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鵬輝
(湖南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湖南 長沙 4100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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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芬戰爭與芬蘭對蘇政策演變
王鵬輝
(湖南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湖南長沙410081)
芬蘭和前蘇聯是鄰國,雙方有一千多公里的邊界線。歷史上,芬蘭曾經被沙俄帝國統治,成為其公國;獨立之后則處于比較矛盾的狀態,雖然在意識形態上靠攏西方,但是由于自身的位置而又不得不采取與前蘇聯和平相處的政策。其后在20世紀二三十年代,芬蘭一直秉承中立政策。在1939年底曾因維護國家主權和前蘇聯爆發了冬季戰爭;然后在1941年夏又因想復仇而跟隨納粹德國入侵前蘇聯(續戰),最終失敗收場。在芬蘭對蘇政策的演變過程中,蘇芬戰爭(包括1939—1940年的冬季戰爭和1941—1944的續戰)占有重要地位,對于芬蘭對蘇政策的演變產生了重要的影響。
蘇芬戰爭 ;東方戰線 ;和平中立政策
芬蘭和前蘇聯同是波羅的海沿岸的重要國家,在歷史上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芬蘭的對蘇政策多次變化:從19世紀初開始,芬蘭被俄國統治,成為俄國控制下的公國;獨立后則處于比較矛盾的狀態,雖然在意識形態上靠攏西方,但是由于自身的位置而又不得不采取與前蘇聯和平相處的政策,在20世紀二三十年代一直奉行;后來又因國家利益的關系爆發了戰爭,分別是1939年底—1940年初的冬戰和1941—1944年的續戰,雙方兵戎相見;而到了蘇芬戰爭結束后,芬蘭根據自身的國家利益,從現實角度出發,采取了對蘇友好的和平中立政策,這其中的變化耐人尋味。
一個國家的外交政策具有很強的延續性。對芬蘭而言,前蘇聯這個鄰國實在是特殊,兩國由于意識形態的原因不可能成為盟友,但是地理位置又決定兩國不可能相互隔絕。因此,對蘇的中立外交政策成為其外交政策中的指導思想。在上述變化中,蘇芬戰爭起了很大的轉折作用。本文以蘇芬戰爭為立足點,闡述了這場戰爭對于芬蘭對蘇政策演變的影響,所敘述的歷史主要集中在20世紀初到40年代末。
經過獨立初期的混亂之后,芬蘭的對蘇政策很快得到確定,即采取中立的和平外交政策,與前蘇聯保持和平往來,同時加強與西方國家的聯系,深化與西方的經濟往來,以此來平衡前蘇聯的影響。
艱苦的國內戰爭,使得蘇俄國力凋敝,與鄰國關系緊張。為緩和周邊局勢,進行經濟建設,蘇俄與芬蘭都想結束兩國敵對狀態,遂于1920年10月簽訂了《多爾帕特和約》,確定了兩國的邊界,“前蘇聯將貝柴摩省劃歸芬蘭作為對芬 蘭1884年把卡累利阿地峽一塊地方割讓給沙俄的補償。”[1]
