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 靚
(沈陽師范大學,遼寧 沈陽 110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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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史論苑】
中國音樂美學之“情”的本體意義
呂 靚
(沈陽師范大學,遼寧沈陽110034)
音樂是中國古代最早形成并自覺走向成熟的藝術,中國音樂美學思想也是在大量的音樂實踐活動中逐漸形成的。在中國古代音樂中“情”具有本體意義,它既是中國古代音樂的本質規定,又是其本質生成。
情感體驗;本體意義;血緣親情
中國古代藝術相比于西方藝術的摹仿、敘事,其更主要的特征在于體驗、抒情。這種情感體驗之所以會在中國古代藝術中突出地表現出來在于由血緣親情關系推衍而出的人倫關系。這里把“情”提到中國古代音樂與音樂美學思想的本體位置,因為情感體驗的人倫社會決定了中國古代藝術中突出的情感體驗色彩與情的本質,而當“情”用來表現藝術之本時,自然要被推入到血緣親情的創生活動中。同理,從音樂的方面來看,“情”不僅為樂之本,樂更是由“情”而生。
血緣親情創生活動最基本的就是生存的欲望,從距今四千五百年的舞蹈文彩陶盆上的原始樂舞開始,反映著遠古先民們狩獵、農耕、祭祀、巫術等活動的過程,陶盆內壁繪飾有三組五人的手挽手列隊舞蹈,他們兩腿間有類似尾巴的飾物。再如《尚書·堯典》中的“擊石拊石,百獸率舞”,蒙昧時期的人們還沒有意識到自身的價值和作用,他們“操牛尾”“投足以歌”這正是在原始思維下以圖騰崇拜為主的巫術禮儀的寫照,是一種以音樂舞蹈為形式特殊情感力量的展現。隨著遠古時期農牧業的發展,出現了很多有關生產勞動的歌謠。
在這大量的音樂舞蹈等的實踐活動中,逐漸形成了關于音樂的思想與理論。中國古典美學的基本精神就是天人合一,在中華民族長期的社會心理積淀中,天人合一與天人感應相互促進,相互滲透,相互融合,這使自然萬物在不同程度上人化了,融入了人的情感。心物感應,是音樂起源的根本。能夠感于物而形成音樂的,只有人心。這里的“心”不同于生理和心理之“心”而是精神活動與主體活動的融而為一,心能思、能知、能感,而人的一切情感及意志也都可歸于心的活動。《樂記·樂本》關于音樂產生于人心的,一開頭就有“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動,物使之然也”。也有“凡音者,生人心者也”,《樂記·樂象》中有詩、歌、舞“三者本于心”。在這里雖然強調“人心”的作用,但這“人心之動”是建立在“物使之然”的基礎之上的。也就是“感于物而后動”強調的是“感”,有感才有“動”,才能“形于聲”。于是有了音樂的具體生成有《樂記·樂本》中的“情動于中,故形于聲;聲成文,謂之音”。“情”是連接“物”“心”與“聲”“音”的關鍵。在藝術的發生的問題上,如果說柏拉圖曾經把詩的靈感歸于神賜,那么《樂記》卻是非常鮮明的把樂看作是“情”發,這意味著音樂創作的動因是建立在“情”本體論的基礎上的。
“樂者,情之不可變者也”(《樂記·樂情》),音樂是用來表達人們情感的,其根據在于樂以音為基礎,音是聲的美化,聲為情動使然。《樂記》中,情動并非直接生成“樂”,情動直接表現為聲,聲由人有序的排序美化才有音,音與舞蹈樂器相和才為樂。那么聲是如何達到音,又是如何成為樂的?《樂記·樂本》認為:“凡音者,生于人心者也;樂者,通于人倫者也。是故知聲而不知音者,禽獸是也,知音而不知樂者,眾庶是也。為君子為能之樂。是故審聲以知音,審音以知樂,審樂以知政,而治道備矣。”這是說禽獸只懂得由心而發的聲,普通人懂得將情美化而成的音,但只有君子才能將“情”倫理化,從而懂得樂。只有這里賦予情與樂以倫理色彩,就是融涵著“禮”的樂,也可以說“禮”是和諧之“樂”的理性提煉。“大樂與天地同和,大禮與天地同節……禮者,殊事合敬者也;樂者,異文合愛者也。禮樂之情同,故明王以相沿也”。“禮”與“樂”作為中國古代文化的情感體驗,繁榮著中國古代音樂,并由此形成了中國音樂美學的抒情特征。
“情”不僅生發樂,“情”也是樂之本質,在先秦時代,對音樂之本的探討不斷深入。以孔孟為代表的儒家認為音樂本于道德情感;以老莊為代表的道家認為音樂本于人的自然性情。孔子以“仁”為音樂的根本,“仁”是建立在君臣、父子倫理親情之上,所以“仁”的情感是人性的根本。“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從孔子的質問中,可以看出禮與樂是以“仁”為根基的,而這“仁”的一個重要標準是“思無邪”的中正平和之情。孟子繼承了孔子的思想提出了“仁聲”,這仁聲是源于仁義之情的仁義之樂。孟子認為:“仁之實,事親是也,義之實,從兄是也……禮之實,節文斯二者也。樂之實,樂斯二者,樂則生矣;生則惡可已也,惡可已,則不知足之蹈之、手之舞之”。孟子明確的道出了仁的實質是基于血緣親情關系的“事親是也”,它是一種以血緣親情連接起的人倫世界和諧的要義,而此處所言的“樂”則發端于這仁義的喜樂之情,情是仁義道德之情,樂是仁義道德之樂。
與孔孟以“仁”為實質、以平和為特征的音樂情感不同,老莊則以“道”論平和適度的人的自然性情。惠子謂莊子曰:“人故無情乎?”莊子曰:“然。”惠子曰:“人而無情,何以謂之人?”莊子曰:“道與之貌,天與之形,惡得不謂之人?”惠子曰:“既謂之人,惡得無情?”莊子曰:“是非吾所謂情也。吾所謂無情者,言人之不以好惡內傷其身,常因自然而不益生也。”無情并不是否定情,莊子認為“情”是超越了喜怒哀樂的,是宇宙人生之自然。而這種“無情”觀在音樂上表現出音樂的自然本真之情。“中純實而反乎情,樂也。”這種“純實”之性情就是從“道”所得的自然性情。
號稱漢代大儒的董仲舒強調的“宜世”之樂不僅要適宜于當時的倫理教化,想要音樂能“宜于世”就必本于情。他說:“樂者,所以變民風,化民俗也。其變民也易,其化人也著,故聲發于和而本于情,接于肌膚,臧于骨髓。”正是音樂本于“情”的特點,才能達到“接于肌膚,臧于骨髓”,這樣的音樂能打動心靈。董仲舒在這里從音樂的發生角度說明了“情”之于樂的本源意義。
中國古代音樂美學思想,是根基于中國古代人倫文化的,所以這種血緣親情的人倫情感本質自然成為了中國古代音樂與音樂美學思想的本質。這種“情”本論具有決定中國古代音樂在人倫社會關系中,去創造一個獨特情感體驗的審美世界。中國古代藝術家把這種人倫體驗化為情感形態,再將這種情感形態用音樂、藝術的形式表現出來。
【責任編輯:王 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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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7725(2016)07-0233-02
2016-06-05
呂靚(1988-),女,遼寧沈陽人,主要從事音樂與舞蹈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