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穎
(黃河科技學院外國語學院,河南鄭州450063)
從翻譯史上的幾個重要時期看中國翻譯理論與實踐的發展
李穎
(黃河科技學院外國語學院,河南鄭州450063)
中國翻譯史出現的幾個重要時期,見證了中國翻譯理論與實踐的互動與發展。研究幾個時期的翻譯狀況,可以看到中國傳統譯論在歷史發展中的一脈相承,為中國翻譯史研究提供借鑒。
翻譯高潮;翻譯史;翻譯實踐;翻譯理論
起始于東漢時期的佛經翻譯形成了我國翻譯歷史上第一個重要時期。在此后的一千多年的時間里,中國翻譯史上又經歷了一些重要的歷史時期,翻譯理論與實踐不斷互動。打開翻譯史冊,可以看到中國不同時期的翻譯高潮都產生了一大批翻譯家,翻譯理論和實踐都取得了很大成就。中國歷史上的幾次翻譯高潮對中國的文學、文化、社會包括中國翻譯事業自身發展產生了重要影響。本文通過研究幾個重要時期翻譯的發生與發展,再現了中國傳統譯論在歷史發展中的一脈相承,為中國翻譯研究的發展提供借鑒。
起始于漢代到唐宋時期的佛經翻譯可以看作是中國翻譯史上的第一個重要時期。有文字可考的漢譯佛典應該是安世高于東漢桓帝時期(公元151年)翻譯的《明度五十校計經》。譯者安世高是安息(即波斯)人,東漢后期桓帝、靈帝時期來到中國,潛心翻譯佛教經典。從公元148年到公元170年,他在洛陽翻譯了《安般守意經》、《人本欲生經》等三十余部佛經,為中國的佛典翻譯和佛教文化在中國的傳播作出了巨大的貢獻。同時期的月支人支婁迦讖也在洛陽翻譯佛經。支婁迦讖的翻譯基本上是字對字對譯,不易看懂。中國翻譯界現在的直譯和意譯之爭大概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支讖與弟子支亮及支亮的弟子支謙三人號稱“三支”,是當時非常著名的佛經翻譯家。竺法護是西晉時期非常著名的佛典翻譯家,他翻譯的佛經在中國廣為傳播。
東晉道安設置譯場,開始了較大規模的佛經翻譯。道安提出了著名的“五失本”和“三不易”,對后世的翻譯研究影響很大。由于道安本人不懂梵文,惟恐譯文失真,因此他主張嚴格的詞對詞、句對句(word for word,line for line)的直譯。當時的佛經《鞞婆沙》就是按此方法從梵文譯成漢語的。為了把握好譯文的質量,道安在此期間請來了著名的翻譯家天竺人鳩摩羅什。鳩摩羅什對翻譯工作的態度是非常嚴肅認真的,他研究考證了以前的佛經翻譯,指陳以前直譯方法的弊端,提出意譯的翻譯方法,糾正了過去音譯存在的缺點。其譯文神情并舉、都是上乘譯作,至今仍被視為我國文學翻譯的楷模。
到了南北朝時期,印度佛教學者真諦來到中國翻譯了大量佛經,對中國佛學發展有著深遠的影響。隋唐時期是我國翻譯事業的繁盛時期。隋代彥琮翻譯了二十三部一百多卷佛經,并著有《辨正論》,提出了譯才“八備”,對今天的譯者仍然具有一定的參考價值。彥琮之后,中國古代翻譯界出現了另外一位著名的佛經翻譯家——玄奘。玄奘在翻譯理論方面也有很深的造詣。他根據自己的理解和翻譯實踐提出了“五不翻”,并提出了“既須求真,又須喻俗”的翻譯標準(意即“忠實””通順"),至今仍然具有一定的指導意義。
漢唐時期的佛經翻譯形成了中國翻譯史上的第一個重要時期,歷時之久,規模之大,在世界翻譯史上也是一件罕見之事。特別是很多翻譯家都直接參與翻譯實踐,并在實踐中提煉出翻譯理論。《法句經序》中的“文質之爭”,道安的“五失本”、“三不易”,彥琮的譯才“八備”,玄奘的“五不翻”、“求真”、“喻俗”等,這些翻譯理論形成了中國傳統譯論的基礎。佛經翻譯的一大創新就是譯場的設立,對后來的群體譯者翻譯很有借鑒意義。
