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寧早期對資產階級理論家土地理論的批判

秦 勃（中共湖南省委直屬機關黨校，長沙410001）

?

·政治法律·

列寧早期對資產階級理論家土地理論的批判

秦 勃
（中共湖南省委直屬機關黨校，長沙410001）

摘 要：19世紀末20世紀初，針對一些資產階級和小資產階級理論家對馬克思主義土地理論進行的所謂“批判”，列寧專門撰文回應了這些歪曲事實、膚淺的批判。列寧認為，資產階級理論家在沒有弄懂馬克思地租理論的情況下，片面解讀馬克思地租理論，妄自否定馬克思地租理論的科學性，維護所謂的土地遞減理論，其實質就是維護資產階級的利益。列寧對此給予了堅決的反批判，捍衛了馬克思主義土地理論。

關鍵詞：列寧； 土地理論； 馬克思主義； 資產階級

一、批判資產階級理論家的地租理論

列寧對資產階級理論家和小資產階級理論家地租理論的批判是緣于后者批評馬克思的地租理論在前。列寧對他們的批判一方面指出這些“馬克思的批評家”的錯誤，另一方面捍衛了馬克思的地租理論。在這些“馬克思的批評家”中，對馬克思地租理論的批評最為激烈和最為詳細的要數布爾加柯夫。布爾加柯夫在他的博士論文《資本主義和農業》中對馬克思主義進行了清算，其中就包括馬克思的地租理論。布爾加柯夫提出了兩個主要的反駁意見，試圖推翻馬克思的地租理論：第一，他認為馬克思關于地租形成的觀點不對。馬克思認為，由于農業資本參與利潤率的平均化，地租是由超過平均利潤率的超額利潤構成的。布爾加柯夫指出馬克思的這種提法不對。他認為利潤平均化過程必須要求競爭自由，而土地占有權的壟斷使這個條件不具備，所以農業資本并不參與利潤率平均化的過程，也就不存在馬克思所說的超額利潤，更不會有地租。第二，馬克思把絕對地租和級差地租區別開來是不對的。布爾加柯夫認為絕對地租只是級差地租的一種特殊情況，不應該把二者區別開來，馬克思把二者區別開來的根據是對同一事實（一種生產因素被壟斷的事實）任意作出的兩種解釋［1］99。

針對布爾加柯夫對馬克思地租理論的責難，列寧認為“布爾加柯夫先生根本沒有弄懂馬克思的地租理論”［1］99。布爾加柯夫把問題片面地簡單化，隨意地使用“壟斷”概念，并將這個概念引申為某種普遍的東西，從而把資本主義農業組織條件下產生的兩種截然不同的結果混淆起來。產生這兩種結果的原因分別是：土地的有限和土地私有制。關于土地的有限，列寧承認確實是以土地的壟斷為前提的，但這指的是作為經營對象的土地而不是作為所有權對象的土地，對土地經營的壟斷與對土地所有權的壟斷根本不是一回事，而布爾加柯夫卻天真地將二者等同起來。“按照馬克思的說法，同較壞土地和距離市場最遠的土地相比，從較好土地和距離市場近的土地上所獲得的超額利潤叫作級差地租。”［2］95土地的有限不是以土地的所有權為前提，而僅僅是以土地的經營壟斷為前提，土地的有限糧食價格取決于劣等地的生產條件，而不是取決于中等地的生產條件。這就使得農場主不但補償了生產費用而且能夠取得所投資本的平均利潤。優等地的農場主得到超額利潤，這種超額利潤便形成級差地租，因此，級差地租的形成與有沒有土地私有制沒有任何關系。“在資本主義制度下，土地有限的唯一后果就是：不同投資的不同生產率形成級差地租。”［1］101列寧關于級差地租的論述是對馬克思級差地租理論的深刻解讀，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提出了級差地租的兩種形式，第一種級差地租同土地的自然肥力、位置的優劣之差有關；第二種形式是隨著農業經營的集約化，在相同的土地上投入等量資本和等量勞動，由各個投資所產生的不同生產率形成的。這兩種形式都不是由資本的力量產生的，而是由于有限的、作為經營對象的土地被資本家經營者加以壟斷利用，以比較有利的自然力且相對比較高的勞動生產率為基礎，除了最劣等地之外，以及追加投資時生產率的最低限度的投資外的所有場合所產生的級差部分［3］430。顯然，布爾加柯夫把土地經營問題和土地所有權問題混淆起來，他沒有看到馬克思所強調的在資本主義國家內發生的土地占有與農業經營分離的過程。布爾加柯夫所認為的土地所有權的壟斷導致不存在競爭自由，從而導致農業資本并不參與利潤率平均化的過程，進而不存在超額利潤、不會產生地租的觀點純屬無稽之談。