經過了艱苦的戰爭時期以及各資本主義國家的革命運動的相繼失敗,列寧實際上放棄了“國際革命”的設想,主張社會主義國家應該學會和資本主義國家相處,因此,此時的蘇俄(1922年底開始稱蘇聯)的重心放在了恢復國民經濟建設上面,外交政策趨向緩和,注重與鄰國的和平相處。但由于芬蘭與蘇俄相鄰,芬蘭政府及歐洲國家擔心芬蘭被赤化,發生蘇俄式的革命,所以在外交政策上對蘇俄保持了很高的警惕(在1923年,芬蘭共產黨被取消了合法的地位,轉入地下)。不過,芬蘭對蘇的和平中立政策并未改變,仍然在執行。由此兩國關系趨于平穩,而且經貿往來也得到發展,在前蘇聯的新經濟政策時期,芬蘭也提供了很大的幫助。
到了20世紀30年代,國際形勢發生了針對前蘇聯的消極變化,給平穩的蘇芬關系蒙上陰影。芬蘭苦心維持的對蘇和平中立政策并沒有持續下去,因為國力日益強大的前蘇聯不滿足于現狀,雙方關系面臨著新的問題。
(一)蘇芬關系在國際形勢影響下的變化
到了20世紀30年代,蘇芬兩國之間的關系發生了一些不利的變化。引發變化的原因主要有兩個:
第一,從20年代中期開始,主要資本主義國家對前蘇聯的態度就開始發生轉變。1927年5月27日,英國悍然宣布斷絕同前蘇聯的外交關系,廢除1921年英蘇貿易協定。而且,1928年的《非戰公約》一開始也把前蘇聯排除在外。芬蘭不可避免地受到消極的影響,1930年到1932年期間,芬蘭在拉普阿地區出現了農民反對共產主義的運動,而且,在1932年還出現了反對社會主義者的暴力干涉。
到了30年代,西方大國繼續敵視前蘇聯,試圖禍水東引,縱容法西斯的侵略。這使得自認為處于“資本主義包圍圈”的前蘇聯感到極大的不安,也把芬蘭推到了風口浪尖的位置。為改善自身的處境,前蘇聯多次與芬蘭秘密談判,調整兩國邊界但未取得任何結果。于是,前蘇聯開始與納粹德國接近,1939年8月,蘇德簽訂《蘇德互不侵犯條約》,其附有的“秘密附加議定書”對雙方在東歐的勢力范圍界線作了規定:“當發生領土和政治變動時,芬蘭、愛沙尼亞、拉脫維亞屬前蘇聯勢力范圍,德國和前蘇聯在波蘭的勢力范圍將大體上以納雷夫河、維斯杜拉河和桑河一線為界。”[2]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全面爆發之后,前蘇聯為防止戰火東延,鞏固西部邊境的安全,從1939年9月到1940年8月間,用各種方法把國境線向西推進,構筑了一條從波羅的海到黑海的所謂“東方戰線”的防御帶。而與芬蘭的領土交涉是其中的一個重要部分,芬蘭面臨著嚴重的外部危機。
第二,1929年,一場空前嚴重的經濟危機在美國爆發,并迅速蔓延到世界各地,芬蘭受到嚴重影響。芬蘭在經濟上經歷了嚴重的危機,一直持續到30年代中期,激化了政治上的矛盾:一方面,是由于前蘇聯的迅速發展和在經濟危機期間的良好表現所產生的影響,國內左翼思潮涌動;另一方面,芬蘭比較擔心共產主義的擴張,因為前蘇聯一向自詡為“世界革命”的中心,積極對外輸出革命;雖然兩國之間保持了長期的和平,但是芬蘭還是擔心前蘇聯的擴張會影響到本國的中立地位及國家利益。
(二)蘇芬戰爭戰前的芬蘭對蘇政策
盡管兩國的關系在30年代出現了消極的變化,但是芬蘭的對蘇政策卻依然是中立的和平外交政策,甚至用條約固定下來。因此也可以說,30年代的芬蘭對蘇政策是20年代對蘇政策的延續和發展。不過,30年代的前蘇聯經過十多年的發展,國力大為增強,其外交政策變得比較強硬。在兩國和平相處的背后,危機也隨之而來。
