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斌
(西北民族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甘肅 蘭州 730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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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戰時期中共社會動員的維度及經驗論析
李斌
(西北民族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甘肅 蘭州 730030)
抗戰時期是中共在民主革命時期開展社會動員最為成功的歷史階段。中共通過將抗戰目標與民生目標、直接動員與間接動員、社會動員與社會組織化、上層動員與下層動員相結合等方式,從多個維度有效構筑了開展社會動員的利益前提、動員體系、社會基礎和動員格局,不僅最大限度地發動了群眾、聯系了社會各階層的力量,而且同時改造著基層社會,構建起中共與基層社會的一體化緊密關系。
中共;抗戰;社會動員;整合
開展社會動員并實現對社會的領導是政黨的重要功能。抗戰時期,中共在根據地及國統區、淪陷區都開展了廣泛深入的基層社會動員,積累了豐富的經驗。由于這一時期中共在不同區域及政治環境中所扮演的角色不同,即:根據地內的執政黨地位、國統區的合法或半合法狀態、淪陷區的秘密狀態等,因此也就具有不同的動員形態,縱觀中共領導中國革命的歷程,這是中共開展社會動員形式最為多樣、成果較為突出、經驗最為豐富的歷史時期,并對此后的革命及建設產生了重要的歷史影響。對這一時期中共開展社會動員的歷史經驗進行總結,不僅有利于進一步加深對中共革命規律的認識,更有利于全面展現中共在革命中與基層社會的關系,進而對當前中共與基層社會關系的重塑提供借鑒與參考。
抗戰時期,中共開展的動員主要集中在圍繞支撐抗戰勝利的抗戰動員、圍繞協調階級關系的階級動員、圍繞改善民生的經濟動員、圍繞社會文化事業的社會動員等幾個方面,其中,抗戰動員是這一時期中共動員的核心。盡管在不同區域,中共的抗戰動員有著不同的形式,但都塑造著中共與基層社會的密切關系,積累了豐富經驗。
抗戰時期,中共開展的社會動員都指向實現抗日戰爭的最終勝利,但就具體目標而言,社會動員本身并不完全直接服從于抗戰需要,亦有發展生產、安置難民、改善人民生活等民生需要。實質上,中共在這一時期的社會動員很好地將抗戰目標和民生目標有機地結合起來。一方面,支持抗戰并最終取得勝利是中共這一時期開展社會動員的最大且最有號召力的目標。為此,中共中央將此時社會動員的宣傳集中于抗戰,提出宣傳工作的任務就是“為了動員千百萬民眾去參加抗戰,爭取抗戰的徹底勝利”。[1](P353)毛澤東也指出動員民眾對抗戰勝利的重要性:“如此偉大的民族革命戰爭,沒有普遍深入的政治動員,是不能勝利的?!盵1](P480)在實踐中,諸如征兵、征收救國公糧等運動都是中共社會動員的重點和核心工作。另一方面,中共的社會動員也關注生產的發展和人民生活改善等民生目標的實現?!霸诩訌婞h群關系方面,服務是最為有效的手段。”[2]毛澤東曾在《經濟問題與財政問題》一文中指出:“一切空話都是無用的,必須給人民以看得見的物質福利”,“并在這個基礎上一步一步地提高他們的政治覺悟與文化程度?!盵3]為此,在陜甘寧邊區,中共還發動軍民群眾開展了大生產、互助合作等運動,有效地改變了根據地的經濟狀況,使根據地特別是陜甘寧邊區的民眾生活有了全面提高,經濟顯現出初步繁榮的景象。在抗戰目標和民生目標的關系上,中共將二者關系有機統一于為抗戰大局的服務之上,也即將民眾的短期利益與民族的長遠利益相整合,實現二者的統一。
與此同時,抗戰時期中共還在根據地廣泛開展了減租減息運動,在動員群眾的基礎上,成功協調了根據地內部的階級關系,整合了根據地基層社會的利益結構,將蘊藏在群眾中的積極力量挖掘并發揮出來,支持抗戰的勝利和增進廣大群眾的物質利益。