列寧假定全部土地都是私人占有的前提下，土地所有權對地租必然會產生影響，土地占有者將依靠他的土地所有權向農場主索取級差地租。在一定條件下，土地占有者隨時都可以找到愿意只拿平均利潤，而把超額利潤讓給他這個土地占有者的農場主，說明土地私有制并不創造級差地租。但是，這并不意味著土地私有制不能產生任何影響，事實上，土地私有制能夠使級差地租從農場主手中轉到土地占有者手中。而影響還不僅于此，“土地占有權是一種壟斷，土地占有者依靠這種壟斷向農場主索取這塊土地的租金。這種租金就是絕對地租，它和不同投資的不同生產率毫無關系，它是由土地私有制產生的”［1］104。這說明在包括最劣等地在內的所有土地上，由于存在著土地所有權的壟斷（作為財產對象的土地的壟斷），不支付若干地租就不允許利用這些土地，不管這些土地是好是壞，統統都要支付地租。在絕對地租的場合，在農業的資本有機構成相對低的情況下，土地所有權的壟斷成了形成地租的條件［3］435－436。列寧認為，無論從邏輯上還是歷史上，土地經營（資本主義）的壟斷與土地所有權的壟斷并沒有密切的聯系，土地所有權的壟斷對資本主義社會和資本主義農業組織都不是必要的。一方面，一種沒有土地私有制的資本主義農業是可以設想的；另一方面，沒有土地私有制的資本主義農業組織在現實中也是存在的。列寧有力地給了布爾加柯夫一記耳光，由此顯見，布氏所批評的“絕對地租只是級差地租的一種特殊情況，把絕對地租與級差地租區別開來是不正確的”的觀點純屬無稽之談。

馬克思認為在農業技術比工業技術落后的情況下可以推測：農業中的可變資本在總的資本構成中所占的比重比一般的要高，所以農業資本的剩余價值就能產生絕對地租。絕對地租的量要受到農產品價值的制約，其上限是超過剩余價值中的平均利潤的超額利潤部分，因此農產品的生產價格一般總是低于它的價值，剩余價值總是高于利潤。“農產品的價值超過它們的生產價格而形成的余額，所以能成為它們的一般市場價格的決定要素，只是因為有土地所有權的壟斷。”［4］863“但是，土地私有權的壟斷妨礙這一余額全部參與利潤平均化的過程，于是從這種余額中產生了絕對地租。”［1］106布爾加柯夫對馬克思的這個地租理論顯然不贊同，他認為馬克思所指的這種剩余價值“不是一種物質的東西，而是用來表現一定的社會生產關系的一種概念”。列寧對此進行了批判，指出布氏把“物質的東西”同“概念”對立起來的做法是冒充“批判”的經院哲學的一個明顯例證。列寧認為，如果沒有一定的“物質的東西”與一部分社會產品的“概念”相適應的話，這種“概念”就毫無意義。事實上，地租的存在相應地提高了農產品的價格，阻礙著社會對農產品的需求進一步擴大，同時，相應地降低了資本一般的剩余價值率，對馬克思地租理論進行批評的布爾加柯夫顯然對此僅停留在膚淺的認識水平上。無怪乎列寧一針見血地批評他“既不了解土地有限的影響同土地私有制影響之間的差別，也不了解‘壟斷’和‘生產率最低的最后一次投入的勞動和資本’這兩個概念之間的聯系”［1］108。

二、批判資產階級理論家的土地肥力遞減理論

一些資產階級的所謂馬克思的“批評家們”把級差地租的形成規律同土地肥力遞減規律結合起來，并且認為根據土地遞減規律，在同一塊土地上，利潤似乎會遞次減少，列寧把這種觀點歸結為是“對地租理論的另一種狹隘理解”，而俄國的“批評家們”全都起來維護土地遞減理論，在其他問題上想成為馬克思主義者的馬斯洛夫也是如此［2］96－97。列寧深刻地批駁了資產階級和小資產階級理論家的土地肥力遞減規律，認為這個規律作為“批評家們”批評馬克思的土地理論的理論基石，無論在理論上或事實上都是站不住腳的，它根本不是這些“批評家們”所認為的普遍規律。

