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語言學對語言行為的影響
——以影片《窈窕淑女》為例

張果

（廣西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廣西 桂林 541000）

社會語言學對語言行為的影響
——以影片《窈窕淑女》為例

張果

（廣西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廣西 桂林 541000）

《窈窕淑女》是由蕭伯納的著名戲劇《賣花女》改編而來，是奧黛麗·赫本的經(jīng)典代表作之一。該片所表現(xiàn)的語言行為充分體現(xiàn)了語言對人們地位或命運的影響和社會對人們語言行為的影響。本文以社會語言學為基礎，從語言與性別、社會階層、地域等角度分析該片人物會話。

《窈窕淑女》；語言；社會階層；性別；地域

社會語言學是研究社會與語言關(guān)系的學科。社會對語言的發(fā)展具有導向作用，胡壯麟認為，社會之于語言，正如人之于鏡子，社會可以透過語言反應出社會現(xiàn)狀；社會又是語言的源泉，社會的發(fā)展促進語言的發(fā)展，語言的表達反應社會的方方面面。不同的社會環(huán)境、社會背景決定了人們使用不同的語言，同樣，個人使用的語言也反映了人們的社會階級、社會背景、受教育程度、職業(yè)和身份等。社會語言學家萊考夫提出言為身份論，即說話者的語言可以反應他社會屬性的各個層面。

1964年，由奧黛麗·赫本主演的經(jīng)典好萊塢電影《窈窕淑女》在美上映，并在奧斯卡評比中獲得八項大獎、十三項提名。該片講述的是一個身份卑微、行為舉止粗俗賣花女伊莉莎，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認識著名語言學家希金斯教授，并在他的語言訓練下轉(zhuǎn)變成為了一名舉止優(yōu)雅、落落大方的淑女，并且擁有了一口當時倫敦社會認為的上層社會的純正英語，從而躋身上流社會，完成了一個賣花女到一個高貴名媛的轉(zhuǎn)變。在影片高潮中，希金斯教授帶領伊莉莎參加女王的高級舞會來試驗伊莉莎的語言是否過關(guān)，出乎意料的是，伊莉莎不僅容貌獲得了所有人的矚目，語言更是騙過女王的專家，被認為是純正的匈牙利公主。然而，當她達成了這一愿望，卻發(fā)現(xiàn)再難回到當初的地方，因為她優(yōu)雅的舉止和高貴的語言已經(jīng)不適合再做回卑微的工作，卻讓她可以選擇地位更高、更受人尊敬的語音教師工作。由此可見，語言在女主的人生中發(fā)生了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它不僅可以直接反映語言使用者的社會背景，甚至還可以決定語言使用者的社會階級，改變語言使用者的社會地位。

一、語言與社會階層

個人的語言能體現(xiàn)一個人在社會中的職業(yè)、地位、受教育程度，甚至影響或改變一個人的一生。生于同一個地方的兩個人，可能因為社會等級不一樣而使用不同的語言。

1.語言與社會地位

在影片《窈窕淑女》中，盡管伊莉莎和希金斯教授共同生活在倫敦，但他們卻使用不同的語言變體。因為希金斯教授代表的是上流社會所使用的純正標準的英語，而伊莉莎的語言卻代表下層階級。因此，語言與說話人所處的社會階層存在顯著關(guān)系。

（1）1）Higgins：A woman who utters such disgusting，depressing noises has no right to be anywhere，no right to live. Remember，you're a human with a soul and the divine gift of articulate speech. Your native language is the language of Shakespeare and Milton and the Bible. Don't sit there crooning like a bilious pigeon.

（2）Higgins：Look at her，a prisoner of the gutters.Condemned by every syllable she utters. By right she should be taken out and hung. For the cold- blooded murder of the English tongue.