嚴密組織、高效運轉的動員體系是開展社會動員的堅強支撐??箲饡r期,中共開展的社會動員就建立在中共組織體系及局部執政體系之上,將中共各級組織尤其是基層組織與根據地政權、黨的外圍群眾組織整合起來,從而將依靠中共基層組織的直接動員與依靠政權和群眾組織的間接動員相結合,最大限度地發揮中共執政體系的動員效能。具體而言,中共分別在以下幾個方面著力:首先,建立橫向到邊、縱向到底的黨組織網絡,將黨的基層組織延伸至社會基層,將整個基層社會納入黨組織的領導之下,從而實現基層社會的政治化,為廣泛開展社會動員搭建組織平臺。以陜甘寧邊區為例,黨的基層組織一直延伸至鄉支部、村支部,并對支部的組織建設做出了具體規定,支部中設立支委會,支書脫離生產,內部委員分工明確,包括組織工作、宣傳工作、政府工作、軍事工作、鋤奸工作、青年運動工作、婦女運動工作等,為中共開展直接動員提供了保障和堅實的組織依托。其次,在中共領導的根據地特別是陜甘寧邊區,根據地政權也在動員中發揮了巨大作用。特別是鄉村行政組織,將鄉村基層的各類動員職能都納入其中,在中共的領導下利用政治權力發動群眾、組織群眾并與中共的直接動員相配合,實現了執政資源的整合,成為中共成功將執政優勢轉化為動員力量的典范。再次,廣泛的外圍群眾組織為中共開展間接的社會動員提供了可能??箲饡r期,中共在根據地廣泛建立了外圍群眾組織,諸如抗敵后援會、青救會、婦救會、民先、工會、農民會,以及臨時的減租會等群眾組織[4],將之全部納入中共的領導之下,并以此為基礎建立了以中共為中心的社會動員網絡。由于這些組織既是群眾組織,又是中共的外圍組織,所以在動員中也就兼具助手、橋梁、政策緩沖器等角色,成為中共社會動員所不可或缺的組織資源。以減租運動為例,作為局部執政黨的中共為兼顧各方利益,不便直接開展減租的群眾動員,為此,中共采取了先組織群眾成立減租會,再通過減租會發動群眾,開展對地主的減租斗爭,最終實現減租運動的成功推進,同時避免中共與地主階級為抗日而建立的統一戰線受到破壞,實現間接動員對直接動員的有力配合。
推動社會組織化是成功進行社會動員的基礎,高度組織化的基層社會能夠實現動員政策與基層社會的雙向對接,從而有效提高動員的效率、降低動員的成本。中共之所以能夠在抗戰時期廣泛深入發動基層群眾、動員基層社會,與其成功推進社會組織化、實現基層社會再整合的歷史實踐密不可分,通過社會再整合構筑的高度組織化的社會網絡,是中共有效開展社會動員的基礎。在中共中央抵達陜北之前,陜甘寧地區曾經是兵災匪患橫行、連年災荒不斷,傳統鄉村社會結構趨于瓦解,除部分地區受到此前蘇維埃革命的影響而具有革命基礎之外,普遍存在著難以支撐中共社會動員的零散、孤立、冷漠、對立的社會氛圍及社會關系。為此,中共中央抵達陜北后,特別是抗戰爆發以后,采取了一系列推進基層社會組織化的措施,構筑了能夠對接并承接中共動員政策、便于宣傳組織和發動群眾的一個個基層社會組織及共同體,使中共的動員政策面對的不再是單個的農戶及零散的民眾,而是有組織的群眾和基層社會共同體。具體而言,中共在以陜甘寧邊區為中心的根據地里廣泛組織了諸如互助組、合作社等經濟合作組織,并將之前存在于該區域的變工隊、扎工隊、唐將班子等舊式農民合作組織加以改造,使之成為既能發展生產,又符合中共動員需要的新經濟組織。毛澤東曾指出:要“把群眾組織起來,把一切老百姓的力量、一切部隊機關學校的力量、一切男女老少的全勞動力半勞動力,只要是可能的,就要毫無例外地動員起來、組織起來”[5]??箲饡r期,中共在組織化的網絡中對這些組織加以領導及幫助,使這些經濟合作組織在大生產運動、種糧植棉、趕制軍需物資等方面及時承接了中共的動員政策,并高效地執行貫徹,使之在支持抗戰動員及改善民生方面發揮了極為重要的作用。
與此同時,中共還在根據地內部開展了一系列鄉村社區建設,將此前瀕于瓦解的陜北基層鄉村社會重新組織起來,在整合村社的基礎上構筑起開展社會動員所必需的村社基礎及組織依托。具體而言,中共在鄉村基層廣泛開展鄉村自治,以民主自治代替此前的鄉村宗法體系,并在此基礎上開展征兵征糧、社會教育運動、識字運動、婦女解放運動等社會動員,取得了豐碩的成果。
由于抗日戰爭的特殊環境,中共對土地革命時期的階級政策進行了調整,為調動各階級的抗戰積極性,中共不僅對社會下層特別是農民進行了廣泛的社會動員,也對處于社會上層的各階級開展了有效的動員。在中共領導的根據地內部,抗戰爆發后,在經濟上,中共果斷停止了尚未進行土改區域的土地革命,及時開展減租減息、交租交息運動,適時調整鄉村中的階級利益與階級關系,將此前處于對立狀態的地主階級納入統一戰線的領導之下;在政治上,通過“三三制”等政策的制定和執行,將士紳階層、中間勢力等力量納入中共執政體系之中,從而調動其在抗戰動員中的積極性。在陜甘寧邊區的各級政權中,來自鄉紳階層等中間力量的就占很大部分,著名的黨外賢達李鼎銘先生就是其中典范。與此同時,中共還注重改造根據地內部原有的舊式幫會,如哥老會等在基層勢力影響較大的舊式組織,將其分化及公開的政治化,對其中的上層及下層分子分別進行改造和吸收,使之成為支撐抗戰的革命力量。與根據地不同,中共在國統區的動員則更講求策略性和隱蔽性,“這些地區大多沒有經過深入的土地革命和階級運動,革命觀念并未深入人心,群眾基礎薄弱;盡管中共可以合法存在并公開活動,但原有的鄉村權力結構并沒有改變,國民黨仍然占據著絕對的政治權力和統治資源。在這種情況下,占據權力主體的國民黨基層政權與獲得‘合法’地位的中共基層組織,實際上形成了‘合作與競爭并存’的態勢”[6]。這樣,中共在未執政的國統區,就采取了更多地圍繞基層社會權力滲透和通過鄉村上層爭取基層群眾的策略。其中,陜西國統區內中共對上層的動員,就主要圍繞鄉村政治權力的代表如保甲長,文化權力的代表如鄉村小學教師,軍事權力的代表如民團,以及鄉村社會名流如鄉紳、退伍軍人等開展了廣泛而深入的社會動員,并取得了良好成效。