這一時期的翻譯即包括了初期的科技文獻的翻譯和后期西方經典理論思潮的譯介。由于受朝廷對外政策的影響,宋元明三代的翻譯一度停滯不前。到了明代萬歷年間直至清朝“新學”時期,我國的翻譯事業又迎來了新的高潮,出現了以徐光啟、林則徐、梁啟超、林紓、嚴復等為代表的著名翻譯家,他們廣泛介紹西歐各國科學、技術、文史和哲學,給落后的中國注入新的活力。
明末清初的科技翻譯對中國近現代科技發展意義重大。徐光啟是我國明末的杰出科學家、翻譯家、進步思想家和愛國政治家,他與意大利人利馬竇合作翻譯了《幾何原理》、《測量法義》等書。(藏仲倫,1991:51)但在康熙末年,清廷與羅馬教廷在宗教問題上出現了所謂的“禮儀之爭”,有關西方科學技術類書籍的翻譯活動也隨之停止下來。甲午之戰失敗以后,中國一些有識之士開始反思現實,意圖維新,于是翻譯西方科學書籍日漸形成風氣。晚清時期的西學翻譯對中國的社會歷史進程起到了很大的推動作用。這一時期主要的翻譯活動發起人或譯者有林則徐、徐壽等人。林則徐在廣州禁煙期間,創立譯書館翻譯西方書籍,如《華事夷言》、《各國律例》等。徐壽也創立專門的翻譯館,他與英國人傅蘭雅(John Fryer)合作翻譯多種西方科學著作,其中有《化學鑒原》、《營城揭要》、《西藝須知》、《寶藏興焉》、《化學補編》、《化學求數》、《化學考質》、《物體遇熱改易說》和《法律醫學》等。他一生譯書13種,共數百卷之多(方華文,2005:60)。這些著作的翻譯和引介為中國的科技發展做出了重大貢獻。
“譯才并世數嚴林”,嚴復和林紓在西學東漸的過程中為中國的翻譯事業做出了巨大貢獻。嚴復(1854-1921)是我國清末著名的翻譯家,他一生翻譯了大量西方書籍。嚴復的翻譯帶有很強的變革中國社會的目的性——用西方的先進思想來開啟民智。他的譯著涉及到政治學、經濟學、哲學、法學等多個方面,《天演論》、《原富》、《群學肄言》、《法意》等西方經典的譯介開啟了中國人的眼界和心智。嚴復提出的“信、達、雅”翻譯標準,對中國翻譯理論的發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成為中國翻譯史上的一座豐碑。
林紓(1852-1924)也是近代著名翻譯家。他本人不懂外語,翻譯時他的合作者口述,林紓筆記并加以潤色,他們通過合作翻譯的西方文學作品多達184種,其中最著名的有《巴黎茶花女遺事》、《黑奴呼天錄》、《塊肉余生述》等。林紓以他深厚的桐城派散文功底贏得了讀者,他的翻譯對于中國讀者了解西方文學作品起到了很大的作用。錢鐘書在《林紓的翻譯》一文中說:“林譯除迭更斯、歐文以外,前期的那幾種哈葛德的小說也頗有他們的特色。我這一次發現自己寧可讀林紓的譯本,不樂意讀哈葛德的原文。理由很簡單:林紓的中文文筆比哈葛德的英文文筆高明很多。哈葛德的原文很笨重,對話更呆蠢板滯,尤其是冒險小說里的對話,把古代英語與現代英語雜絆在一起。”(羅新璋,1984:719-720)林譯小說影響了五四時期及以后的整整幾代文學家和廣大讀者。在中國,很多文學家,如魯迅、茅盾、錢鐘書、郭沫若等著名學者都曾讀過林紓的譯品,并從中汲取了不少營養。
這一時期的翻譯可謂“道”、“器”并譯,既有科技知識的引進,又有先進思想的譯介,規模之大,數量之多,影響之大,都標示了它在翻譯史上的重要地位。這一時期的翻譯有兩大亮點:一是合作翻譯模式的開展,二是嚴復“信達雅”翻譯標準的提出。這些都為中國翻譯事業的發展做出了很大貢獻。
“五四”以后,我國翻譯事業開創了一個新的歷史時期,開始介紹馬列主義經典著作和無產階級文學作品。《共產黨宣言》的譯文就發表在“五四”時期。“五四”以后的譯介愈加興盛,對中國的文學乃至文化觀念的發展產生過極大影響,并在新中國成立前的現代30年間達到空前繁榮,構成中國20世紀外國文學翻譯史的一個生動篇章。(王建開,2003:1)