馬克思地租理論的形成受到英國古典政治學家大衛·李嘉圖地租學說的影響，在李嘉圖的學說中正確地指出了地租是地主階級不勞而獲的寄生性收入，然而李嘉圖把級差地租的形成同土地肥力遞減規律結合起來又是完全錯誤的，為此，馬克思曾經同這種理論進行過堅決的斗爭。“馬克思的批評家”布爾加柯夫卻把這個錯誤的規律當作農業發展理論的基石，認為這是“一個顯而易見顛撲不破的真理”，這個規律具有普遍的意義。列寧對此進行了嚴厲批判：“布爾加柯夫先生說得愈堅決，我們就看得愈清楚，他是在開倒車，倒退到用虛構的‘永恒規律’來掩蓋社會關系的資產階級政治經濟學那里去了。”［1］88布爾加柯夫為這個“臭名遠揚”的土地肥力遞減規律辯護的論據是：如果后投入土地的勞動和資本所提供的產品不是遞次減少而是數量相等，那就根本用不著擴大耕地了，在原有的土地面積上（不管多么小）就可以生產更多的糧食，“全世界的農業就可以容納在一俄畝土地上了”［1］88。列寧認為布氏所提出的這個辯護的論據無非是一些俏皮話，它其實表明了布爾加柯夫對土地肥力遞減規律的堅決支持。布氏甚至認為，要是不承認這個理論，那就得承認一小塊土地可以養活整個國家［2］97。列寧指出，這個論據拋開了技術水平和生產力狀況這些最重要的東西，因此它是一個毫無內容的抽象概念。布爾加柯夫所指的“后投入土地的勞動和資本”本身就是以生產方式的改變和技術的革新為前提的。當然，列寧也并不排除在原有的、沒有改變的技術水平基礎上可以在較小規模“后投入土地的勞動和資本”上得到實現，所謂的“后投入土地的勞動和資本”在技術未變的情況下是非常有限的。這充分說明了土地肥力遞減規律并不是如布爾加柯夫所說的是一個普遍規律，這個規律僅僅只適用于技術沒有改變的情況，是一個極其相對的規律。列寧甚至認為這個相對的規律“相對的說不上是一種‘規律’，甚至說不上是農業的一個重要特征”［1］88。

此外，布爾加柯夫還為這個規律提出了另外的辯護論據。他認為人的勞動是可以代替自然力的，這種庸俗經濟學的觀點同司徒盧威、杜岡－巴拉諾夫斯基之流所謂的高論——“不是人借助機器進行工作，而是機器借助人進行工作”的觀點如出一轍。列寧認為這種觀點也是不正確的。他說：“一般說來，人的勞動是無法代替自然力的，就象普特不能代替俄尺一樣。”［1］90哪怕是在原始社會，原始人所獲得的必需品也并不像布爾加柯夫所說的那樣是自然界的“無償賜物”，原始人完全被生存的困難、同自然斗爭的困難所壓倒。“無論在工業或農業中，人只能在認識到自然力的作用以后利用這種作用，并借助機器和工具等等以減少利用中的困難。”［1］90機器的采用能夠使人類與生存的困難、與自然斗爭的困難變得容易得多，特別是進行食物生產容易得多了，因此，資本主義的發展并不是造成生產食物更加困難的原因。事實上，由于農業集中在資本家手中，導致貨幣、工具和機器等條件也更加集中，于是要完成生產的前提條件并不具備，工人的生活條件并不是因為自然界減少了它的賜物而日益困難，而是工人取得食物更加困難了，這才是資本主義的經濟規律。以布爾加柯夫為代表的資產階級和小資產階級理論家卻否認資本主義經濟規律適用于農業，列寧認為“這就是充當資產階級的辯護士”［1］90。