[1]毛澤東選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2]何金鳳,王曉榮.農村黨組織治理能力提升與基層政治生態優化[J].理論學刊,2016(3):42-47.
[3]毛澤東文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467.
[4]徐彬.抗戰初期中國共產黨政治動員論析[J].黨史研究與教學,2007(5):64-70.
[5]毛澤東選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928.
[6]王曉榮,何金鳳.抗戰初期中共對陜甘寧邊區外圍國統區鄉村上層的社會動員——以陜西關中地區為例[J].中共黨史研究,2015(6):56-67.
On the Dimension and Experience of CPC’s Social Mobilization during the Anti-Japanese War
LI Bin
(School of Marxism, Northwest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 Lanzhou, Gansu 730030, China)
The period of Anti-Japanese War was the most successful historical period for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to carry out social mobilization during the period of democratic revolution. The CPC has effectively built up the prerequisites, mobilizing system, social foundation and mobilizing pattern from multiple dimensions for carrying out social mobilization, through the combinations of targeting the goals of the war and the people's livelihood, direct and indirect mobilization, social mobilization and social organization, the upper and lower mobilization. It not only maximizes the mobilization of the masses and links to the power of all sectors of society, but also transforms the grass-roots society and builds the closely integrated relations of CPC and grass-roots society.
the Chinese Communist Party; the Anti-Japanese War; social mobilization; integration
2016-08-11
2014年中央高?;究蒲袠I務費專項資金項目《民主革命時期中國共產黨推動社會組織化與治理能力提升研究》(31920140005)
李斌(1984-),男,云南玉溪人,陜西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中國近現代史基本問題專業博士研究生,西北民族大學講師,主要從事中共黨史研究。
K265.1
A
1008-469X(2016)05-009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