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未建交國的交往之道

徐穎

2015 年6 月，塞萬提斯西班牙語活動日上，巴拿馬- 中國貿易發展辦事處代表林錦珍（ 左二） 與穿著傳統服飾的巴拿馬留學生們展示當地文化

2015年12月初，中國國際海事技術學術會議和展覽會上，巴拿馬展區內，一位穿著白色繡花擺尾長裙、頭戴銀飾的姑娘和一位身著白襯衫戴著草帽的小伙兒正伴隨著歡快的音樂跳起了巴拿馬傳統的“蓬托舞”。

兩位舞者是巴拿馬的在華留學生。雖然展會的主題并不是藝術，但舞蹈表演迅速拉近了巴拿馬與中國觀展者的距離，三支舞曲過后，巴拿馬的展臺前面已經站滿了觀眾。

通過文化活動走近中國公眾，在這方面，巴拿馬頗有心得。林錦珍是巴拿馬-中國貿易發展辦事處代表。近一年來，除了忙于經濟事務，她出現最多的場合就是各類文化活動。

林錦珍告訴《瞭望東方周刊》：“來華開展工作遇到的第一個困難就是沒有人真正了解巴拿馬，參加以及舉辦文化活動，會拉近巴拿馬與中國人的距離。”

巴拿馬的這種做法，在尚未與中國建立正式外交關系的國家中頗有代表性。隨著中國加快“走出去”的步伐，與未建交國家的公共外交，也日益受到關注。

2010 年1 月15 日，海地發生里氏7.0 級地震。中國國際救援隊隊員在海地太子港聯合國海地穩定特派團（聯海團）總部大樓廢墟上搜救

重要性在上升

2015年8月，受中國對外文化交流協會邀請，巴拿馬大學合唱團首次來華交流演出。在北京國圖音樂廳舉行的首演中，他們演唱了包括《你的氣味》《期盼與你在一起》等多首巴拿馬及拉丁美洲民間曲目。

在演出時，林錦珍興奮地通過微信朋友圈進行了全程“直播”。

巴拿馬大學合唱團誕生于2001年，曾在第二屆和第三屆全國合唱比賽中榮獲一等獎。該合唱團此次來華訪演被納入第八屆中國國際青年藝術周的系列演出。

因巴拿馬官方語言為西班牙語，所以林錦珍還經常參加西班牙語和西班牙文化推廣機構塞萬提斯學院（Instituto Cervantes）在北京舉辦的各類文化活動。

“參加更多的文化活動會增多巴拿馬的曝光率，這會為巴拿馬帶來旅游業和其他商業領域的機會。”林錦珍說。

中國與巴拿馬之間的文化交流并不是單向的。據中國對外文化交流協會官網信息，2016年2月，中國文化部也將選派高水平的藝術團組赴巴拿馬參加“歡樂春節”交流活動。

外交學院外交學系副教授任遠喆對《瞭望東方周刊》表示，由于非建交國雙方政府沒有聯系，所以就需要通過更多的渠道加深了解。在中國加速“走出去”的大背景下，與非建交國的公共外交重要性也在上升。

“比如， 在中國與日本邦交正常化之前，雙方就曾通過民間經濟、文化交流互相加深了解，為未來的建交營造條件。其中，政黨、民間組織甚至個人都發揮了作用。”任遠喆說。

跳出宗教與政治

外交部網站顯示，美洲有12個國家尚未與中國建立正式外交關系，分別為：巴拿馬、巴拉圭、洪都拉斯、危地馬拉、尼加拉瓜、薩爾瓦多、伯利茲、多米尼加、海地、圣文森特和格林納丁斯、圣基茨和尼維斯、圣盧西亞;大洋洲有6個國家尚未與中國正式建交，分別為：所羅門群島、瑙魯、基里巴斯、馬紹爾群島、帕勞、圖瓦盧;非洲的未建交國有4個：布基納法索、岡比亞、斯威士蘭、圣多美和普林西比;亞洲只有不丹未與中國建交。

任遠喆說，和已建交國開展公共外交不同，與非建交國開展公共外交，由于沒有官方聯系，所以需要一些更加靈活和多樣的途徑。

“比如文化、體育活動就可以跳出宗教、政治的范疇，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美國向朝鮮開展的公共外交活動。”他說。

2008年2月26日，紐約愛樂樂團在朝鮮東平壤大劇場即興演出，成為朝鮮民主主義共和國成立以來第一個到訪的美國交響樂團，250余人的陣容也是迄今規模最大的美國訪朝代表團。因此，此舉被外界解讀為兩國外交關系“破冰”的開始。