布爾加柯夫認為，由于糧食的進口排除了土地肥力遞減規律的作用，導致西歐農業人口在逐漸減少，但是每個國家如果僅僅依靠本國的自然資源，這些國家為了獲得食物就必須經常相對地增加農業人口。列寧否定了這一觀點。他指出，包括農業國家和進口的糧食國家在內的所有資本主義國家都可以看到農業人口相對減少的現象，美國、俄國、法國都是如此，這種相對減少有時甚至會變成絕對的減少。從諸如法國和德國等一些歐洲進口糧食的國家來看，在農業生產日益進步的同時，農業人口卻在絕對地減少，說明“技術進步的‘暫時’趨勢使土地肥力遞減的‘普遍’規律完全不發生作用”，這有力地推翻了土地肥力遞減規律的普遍意義［1］91－92。

另一位德國資產階級理論家愛德·大衛同布爾加柯夫一樣承認土地肥力遞減規律，他繼續把這個規律奉為農業的特征，列寧稱他為“德國的布爾加柯夫”。大衛在其著作《社會主義和農業》中匯集了布爾加柯夫、赫茨、切爾諾夫等人錯誤的手法和論斷，列寧認為大衛的觀點其實質就是小資產者的觀點，他們（小資產者）的特點是不敢正視整個社會的進化，而僅僅停留在滿足資本主義的比較緩慢的進步上。大衛等資產階級辯護士把農業落后僅僅歸咎于自然力的保守性和土地肥力遞減規律，卻設法回避它的社會原因和歷史原因。列寧指出：“這不過是反動市儈的遁詞，他們無法了解特別阻礙農業發展的社會條件。……第一，農業中存在著封建殘余，雇工處于權利不平等的地位，等等；第二，存在著地租，它抬高地價并通過地價把高額地租固定下來。”［1］209這說明土地肥力遞減規律所包含的無非是辯護術和糊涂的思想，所謂的土地肥力遞減規律在馬克思本人和馬克思主義者看來是荒謬的，他們從來都不去談論它，只有類似布爾加柯夫這樣的資產階級學者才會重視這樣的所謂“理論”。資產階級的“理論家們”把級差地租與土地肥力遞減規律結合起來，試圖建立一種解釋資本主義土地問題的新方法，事實并非如此。真正對級差地租進行科學論述，并將其脫離與土地肥力遞減規律聯系的正是馬克思。

三、結語

列寧涉足俄國革命初期已經是一個馬克思主義者，在最初參加俄國馬克思主義組織的活動時就顯示出了對馬克思主義理論的精準把握和對俄國現實問題的深邃洞見。作為一個堅定的馬克思主義者，列寧堅決捍衛馬克思主義土地理論，面對誤解、歪曲甚至褻瀆馬克思主義土地理論的行為，他從來都是給予無情的批判。針對以布爾加柯夫為代表的資產階級理論家（列寧稱他們為“所謂的批評學派”）對馬克思地租理論的責難，列寧毅然拿起馬克思主義的理論武器與之進行堅決斗爭，揭露了資產階級理論家地租理論的虛偽性和反動性，捍衛了馬克思主義土地理論的科學性。

參考文獻：

［1］ 列寧.列寧全集：卷5［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

［2］ 列寧.列寧全集：卷7［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

［3］ 岡本博之，等.馬克思《資本論》研究［M］.劉焱，等譯.山東：山東人民出版社，1993.

［4］ 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卷46 ［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3.

（責任編輯：張 杰）

On Lenin's Early Criticism of the Bourgeois Theorists'Land Theory

QIN Bo
（Hunan Provincial Party School，Changsha 410001，China）

Abstract：At the end of 19th century and the early 20th century，some bourgeoisie and petty bourgeoisie theorists criticized Marxist theory of land，Lenin wrote critical response to the distorted and superficial criticism.Lenin believed that the bourgeoisie theorists did not understand Marx's land rent theory.They one－sidedly interpreted Marx's rent theory，denied the scientific nature of the theory and insisted on the so－called land decrease theory.Its essence is to maintain the capitalist class interests.Lenin gave a resolute counter criticism and defended the Marx doctrine theory of land.

Key words：Lenin；land theory；Marxism；bourgeois

中圖分類號：A7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0297（2016）02－0001－04

* 收稿日期：2015－11－05

基金項目：湖南省哲學社會科學基金項目“列寧黨內民主思想研究”（11B05）

作者簡介：秦勃（1979—），男，湖南桂陽人，中共湖南省委直屬機關黨校副教授，法學博士，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思想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