在五四運動的影響下,新文化運動也有了長足的發展。這一時期的翻譯在內容和形式上都有了很大變化,白話文代替了文言文。很多新文學作家都把目光投向翻譯工作,廣泛地向中國譯介外國文學作品。“五四”以后,中國出現一些專門譯介國外文學的團體,如沈雁冰、鄭振鐸等發起的文學研究會,郭沫若等人組織的創造社,魯迅等人組織的未名社和胡適、梁實秋、徐志摩等人組織的新月社等。這些新文學團體同時擔負著翻譯任務,為當時中國的譯介事業作出了很大的貢獻。
這一時期的翻譯實踐活動相當活躍,理論方面也取得了較大的成就。這一時期的譯者多為文學創作者,所以他們的翻譯在很大程度上受到自己文學創作風格的影響,形成了各具特色的翻譯風格。魯迅和瞿秋白通過翻譯實踐,總結了許多寶貴的經驗。魯迅在1931年寫給瞿秋白關于翻譯的通信中,系統地闡述了他的理論。魯迅主張“凡是翻譯,必須兼顧著兩面,一當然力求其易解,一則保存著原作的豐姿”;他針對趙景深等人所謂“寧順而不信”的主張,提出了“寧信而不順”的意見。瞿秋白進而提出了“信與順統一”的問題。魯迅和瞿秋白在建立翻譯理論方面,同梁實秋、陳源等人進行了激烈的論辯。他們寫的一系列有關翻譯問題的文字,至今仍有現實意義。茅盾的“神韻”說、郭沫若的“風韻”說、陳西瀅的“形似、意似和神似”說,傅雷的“神似”論和錢鐘書的“化境”論等等,都是具有創建性的中國傳統譯論的重要組成部分。總的來說,這一時期的譯壇在理論與實踐上都是很繁榮的。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與西方世界有了更為廣闊的交際空間,翻譯事業得到了空前發展。開放的中國熱情似火地迎接外面的世界,翻譯實踐與理論都得到了空前的發展,涉及政治、經濟、文化、文學、藝術等各個領域,數量和種類上都大大超過了前代。這一時期的翻譯理論也有了迅速發展,國外理論如文化學派、解構主義、后殖民主義等翻譯理論被大量譯介到中國,中國譯界用幾十年的實踐走過了西方譯界一個世紀的歷程,可謂碩果累累。在大量的譯介國外書籍的同時,我們開始將中國的文化、文學、歷史、哲學等典籍向西方譯介。在典籍英譯者當中,許淵沖教授和汪榕培教授做出了突出貢獻。湖南人民出版社推出的“大中華文庫”叢書,成為中國典籍文化對外傳播的窗口,并吸引越來越多的學者加入到這項事業中來。近年來,典籍英譯研究領域比較活躍的學者主要有許淵沖、汪榕培、潘文國、王宏印、傅惠生、王宏、郭尚興、楊成虎、卓振英、李正栓等,他們在進行大量典籍翻譯實踐的同時,在典籍英譯研究和理論創新方面也取得了突出成績。
通過對以上四個時期中國翻譯發展的綜述,可以對我國翻譯實踐與理論的發展有一個總體的了解。每一時期的翻譯活動都對中國的社會、經濟和文化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中國一脈相承的翻譯理論也是在這一過程中逐漸形成的。“從法句經序”中的“文質之爭”,到道安的“五失本、三不易”,到玄奘“五不翻”和“求真、喻俗”,到嚴復的“信達雅”,再到傅雷的“神似”和錢鐘書的“化境”等等,共同構成了中國的傳統譯論“岸本——求信——神似——化境(羅新璋,1984)”的基礎。在不同的歷史時期,中國的翻譯理論與實踐不斷與西方發生碰撞、沖突和融合,不斷地產生并解決新問題。當前,隨著中國典籍外譯事業的蓬勃發展和中國文化“走出去”戰略的不斷推進,中國的翻譯事業必將進入一個更加繁榮的階段。
[1]藏仲倫.中國翻譯史話[M].濟南:山東教育出版社,1991.51.
[2]方華文.20世紀中國翻譯史[M].西安:西北大學出版社,2005.60.
[3]錢鐘書.林紓的翻譯[A].羅新璋.翻譯論集[C].北京:商務印書館,1984.719-720
[4]王建開.五四以來我國英美文學作品譯介史[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