更為公眾熟知的，是美國NBA球星羅德曼訪問朝鮮。任遠喆說，這也是比較好的民間溝通的渠道。

事實上，中國也不乏與非建交國家在文化、教育等領域的交流。

比如，2005年4月，時任文化部部長助理丁偉曾率中國藝術團首次赴不丹演出。2014年2月，文化部組織中國藝術團赴不丹首都廷布舉行“歡樂春節”主題演出。

2010年11月，不丹親王、不丹奧委會主席吉格耶爾.烏金.旺楚克還赴廣州出席第十六屆亞洲運動會開幕式。

此后，2012年6月，時任中國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在聯合國可持續發展大會期間與不丹首相廷里會見，這也是中不兩國政府首腦首次會晤。

多邊大舞臺

多邊外交舞臺是與非建交國開展公共外交的途徑之一。

雖然所羅門群島、瑙魯、圖瓦盧、馬紹爾群島、帕勞、基里巴斯這6個太平洋島國與中國尚未建立外交關系，但它們以太平洋島國論壇為紐帶，與中國依然有良好的人文交流，其中最主要的方式是旅游與向中國派遣留學生。

比如，雖然帕勞與中國尚未建立正式外交關系，但并不妨礙這個島國成為中國旅游網站上的熱門的目的地。

太平洋島國貿易與投資專員署（太平洋島國論壇秘書處的國際貿易與投資的分支機構）出口發展部官員姜穎告訴《瞭望東方周刊》，太平洋島國論壇與中國國家留學基金委員會有合作項目，這一項目每年為論壇的成員國提供10個留學中國的獎學金名額。

“以往都是建交國使用名額比較多，但近兩年未建交國所用名額占據多數。因為中國與建交國家有雙邊合作協議，中國提供給建交國的留學名額也會根據對方的需求增加，這樣太平洋島國論壇的留學名額就空出來了，這也為6個非建交國家留學生提供了更多的機會。”姜穎說。

據姜穎介紹，太平洋島國貿易與投資專員署也會為這6個國家的企業和中國企業牽線搭橋。比如，瑙魯旅游企業就曾在太平洋島國論壇的活動上向中國參會者進行展示。

“這6個國家很小，工業也不發達。因此，這些旅游企業與中國企業合作之后，推廣主要是由中國人來做，這些島國的企業就不用再花錢宣傳了。”姜穎說。

2015年1月6日，中國-拉共體論壇首屆部長級會議在北京召開，該機制也加深了中國與該地區未建交國家的相互了解。海地公共工程、交通及通信國務秘書西內亞斯、危地馬拉外長莫拉萊斯、尼加拉瓜副外長蒙卡達等未與中國建交的拉美國家代表均來華出席會議。

除了地區組織，中國也通過聯合國對非建交國實施援助。2010年1月海地發生強烈地震后，中方向海地派出救援隊和醫療隊，并累計向海地提供了1.03億元的現匯、物資和醫療救護援助。

除此之外，2004年10月以來，中方向聯合國海地穩定特派團（聯海團）派遣維和警察共計1100余人次。

函電外交與黨際交流

事實上，未建交國家之間并非沒有官方往來。

在海地發生地震后，時任中國外長楊潔篪就致電海地外長表示慰問。而這也并非特例，函電外交在未建交國家之間并不罕見。

1979年起，中國與不丹兩國領導人每年均互致國慶賀電。2009年10月，不丹第五世國王分別給時任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時任中國國務院總理溫家寶發來親筆賀信，對新中國成立六十周年表示祝賀。

2011年，多米尼加勞動黨主席岡薩雷斯曾在中國共產黨建黨90周年之際表達祝賀。2012年，習近平當選為中共中央總書記之際，不丹國王吉格梅.凱薩爾.納姆耶爾.旺楚克也曾發來賀函。

與此同時，黨際交往亦是未建交國家的重要交流方式。例如，無論是未建交國家的執政黨還是在野黨，均有與中國共產黨保持交流。

以拉美地區為例，2012年6月，洪都拉斯多黨議員團訪華;2013年4月，多米尼加解放黨國際關系書記蒙塔斯訪華;2013年12月，多米尼加執政聯盟三黨干部考察團訪華。

中國社會科學院拉丁美洲研究所政治室副研究員王鵬對《瞭望東方周刊》表示，政黨是一個國家的主要政治行為體，黨際交往可以為國家間交往發揮引導鋪墊蓄勢的作用，是公共外交的有效途徑。

值得注意的是，中國共產黨與未建交國進行黨際交流，交流對象擁有不同的政治主張，并不受意識形態拘束。王鵬說，中國政黨外交服務于國家利益而非意識形態，需要有足夠的覆蓋面。

（特約撰稿張傳瑋對此文亦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