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悅欣
摘 要:面對嚴重的內憂外患,近代中國被迫走上了學習西方的道路,而其中較簡單、快捷的一條途徑就是翻譯書籍。甲午戰爭之后,中國調整了引進西學的路線,由直接向西方學習轉變為通過日本向西方學習,日文書籍的翻譯推動了我國社會的發展。而該階段翻譯的日文書籍類型和之前所翻譯書籍類型有很大不同,主要是從技術和自然科學轉變為人文、社會科學,與近代中國不同時期的社會需要正相適應,體現了我國向西方學習的歷史發展趨勢。
關鍵詞:日文;翻譯;甲午戰爭;西學
我國在晚清時期淪為半殖民地,同時也開始了近代化的進程。上至清政府下至普通知識分子,無不主張引進西學。書籍的翻譯作為引進西學的重要途徑,備受人們的重視。尤其是翻譯日文書籍類型的轉變,開啟了向西方學習的新階段,對中國的近代化進程產生了重大影響。
1 大量引進日文書籍的原因
(一)甲午戰爭中國的失敗
近代以前,無論是在文化、社會或是制度方面,中國一直都是日本的學習對象,卻很少向日本學習什么,直到清朝中期,還有很多中國學者不知道日本的具體方位。隨著中日兩國在朝鮮問題上矛盾的不斷加深,中國人普遍認識到中日戰爭不可避免。然而,許多中國人仍以“老師”的眼光小視這個“東瀛小國”,認為甲午戰爭不過是“獅搏兔”,必將自取其亡也。再加上對洋務運動所取得的成績估計過高,力圖通過此次戰爭,一洗前恥,重新樹立清王朝“天朝上國”的地位。
然而結局卻是人們沒有想到的,甲午戰爭中國慘敗,被迫簽訂《馬關條約》,主權喪失,引發了帝國主義列強瓜分中國的狂潮。人們開始反思日本勝利的原因,認識到只有先進的武器并不能換來強大的軍隊和國家。馬關談判時,李鴻章對伊藤博文還表達了對日本改革成功的羨慕之情。 許多中國知識分子也比較清醒地認識到學習對手的重要性,呼吁學習日本的先進經驗,變法圖強。由此,中國走上了向日本學習的道路。
(二)維新人士的推動
明治維新后,日本迅速強大起來,維新派看到了日本的成功,于是萌發了向日本學習的想法。康有為在他的著名的《公車上書》中寫到:“日本一小島夷耳,能變舊法,乃能滅我琉球,侵我大國,前車之轍,可以為鑒。”[1]而學習日本的一個重要途徑就是翻譯日文書籍。康有為向光緒帝進呈了自己編寫的《日本變政考》,指出譯書是最便捷的道路。梁啟超作為大同譯書局的策劃者,特別重視翻譯日本書籍。他在《大同譯書局敘例》中規定“以東文為主,而輔以西文,以政學為先,而次以藝學。”[2]流亡到日本后,梁啟超努力學習日語,為他日后翻譯日文書籍奠定了基礎。并于1898年在日本橫濱創辦《清議報》,以該報為陣地,廣泛翻譯日文書籍,宣傳資產階級思想。可見維新人士的活動,對翻譯日文西學書籍起到了推波助瀾作用。
(三)地域、文化、語言上的優勢
中國和日本同處亞洲,一衣帶水。1901年,張之洞、劉坤一日本有著“中東情勢風俗相近,易仿行。事半功倍,無過于此”的優勢。[3]中日兩國文化同源,有著幾千年的文化交流史,在改革過程中對儒學地位都盡量維護,語言文字方面也極為相近,人們認為“東文東語通曉較易,文理優長者欲學翻譯東書,半年即成”,且“泰西諸學之書,其精者日人已略譯之矣,吾因其成功而用之,是吾以泰西為牛,日本為農夫,而吾坐而食之,費不千萬金而要書畢集矣。”[4]因此,翻譯日文書籍成為人快速吸取西方文明的捷徑。
(四)留日學生的努力
拉開清末赴日留學序幕的是清政府在1896年派出的第一批13名官派赴日學生,此后,又有越來越多的學生被派遣到日本留學。有史料記載, 1904到1905一年間,到日本留學的人數就增加了5000多人,東渡日本留學成為很多有志之士的最佳選擇。他們到日本后,將日文書籍譯成中文,并創辦刊物來刊登。并成立了專門翻譯日文的機構,譯書匯編社的社長輯翼翚就是第一批批留日生中的一員,該社其他社員也多是日華學堂畢業生。他們宣稱:“同人等負笈他邦,輸入文明,亦不容辭。”[5]
2 引進日文書籍類型的轉變
(一)甲午戰爭前自然、應用科學類書籍的翻譯
鴉片戰爭列強的武力入侵,使中國被迫打開國門,為抵御列強的入侵,中國 的知識分子及仁人志士認識到了學習西方近代科學技術的重要性。1849年魏源提出“師夷長技以制夷”,1860年出于富國強兵的目的,洋務派提倡學習西學,并開始組織科學翻譯活動,先后成立京師同文館、江南制造局譯書館等專門的科學翻譯機構。此時譯書自然側重艦船、槍炮、汽機、冶煉與軍事工程,并且旁 及自然科學,比如基礎學科,數學、物理和化學的學習與研究,因為他們是船炮技術仰仗的基礎。例如徐壽與傅蘭雅合譯《化學鑒原》;華蘅芳與瑪高溫合譯《地學淺識》等。另外還有國際知識,如《萬國公法》、《各國史略》;外文工具書,如《漢法字匯》、《英文舉隅》等,但這兩類書籍較之前者很少。該階段的翻譯活動旨在強國,這種純粹從器物層面翻譯介紹西方科技,鮮明地體現出翻譯活動的階段性特征,但這種急功近利的翻譯成果最終喪了失其實用性,洋務運動的失敗正說明了這一點。