從現(xiàn)代語言學角度來說，不同的語言變體在語言學意義上是地位平等的，我們不能說某種變體比另一種變體更加高級，或者更加高貴，因為不同的語言變體都能清楚完整地表達我們想表達的內(nèi)容。然而，人們對于不同的語言變體的評判卻是社會性的。往往代表上層建筑的權(quán)利階級所使用的語言在社會上更受尊敬，代表更為高級的語言。在第一次與伊莉莎交流中，希金斯教授便說出（1）和（2）中兩段批評指責伊莉莎語言的犀利言辭。在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上流社會教授眼中，伊莉莎像鴿子一樣亂哼的語言簡直不配生活在社會上。她之所以生活在貧民窟里，皆因她難聽的語言，如果按語法判罪，伊莉莎該判死罪。作為一個紳士，他卻毫不留情地描述伊莉莎的語言像地上的爛菜葉，有礙市容，純粹是在給英語抹黑。顯然，這是一種象征更高級語言的使用者對其他不一樣的語言變體進行排斥，或者說是語言歧視。

希金斯教授帶伊莉莎參加母親的跑馬會去測試伊莉莎的語言，當伊莉莎說出“Doneherin”這樣不符合上流社會語言標準的語言時，其他幾位太太皆表示震驚。當話題一結(jié)束，所有的人立馬離開了伊莉莎的包廂，因為其他人立馬意識到這位小姐并不屬于上流社會。同樣，這體現(xiàn)了語言的社會性，特別是語言的階級屬性。

然而，在后一次去使者舞會的語言測驗中，伊莉莎卻出現(xiàn)了大反轉(zhuǎn)，一口符合上流社會的、標準的純正語言使在場所有人為之傾倒，毫不懷疑其身份。這表明，語言可以建構(gòu)社會地位，是人們身份的象征。這同時也解釋了在當今中國為什么那么多父母愿意花大量時間、金錢和精力去培養(yǎng)子女學習一口標準的英式英語或美式英語。因為美國是世界上唯一的超級大國，其使用的語言也具有很大威望，它與發(fā)達國家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逐漸發(fā)展成世界通用語。這也解釋了社會地位對語言具有深遠的影響。所謂象征資本，就是被人們承認和接受了的政治、經(jīng)濟、社會、文化的資本。象征資本是一種符號化的資本，語言教育是獲得象征資本的過程。

2.語言與職業(yè)

一個人所使用的語言在交流中也反映其職業(yè)。如在影片開始，希金斯教授在記錄語言的時候遇到伊莉莎，對伊莉莎的語言毫不留情地批判與鄙視。

（3）3）Higgins： It's“aoow”and“garn”that keep her in her place. Not her wretched clothes and dirty face.

對于一般人而言，我們說一個人會生活在貧民窟是因為受家庭影響，或文化程度低、或自甘墮落。然而，對于語言學家希金斯而言，伊莉莎就是該生活在貧民窟里，不是因為她破舊的衣服或是臟兮兮的臉蛋，而是因為她掛在嘴邊的“aoow”和“garn”。這兩個詞對希金斯教授而言，就是下層社會的代名詞，象征了粗俗與無禮。

（4）Higgins：In six months I could pass her off as a duchess at an Embassy Ball. I could get her a job as a lady’s maid or a shop assistant.

希金斯教授提到，通過六個月的語言訓練他可以把伊莉莎改造成一個名媛淑女。這表現(xiàn)了一個專業(yè)的語音學教授的自信，從而也使得聽話人伊莉莎燃起改變自己命運的希望。這反映了提出改造伊莉莎的語言與希金斯教授的職業(yè)密切有關(guān)。在伊莉莎第一次去希金斯教授家中交流時，希金斯教授關(guān)注的是如何把一種低俗的語言改造成為一種高貴純正的語言，而伊莉莎則關(guān)注的是，語言改造完后她是否能得到一份在花店工作的機會。

在影片高潮部分，希金斯教授與皮克林教授都在慶祝完舞會上伊莉莎的語言測試后，剩下伊莉莎呆站在客廳中央。因為擁有被承認了的純正英語已經(jīng)不合適再回到貧民窟了，與之前設定的當花店店員的職業(yè)也不再符合，伊莉莎失去了初始的目標與定位，從而使得她茫然無助。

二、語言與性別

語言不僅體現(xiàn)社會階層的差異，也體現(xiàn)了男、女性使用語言的差異。眾所周知，男性和女性在語言的使用方面有很多不同，如語調(diào)、詞匯、話題的選擇等。

