Mind, code And context: EssAys in PrAgmAtics[M]. London: Law rence erlbaum Associates.
[12] Grundy, P. 2000. Doing PrAgmAtics[M]. London: edward Arnold Publishers.
[13] Ivanic, R. 1998. Writing And Identity: The DiscoursAl construction of Identity in AcAdemic Writing[M]. Amsterdam: John Benjam ins Publishing ComPany.
[14] Keenan, e. & P. Miriam. 1998. Malagasy MorPhology[A]. In A. SPencer & A. Zw icky (eds.) The НAndbook of MorPhology[C]. London: Blackwell Publishers.
[15] Lakoff, G. 1987. Women, Fire And DAngerous Things: WhAt cAtegories ReveAl About the Mind[M]. Chicago: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6] Levinson, S. 1983. PrAgmAtics[M].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7] Martin, D. 1995. The Choice of Identity[J]. SociAl Identities, (1): 5-20.
[18] Nida, e. A. 2005. LAnguAge, culture And TrAnslAting[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
[19] ThomPson, J. 1990. Ideology And Modern culture: criticAl SociAl Theory in the ErA of MAss communicAtion[M]. Cambridge: Polity Press.
[20] van Dijk, T. A. 1993. PrinciPles of 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J]. Discourse & Society, (4): 249-283.
[21] van Dijk, T. A. 1995. Discourse Analysis as Ideological Analysis[A]. In C. Schaffner & A. Wenden (eds.) LAnguAge And PeAce[C]. Aldershot: Dartmouth Publishing.
[22] van Dijk, T. A. 1997. Discourse as Interaction in Society[A]. In T. A. van Dijk (ed.) Discourse As SociAl InterAction[C]. London: Sage Publications.
[23] van Dijk, T. A. 1998. Ideology: A MultidisciPlinAry APProAch[M]. London: Sage Publications.
[24] van Dijk, T. A. 2006. Discourse and ManiPulation[J]. Discourse & Society, (2): 359-383.
[25] Wodak, R. 2007. Pragmatics and 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 A Cross-disciPlinary Inquiry[J]. PrAgmAtics And cognition, (1): 203-225.
[26] Woodward, K. 1997. Identity And Difference[M]. London: Sage Publications.
[27] 陳新仁. 2014. 語用學視角下的身份研究[J].現代外語, (5): 702-710.
[28] 何自然. 1997. 語用學與英語學習[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
[29] 何自然, 冉永平. 2002. 語用學概論[M].長沙:湖南教育出版社.
[30] 王加林. 2010. 回歸后香港的語言政策與香港人身份的話語建構——香港特區政府施政報告分析[J].中國社會語言學, (2): 40-47.
[31] 王加林. 2012. 語言政策與身份建構[J].社會科學家, (1): 148-151.
[32] 王加林, 賀顯斌. 2012. 回歸前后香港施政報告中We的使用與香港人身份的建構[J].解放軍國語學院學報, (4): 12-15.
[33] 王軍. 2015. 英語替代中的預設與概念轉移機制[J].天津外國語大學學報, (2): 1-6.
[34] 辛斌, 高小麗. 2013. 批評話語分析:目標、方法與動態[J].外語與外語教學, (4): 1-5.
[35] 嚴軼倫. 2007a. 基于預設的批評性語篇分析[J].山東外語教學, (6): 32-37.
[36] 嚴軼倫. 2007b. 作為修辭表征的預設[J].外國語言文學, (3): 164-169.
[37] 尤澤順, 陳建平. 2010. 話語秩序與對外政策構建:對《政府工作報告》的詞匯變化分析[J].廣東外語外貿大學學報, (3): 44-49.
[38] 張蕾. 2016. 中國夢話語的國家身份構建功能[J].天津外國語大學學報, (1): 35-39.
[39] 支永碧. 2011. 政治話語虛假語用預設的批評性分析[J].社會科學家, (9): 154-158.
(責任編輯:于 濤)
H030
A
1008-665X(2016)5-0013-05
2016-06-22;
2016-08-06
國家社科基金青年項目“香港回歸后的政治話語及其建構模式研究”(10CYY011)
王加林,女,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社會語言學、話語分析申智奇,女,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語用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