在國際形勢相對平靜的1932年,蘇芬兩國調整了相互之間的關系,簽訂《蘇芬互不侵犯條約》。條約規定,雙方保證互不侵犯現有邊界,避免任何指向對方侵略行動。條約還宣布:雙方“將始終致力于以公正的精神解決它們之間的任何性質或任何根源的爭端”。這項條約一度緩和了兩國之間的矛盾。1934年又進一步確定此協定為十年有效。值得注意的是,為避免對“侵略”的任意解釋,該條約還對“侵略”作了規定:“侵略締約另一方領土的完整和不可侵犯性或政治獨立的任何暴力行為,即使未經宣戰并避免戰爭征象者,應被視為侵略行為。”[3]
然而,芬蘭政府努力維持的芬蘇和平相處的局面并沒有持續多久,羽翼豐滿的前蘇聯政府并不滿足于芬蘭的中立,想謀求更大的利益。早在《蘇德互不侵犯條約》簽訂之前,前蘇聯領導人就擔心,“芬蘭有可能輕易地成為德國或英法這兩個主要帝國主義集團中的任何一個采取反蘇行動時的進攻基地。”[4]因此,前蘇聯一直想改變芬蘭政府的立場。從1938年4月起,前蘇聯就以加強北方防務需要為由,多次向芬蘭政府提出獲得租借漢科半島和芬蘭灣的某些芬蘭所屬的島上設防的權利,但都遭到堅守中立政策的芬蘭政府的拒絕。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后,前蘇聯的不安全感更加強烈,于是便通過外交途徑向芬蘭施壓。在1939年10—11月的莫斯科蘇芬外交談判中,前蘇聯堅持租借漢科半島,移動兩國邊界,把靠近列寧格勒的芬蘭邊界向北推后20—30公里,并想用東卡累利阿地區交換芬蘭卡累利阿地峽南部等地區。芬蘭認為漢科半島涉及自身的防御,不肯租借,但同意調整兩國邊界。前蘇聯堅持原有要求,談判破裂。至此,芬蘭苦心維持的與前蘇聯中立的和平外交政策宣告破產,雙方最終兵戎相見。
20世紀30年代末,前蘇聯為改善自己的周邊環境,對芬蘭提出過分的領土要求。芬蘭政府堅守中立,拒絕前蘇聯的要求,招致戰爭。在戰敗后受復仇情緒影響,跟隨德國進攻前蘇聯,最終以失敗收場。經過戰爭的教訓,芬蘭找回了自己的道路。
(一)冬戰時期的對蘇政策
1939年11月28日,前蘇聯政府發表聲明,宣布廢除1932年簽訂的蘇芬互不侵犯條約,第二天,宣布斷絕兩國外交關系。11月30日,前蘇聯列寧格勒軍區的軍隊越過了邊境,發動了直接入侵芬蘭的戰爭。前蘇聯的侵略行為遭到了國際社會的譴責,處境十分孤立。國聯于12月14日將前蘇聯除名,英法向芬蘭提供飛機和武器,瑞典、挪威和丹麥則向芬蘭派出了大約1萬人的志愿軍,此時全世界只有希特勒支持前蘇聯的侵略行為。而芬蘭在12月初仍希望恢復談判,爭取和平解決爭端,但遭到前蘇聯的拒絕。在前蘇聯大軍壓境的危急情況下,芬蘭不得不放棄和平解決的想法,開始全力抵抗前蘇聯的侵略。
前蘇聯原計劃12天就結束對芬蘭的戰爭,結果,由于芬蘭人的頑強抵抗和紅軍戰斗力的差強人意,不得不一再增兵,時間也越拖越長。蘇軍對芬蘭“曼納海姆防線”的進攻屢屢受挫,傷亡慘重,“我們發現自己面臨著堅固的鋼筋混凝土的防御工事和部署得很有效的大炮陣地。‘曼納海姆防線’是難以攻陷的。”[5]一直到1940年2月,蘇軍才突破“曼納海姆防線”,取得主動權。3月,前蘇聯終于取得對芬蘭戰爭的勝利。據統計,“在105天的蘇芬戰爭中,蘇軍動用了96萬軍隊,11 266門大炮,2 998輛坦克,3 253架飛機,付出了289 510人的損失。”[6]1940年3月12日,前蘇聯和芬蘭在莫斯科簽訂和約,和約中“前蘇聯除了得到連同維堡在內的卡累利阿地峽和拉多加湖地區外,將蘇芬邊境向北移動了150公里,并租得漢科半島及其附近島嶼,為期30年。”[6]在和約之中并沒有提到領土補償的問題。在3月底,前蘇聯在從芬蘭取得的地區成立了卡累利阿—芬蘭加盟共和國。