1.語調(diào)的性別差異

一般來說，女性說話多用聲調(diào)，語調(diào)變化多并富有表現(xiàn)力，而男性講話時多用降調(diào)，語調(diào)變化少。在該影片中，伊莉莎多次使用升調(diào)，且多使用反問句，表明女主人公在希金斯面前一種猶豫不決、缺乏自信的態(tài)度。相反，希金斯的語言則更為干脆、果斷、決絕，這不僅表現(xiàn)了他一開始對伊莉莎粗俗的舉止、低劣的語言和身份的厭惡，也體現(xiàn)了他本身身為語言學家的受教育程度能讓他在伊莉莎面前表現(xiàn)更為高的地位。

（5）Eliza：He is your son，isn't he？

（6）Eliza：Well，if you was a gentleman，you might ask me to sit down，I think. Don't I tell you I'm bringing you business？

（7）Professor Higgins： The streets will be strewn with the bodies of men，shooting themselves for your sake before I'mdone with you.

伊莉莎因為希金斯教授無意中提及可以通過語言訓練把她改造成一個淑女，于是冒昧地來到希金斯家中。在（5）中，伊莉莎通過反問希望得到別人的回答，從而積極地參與到她們的討論。為了能在一個體面的商鋪工作，雖然她表現(xiàn)得很有勇氣和決心，但是一個人冒昧來到一個陌生人的家中還是底氣不足，所以她強調(diào)會給教授付學費，升調(diào)表明其缺乏自信的心理，如對話（5）和（6）。相反，作為男性，象征權(quán)利的一方，對話（7）更多地表明了希金斯的語氣中一種超強的自信與肯定。他相信，只要通過他的語言訓練，一個粗俗的賣花女可以得到完美改造，這可以極大地滿足其挑戰(zhàn)心理。

2.詞匯選擇上的性別差異

性別差異還體現(xiàn)在男、女主人公的詞匯使用上。盡管影片中的女主人公設定的是粗魯?shù)南聦淤u花女，而男主人公是出入上流社會的高等教授，他們所使用的詞匯同樣受性別的影響。女主人公更趨向于使用形容詞，盡管舉止粗俗，卻表達禮貌委婉，在經(jīng)過訓練改造后，語言更文雅含蓄。

（8）8）Eliza：All I want is a room somewhere far away from the cold night air with one enormous chair. Oh，wouldn't it be lovely？ Oh，wouldn't it be lovely？

（9）Higgins：Well，puther in the dustbin.

影片中，伊莉莎多次使用“l(fā)ovely”，表達對未來美好生活的向往，有時表達憤怒和反抗，也只是使用“aoow”或“garn”來表達不滿，卻從未使用任何粗陋的詞。而希金斯教授雖然很有學問，卻多次使用粗魯?shù)脑捳Z，如“把她扔進垃圾桶”，在表達氣憤時使用多個“damn”“damnit”或“shit”。

3.話題選擇上的性別差異

在兩性交談中，男性討論的話題更多關(guān)于經(jīng)濟、政治、體育或汽車等比較宏觀具體的事件。而女性則更傾向于表達情感類的話題，如家庭、孩子等。

（10）Higgins： We hardly said a word to her. She threw the slippers at me. I never gave her the slightest provocation.

（11）Eliza：What I done what I did was not for the taxis and the dresses，but because we were pleasant together and I come to came to care for you.

在對話（10）中，希金斯教授很迷惑，當他和皮爾斯教授都沉浸在女王舞會的成功時，伊莉莎卻不辭而別。這里表現(xiàn)了男性關(guān)于事件本身的關(guān)注，以及對完成不可能的挑戰(zhàn)的喜悅，然而，作為當事人的伊莉莎卻并沒有為了自己的成功而有一絲喜悅，因為她關(guān)注的更多的是情感本身，當她發(fā)現(xiàn)希金斯教授改造她僅僅是為了和皮爾斯教授的一個賭約，把一個下層社會的粗魯?shù)馁u花女改造成上流社會的名媛來表現(xiàn)自己的成就感。伊莉莎表現(xiàn)的更多的是一種絕望。她感嘆希金斯教授的無情，以及對她的無視。在對話（11）中，相比希金斯教授有愛卻無聲的沉默，伊莉莎主動坦誠相待，表達對希金斯教授的友好。