(二)甲午戰爭后哲學社會科學類書籍的翻譯
20 世紀初,中國譯書從西方轉移到日本,同時譯文內容上也發生了顯著的變化。社會、人文科學的譯書快速增加并多于自然科學。這表明甲午戰后,中國的一批先進知識分子,意識中國不僅僅是在物質上落后于西方,更重要的是在制度上乃至思想觀念上落后于西方,也意味著洋務派“中體西用”是不可能成功的。因此,20世紀初隨著思想啟蒙運動的興起,翻譯的方向轉向與政治制度有關的人文社會科學。從內容上看,這一時期翻譯的日文書涉及面很廣,既包括人文社會科學,又包括自然科學和應用科學。這就說明,中國的近代化最關鍵的是實現政治體制的近現代化,而不不僅僅只是實現工業和科學的近代化。
該階段所翻譯的日文書籍主要包括一下幾類:1.政法類。由于當時社會形勢的需要,政法類書籍成為當時翻譯的重點,翻譯的圖書既包括轉譯的歐美資產階級的社會政治學說也包括日本近代思想家的作品。主要有孟德斯鳩的《萬法精神》、盧梭的《民約論》、日本的《福澤諭吉政權論》、《物競論》、《社會主義神髓》等。2.史地類。以日本歷史尤其是明治維新時期的歷史居多,主要有《日本維新三十年大事記》、《日本維新政治匯編》、《日本維新人物志》、《日本維新百杰傳》等。3.哲理類。19世紀末,進化論與西方哲學理在中國社會引起了很大反響。嚴復于1898年翻譯出《天演論》后,各界人士爭相來買,一時供不應求,多次售缺。梁啟超對日文書籍的翻譯也起到重要作用,他對康德的思想、三權分立以及亞當斯密的經濟學思想都有所介紹,對日譯書籍傳到中國起到了極大的推動作用。日本著名哲學家井上圓了的大量著作也被翻譯,如《妖怪百談》、《哲學妖怪百談》。4.教育類。清末廢除科舉,清政府大力推行教育改革,急需教育類書籍。1903年左右,大量的教育類書籍被翻譯出,這些書籍內容主要涉及學校制度、教育理論、教育史、體育、家庭教育、學生培養等方面,中學教科書也是翻譯教育類書籍的重要內容。
3 引進日文書籍對中國產生的影響
清末對日本書籍的翻譯,在各方面產生了很大影響。使中國思想界、政治界、科學界、教育界實現了翻天覆地的轉換,對中國近代社會變革產生了巨大影響。其詳情如下:
(一)危機意識的產生。面臨著亡國滅種的嚴峻局勢, 對日文書籍的翻譯喚醒了中國的廣大國民。面臨亡國的危機,留日學生有意識的選擇史地著作中的亡國史翻譯,他們認為亡國史更能讓國民知道為什么國之將亡。該類書有敘述埃及亡國的《埃及慘狀》。另外,也譯有建國史來激勵國民,如《十九世紀亞美利加之風云》,講述了美洲的獨立。
(二)促進了思想啟蒙。日文書籍的翻譯引進了會使中國傳統思想產生重大變革的科學思想、方法和知識,很多具有革命意義的自然科學理論,在深化中國人對自然科學理解的同時,又被作為變革中國社會的理論依據,運用于社會領域。進化論、民權說、革命思想、文明思想等通過日文書籍的翻譯與傳播進入中國人的頭腦中。這對當時思想啟蒙、制造革命輿論等方面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傳播了立憲政治和革命思想,有力地推動了中華民族的覺醒和中國民主革命的進程。
(三)近代化教育的發展。戊戌變法時期,維新派就認為只有多設學堂,開啟民智,才能救國。清政府推行新政,教育改革也是清政府推行新政的重要舉措。時人認為“今日中國之言革新者,不論保守黨、進步黨、急激黨,莫不公認教育為當今唯一之問題矣。”[6]翻譯出的大量教育類的日文書籍,促進了人們在教育上思想意識的轉變。
4 結語
日文書籍的翻譯,與時代發展緊緊相連,從洋務派時的實用技術為主到戊戌變法與清末新政的政治、經濟、法律等學術翻譯,推動了西學的傳播,促進了近代社會變革和和人們觀念的變遷,反映出鮮明的時代特征,體現了我國向西方學習的歷史進程,促進了我國的近代化。
參考文獻
[1] 康有為.戊戌變法(二)·上清帝第二書[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153.
[2] 梁啟超.飲冰室合集:第二冊[M].北京:中華書局,1989:58、52 — 54.
[3] 苑書義.張之洞全集第12冊[M]. 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1998:9738.
[4] 梁啟超.飲冰室合集:第二冊[M].北京:中華書局,1989:58、52 — 54.
[5] 譯書匯編.譯書匯編發行之旨趣載[J].譯書匯編,1902(4)月3日.
[6] 朱有瓛.中國近代學制史料分第二輯下冊·論中國成就師范之難[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86:2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