戰爭時期的芬蘭對蘇政策有了復雜的變化,戰爭爆發初期,芬蘭還是希望對前蘇聯對話,和平解決爭端;在遭到拒絕后,芬蘭拋棄幻想、奮起抵抗侵略;在敗局已定的情況下,為保全國家和人民,芬蘭求和,滿足前蘇聯的要求。雖然芬蘭暫時屈服于前蘇聯的武力,但是前蘇聯對芬蘭的侵略使得芬蘭人對前蘇聯懷有強烈的復仇情緒,這又讓芬蘭在蘇德戰爭爆發后跟隨德國進攻前蘇聯;而蘇軍在這場戰爭中所暴露出的弱點,又為希特勒后來進攻前蘇聯下定了決心。
(二)續戰時期的對蘇政策
芬蘭和前蘇聯的關系在冬戰結束后暫時恢復了和平,但雙方存在嚴重的敵對情緒。而芬蘭對于前蘇聯的這種敵對情緒(主要是復仇思想)被納粹德國利用,德國為了謀取在對蘇戰爭中的優勢,誘導芬蘭站在德國一邊;因此,在蘇德戰爭爆發后,芬蘇兩國又一次處于戰爭狀態。
冬戰結束后,芬蘭總想找機會復仇,和德國的關系迅速接近。1940年初,德軍攻占丹麥和挪威,芬蘭與西方國家的聯系通道被切斷。芬蘭指望從德國獲得國內發展所需要的各種商品,而德國為了進攻前蘇聯,也想取得在芬蘭的過境權。于是,芬蘭和德國越走越近。1941年春季,德軍在芬蘭的土庫港登陸,5月份,德國還與芬蘭制定名為“藍色北極狐”的作戰計劃,脅迫芬蘭站在德國一邊,以便在對前蘇聯作戰時從北方施加壓力。與此同時,德軍在芬蘭北部大量聚集,磨刀霍霍。
1941年6月22日,德軍發動對前蘇聯的閃擊突襲,名為“巴巴羅薩計劃”。駐芬蘭的德軍屬于德軍北方集團軍群,戰爭一爆發,德軍就從芬蘭境內向前蘇聯的北部發起進攻,其空軍也從芬蘭的機場起飛,轟炸列寧格勒。而此時,芬蘭卻表示,自己處于中立;前蘇聯空軍于6月25日轟炸了芬蘭南部一些駐扎有德軍的城鎮,以此作為反應。當晚,芬蘭議會對前蘇聯宣戰,就這樣,蘇芬兩國在冬戰結束后15個月又一次處于戰爭狀態,芬蘭稱之為“續戰”。為此,芬蘭動員了50萬軍隊,占全國人口的16%,并且還協助德國人包圍列寧格勒。
不過,戰爭中的芬蘭人并沒有在仇恨中迷失。他們不愿隨德軍全面進攻前蘇聯,只是收回了在冬戰中失去的土地而已。因為他們很清楚,不管戰爭結果怎樣,前蘇聯(或俄國)始終都是芬蘭的鄰國,與前蘇聯徹底的敵對不符合芬蘭的國家利益。雖然兩國處于戰爭狀態,但是芬蘭卻懷念起二三十年代中立的和平外交政策。
隨著戰局的發展,德國敗象已露,勝利已經成為不可能,芬蘭國內的中立和平思想進一步得到加強。由于國內資源貧乏,所以芬蘭對德國的依賴愈加嚴重,處處仰承德國政府的鼻息,而國內物價飛漲,糧食緊缺,人民強烈要求早日結束戰爭。從1943年年初開始,芬蘭就開始探索和平的可能性,它通過瑞典作為中間人,試探與前蘇聯議和的可能性,但由于前蘇聯提出以1940年的邊界作為談判的基礎,芬蘭認為太過苛刻,難以接受,議和未能成功。在之后的一年半的時間里,蘇芬之間多次提出議和的意向,但都因納粹德國的壓力而作罷。