一般來說，女性比男性更傾向于使用標準語言變體，語調(diào)更多變化，形容詞匯更為豐富。然而，在傳統(tǒng)社會里，女性只要做到優(yōu)雅美麗則可，無需其他能力，正如孔子所說“女子無才便是德”。所以，即使到了現(xiàn)代社會，對女子的要求也并沒有太多變化。然而，這在男性身上卻恰恰相反，如果一個男子只注重儀表上的裝扮，那么他一旦與人交流，別人就能立馬知道他的社會地位、受教育程度或職業(yè)等背景。

從上述分析中可以看到，男、女性在言語交際中的差異體現(xiàn)在語音語調(diào)、詞匯、話題等的選擇上。當伊莉莎在通過語言訓練獲得轉(zhuǎn)變后，人們都會被她的成功和美麗所吸引，而忽視促成她語言轉(zhuǎn)變的因素是什么。不可否認，希金斯教授的訓練是關(guān)鍵因素，但她自身的特點也不可忽視。作為女性，她善良、單純、友好，這一切都可以從她的語言上體現(xiàn)出來。語音語調(diào)上她溫和不強硬，盡管出身卑微卻不使用粗話，話題中也帶有一個女子該有的細膩和溫柔。

三、語言與地域

無論哪種語言都受地域的影響形成不同的語言變體。即使居住在同一國家甚至同一城市的人們，所使用的語言也有千差萬別。同一種語言因地域差異語音、語調(diào)、詞匯等各有不同。在倫敦也有“十里不同音”的語言現(xiàn)象。在影片《窈窕淑女》中，語言學家希金斯教授居住在倫敦市區(qū)，而女主人公伊莉莎住在偏僻的貧民窟。這兩個地方受經(jīng)濟、政治等條件的約束，盡管相隔不遠，語言卻各有不同。

（12）Higgins：Anyone can spot an Irishman or a Yorkshireman by his brogue but I can place a man within six miles. I can place within two miles in London. Sometimes within two streets.

正如希金斯教授所言，人們可以從土音中分辨出是愛爾蘭人還是約克郡人。作為一個專業(yè)的語音學家，希金斯教授能區(qū)分得更細，他能把地理范圍準確控制在六里以內(nèi)，在倫敦控制在兩里甚至是兩個街區(qū)以內(nèi)。

在使者舞會中，希金斯教授遇到他曾經(jīng)的學生卡帕錫，一個精通32種語言的語言學專家，他說他認識歐洲每一個人，言下之意則是，他可以通過人們的語音、語調(diào)或詞匯等語言特點來判定某人是什么社會背景，來自哪個地方。卡帕錫對希臘使者語言的解讀則正好說明了這點，一聽便知道希臘使者是一個約克郡的一個鐘表匠的兒子。這也反映了語言和地域之間密不可分的關(guān)系。

伊莉莎接受希金斯教授語言訓練的開始則是練習五個元音字母的發(fā)音，然而，標準的［a］［e］［i］［o］［u］伊莉莎卻發(fā)成了“Ahyee，e，iyee，ow，you.”這是因為伊莉莎從小生活在貧民窟。這樣的地域環(huán)境帶來的不僅是和上流社會文化和觀念的不同，更是語言上的差異。前者可以通過教育來改變，或者以沉默以掩蓋真相，然而，改變根深蒂固的語音卻是難上加難的事。

《窈窕淑女》是一部關(guān)于通過語言改變?nèi)松慕?jīng)典影片。通過對這部影片的分析，我們認識到語言和社會密切相關(guān)。語言是社會交際的載體，體現(xiàn)了人類社會等級的區(qū)分。在不同的社會形態(tài)下，所使用的語言形式也不一樣，在研究個人的語言時，應考慮到語言使用者的性別差異、社會階層的高低、地域分布的影響等。不同的語言行為都會對人類社會造成影響，語言行為的多樣化促進社會現(xiàn)象多樣化。本文從社會語言學角度解析了影片中的語言現(xiàn)象，希望讓人們能進一步理解語言在社會中所起到的作用。

［1］Hudson R A. Sociolinguistics［M］.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0.

［2］胡壯麟.語言學教程（第三版）［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

［3］王岳川.布迪厄的文化理論透視［J］.教學與研究，1998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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