1944年6月6日,盟軍在法國諾曼底登陸,開辟了打擊納粹德國的第二戰場。作為回應與支持,蘇軍在卡累利阿地區發動了大規模的進攻,芬軍難以抵擋,整個卡累利阿地區重新為前蘇聯占領。芬蘭政府走投無路,只得于1944年9月19日與前蘇聯簽訂了停戰協定以及臨時和約。蘇芬臨時和約的內容很多,“芬蘭除承認1940年蘇芬邊界外,還把貝柴摩省割讓給前蘇聯,將赫爾辛基附近的波卡拉半島以五十年期限租借給前蘇聯,作為收回漢科半島的代價,芬蘭還要付出三億美元的賠款。除了這些之外,芬蘭尚負有把駐在芬蘭的德軍全部驅逐出境的義務。”[7]雖然完成和約的這些要求比較困難,負擔很重,但是芬蘭還是在這場中全身而退,保全了國家的獨立。
經過蘇芬戰爭的教訓,芬蘭更加深切地體會到中立政策的重要性。芬蘭政府根據本國的國情,結合國際形勢的變化,在20世紀二三十年代和平中立政策的基礎上,形成了新的對蘇政策——對蘇友好的和平中立政策,并一直奉行。
(一)蘇芬戰爭結束后的芬蘭對蘇政策
戰后初期,芬蘭根據本國的實際國情和國家利益,調整了對蘇政策,使芬蘭的外交政策步入正軌。1947年2月6日,前蘇聯等同盟國在巴黎同芬蘭簽訂了正式和約,肯定了1944年9月簽訂的臨時和約。根據這個《巴黎和約》,戰后芬蘭解散了一切法西斯組織,對前蘇聯的賠款一直賠償到1952年。從本國的中立政策出發,1948年,芬蘭拒絕了以美國為主的、從經濟上對抗前蘇聯的馬歇爾計劃,與前蘇聯簽訂了《友好合作互助條約》,條約規定,“芬蘭承擔維護前蘇聯西北國界的安全和不得參加反前蘇聯盟的義務,在軍事上,‘如有必要,得由前蘇聯予以援助或同前蘇聯共同行動’。”[1]戰后的芬蘭新一屆政府秉承務實、中立的外交政策,“宣布奉行對蘇和睦友好、同其他北歐國家保持保持傳統合作、與一切國家保持友好關系、不介入大國糾紛的和平中立政策。”[1]
戰后的前蘇聯一躍成為能和美國比肩的超級大國,芬蘭夾在美蘇之間,如履薄冰。但由于芬蘭奉行了和平中立政策,使得它既得到了前蘇聯的尊重,也得到了美國的幫助。
(二)蘇芬戰爭對于芬蘭對蘇政策演變的影響
從前文的描述我們可以清楚地了解到芬蘭對蘇政策的變化,從獨立之后直到20世紀30年代末的中立政策;到了30年代末,雙方又因國家利益的沖突而爆發了戰爭,一直持續到40年代中期;最終,芬蘭在經過戰火的洗禮之后,找到了適合本國國情的對蘇政策——對蘇友好的和平中立政策。蘇芬戰爭在這個演變過程中具有重要的影響。
第一,蘇芬戰爭打斷了芬蘭中立外交政策的指導思想。芬蘭在經過獨立初期的迷茫及與蘇俄之間的不友好沖突之后,認識到蘇俄(前蘇聯)是自己不可忽視的鄰居。由于自身的位置與前蘇聯相鄰,而西方國家相對較遠,所以,芬蘭認識到投靠前蘇聯或與前蘇聯敵對都不符合本國利益,中立的外交政策才是最好的選擇。因此,中立外交政策成為了芬蘭外交政策中的指導思想。在20世紀20年代至30年代末,這個政策都得到有效地執行,盡管面臨著諸多的不穩定因素。不過,羽翼豐滿的前蘇聯不滿足于芬蘭的中立,不惜動用武力來改變現狀,芬蘭苦心維持的中立政策宣告結束。
第二,蘇芬戰爭提高了芬蘭的地位,使得前蘇聯不敢在輕視芬蘭的作用。根據1944年簽訂的芬臨時和約,前蘇聯要租借波卡拉半島50年,但在1955年到1956年之交就從芬蘭波卡拉半島撤軍了,以此來向西方世界釋放緩和的信息。這就體現了芬蘭在前蘇聯外交中的重要性顯著增加。以前蘇聯為首的華約在1989年初公布了自己在歐洲部署的武裝力量,據它統計,“華約總兵力357萬,這里不包括內務部軍隊和邊防軍,前線飛機7 876架,59 000輛坦克。”[8]這龐大的軍力全部部署在歐洲與北約對峙,沒有在蘇芬邊境。這也體現了前蘇聯對芬蘭中立地位的尊重,有利于芬蘭保持對蘇友好的和平中立政策。
第三,戰爭之后雙方恢復了和平,芬蘭的中立外交政策上了一個新臺階。在經過蘇芬戰爭的教訓后,芬蘭人更加深切地體會到中立政策的重要性。為消除前蘇聯的疑慮,戰爭結束后的芬蘭將對蘇友好作為本國中立外交政策的立足點,同時加強與其他大國的友好關系。這樣既消除了前蘇聯對芬蘭的顧慮,又得到其他國家的理解和支持,真正實現了國家的中立。相較于20世紀二三十年代的中立外交政策,這實在是個巨大的進步。二戰后的芬蘭所執行的和平中立政策,與二三十年代的芬蘭所執行的中立政策有很大的不同。第一,二者的實質不同。20世紀二三十年代的芬蘭中立政策在很大程度上是個表面上的空殼,意識形態方面靠攏西方,對前蘇聯相當警惕。而二戰后芬蘭對蘇友好的和平中立政策,是出于芬蘭所處位置及其國家利益,意識形態已經不是主要影響因素。第二,從結果來看,差別也很大。二三十年代的芬蘭中立政策,不僅沒讓芬蘭實現真正的中立,反而多次將芬蘭拖入戰爭。二戰后的芬蘭和平中立政策,使芬蘭真正實現了中立,得到國際認可,在美蘇之間維護了國家主權。
1991年底,前蘇聯解體,芬蘭的外交空間變得空前寬廣。前蘇聯的繼承者是俄羅斯,芬俄關系基本上繼承了芬蘇關系的穩定,但是芬蘭的對俄政策受美國影響較大。美國對俄羅斯是很不放心的,“對美國來說,俄羅斯實在是太虛弱了,不配成為伙伴;但如果只是作為美國的病人,俄羅斯又太強壯了。”[9]
總的來說,芬蘭的對蘇政策經過較大的變化,從獨立之初的混亂、矛盾;再到認清現實,采取了中立的外交政策;然后簽訂了《蘇芬互不侵犯條約》,維持表面上的和平相處;再來就是因為維護國家主權與前蘇聯爆發了冬戰以及受復仇心態的驅使,在二戰中依附于德國,與前蘇聯展開續戰,兩次均失敗收場;最后“幡然醒悟”,基于國家利益,務實、理智地奉行和平外交政策,周旋于兩大陣營之間,盡可能地維護國家利益。可以看出,1939年與1940之交的冬季戰爭和1941—1944年的續戰在這個變化中具有重大的轉折作用。
經過蘇芬戰爭的教訓和自己國家所面臨的現實,芬蘭最終選擇了最符合本國利益的對蘇政策——對蘇友好的和平中立政策。可以看出,在芬蘭對蘇政策的轉變之中,國家利益是個核心的因素;不管是采取中立政策還是對蘇作戰,都是國家利益在發揮影響。這對我國外交政策的制定具有良好的參考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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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5-4654(2016)07-0022-05
2016-04-16
K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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