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與簡·奧斯汀小說中的茶文化比較

高小慧（鄭州升達經貿管理學院，河南鄭州4511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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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與簡·奧斯汀小說中的茶文化比較

高小慧
（鄭州升達經貿管理學院，河南鄭州451191）

摘要：本文分析了茶文化對《紅樓夢》與簡·奧斯汀小說的深刻影響；并通過解析《紅樓夢》與簡·奧斯汀小說中茶文化的相似與不同，進一步展示了茶文化對中外文學創作的重要影響。

關鍵詞：《紅樓夢》；簡·奧斯汀；小說；茶文化；比較

茶作為商品交換的最重要組成內容開始散播到世界各地，其在物質存在之上附著的精神與文化成份，亦隨著世界范圍內的文化交流影響到了世界其他國家的風俗與文化。

1　茶文化對《紅樓夢》與簡·奧斯汀小說的深刻影響

1.1《紅樓夢》中茶文化貫穿始終

作為中國“四大名著”之一，《紅樓夢》中出現的“茶”字難以盡數。飲茶不僅時時出現在寧榮二府及其相關人等的日常生活各個環節，而且以茶作詩題詞的場景也經常出現。比如第二十三回“西廂記妙詞通戲語牡丹亭艷曲警芳心”中賈寶玉寫下“四時即事”詩，其中的“夏、秋、冬”三個季節的“夜即事”都涉及到了茶。而在第十七回“大觀園試才題對額榮國府歸省慶元宵”中賈寶玉為林黛玉的瀟湘館題的對聯中同樣涉及到了茶——寶鼎茶閑煙尚綠，幽窗棋罷指猶涼。甚至于在對已逝者的追思和祭奠中也不斷地出現茶的身影，比如晴雯死后，賈寶玉在芙蓉樹下寫下祭文一篇，其中就出現了“楓露之茗”和“酌茗清香”等字樣；而王熙鳳操辦秦可卿喪事、協理寧國府的過程中，安排府中仆役等值守時特地提到其中的四十個仆役輪流兩班，“單管來往倒茶”。至于以茶待客的場景更加比比皆是，第一回中甄士隱剛剛與賈雨村見面時就出現了讓小童敬茶的場景；而其后林黛玉入賈府拜見各處的長輩、在各處用飯時也頻繁出現上茶、飲茶的環節；秦可卿死后宮里太監至寧國府拜祭時，賈珍特意為其“獻茶”；元妃回娘家省親，按照禮儀經過了“三獻”茶才落座等等。

可以說，茶在《紅樓夢》中是一種非人類的主要角色，其“無孔不入”式的出場不僅貫穿了這一鴻篇巨著的始末，從另一個層面成就了《紅樓夢》的輝煌，也通過《紅樓夢》中大量人物、情節、故事等內容展示了中國傳統茶文化在華夏文明中刻骨銘心般的存在。

1.2簡·奧斯汀小說中茶文化的明顯印跡

相較于茶的發源地，作為西方文明代表之一的英國社會接觸并普及的茶文化的時間要較中國晚得多，但這并不妨礙茶這種簡樸的飲品在英倫大地的風靡與推廣。簡·奧斯汀作為英國十八世紀末十九世紀初最優秀的小說家之一，在其清新的作品風格中也時常展示著茶文化的印跡。這一時期的英國小說整體流行的是一種偏于矯飾的傷感作風，簡.奧斯汀通過自己的作品適時進行了反擊。雖然其小說選題的范圍相對狹窄，故事架構中也并不具有相對尖銳的矛盾沖突，側重于反映英國鄉村風情與俗世生態的內容也比較平淡。然而正是在這樣極其生活化的描繪中，小說人物鮮明的個性、作者幽默的諷刺筆調之外，茶文化的身影時不時地閃現在字里行間，讓后世的讀者能夠一窺這一古老東方文化在西方強大的“日不落帝國”普通百姓生活中活躍的生命力。

舉例來說，當伊麗莎白前往尼日菲莊園探望生病的姐姐簡時，晚餐結束后至夜間娛樂之間的一段時間是眾人飲茶的時間，雖然對這一過程的描寫只有寥寥數字“喝過茶以后，赫斯脫先生提醒他的小姨子把牌桌擺好……”但也說明了此時的英國鄉村已經將飲茶作為了一種慣常又相對依賴的生活內容。此外，柯林斯第一次到班納家時，這位對其恩主咖苔琳夫人俯首帖耳的人物讓班納一家都深感不耐，以至于作者以一句“不過到吃茶的時候，這一場罪總算受完了”作旁白，以此突出班納一家人的感受等。

2　《紅樓夢》與簡·奧斯汀小說中茶文化的近似之處

最典型的一點就是飲茶已經成為了中外文化中開展社交的最重要組成之一。無論是《紅樓夢》還是簡.奧斯汀的小說，以茶待客、以茶會友，通過飲茶開展人際交往，在茶香四溢的氛圍中進行社交都成為了跨文化、無國別的通行方式。《紅樓夢》中隨處可見“奉茶、上茶、獻茶、倒茶”以及上“茶果、茶點”等內容；而簡.奧斯汀小說中也不乏“喝茶、送茶、斟茶、赴茶會”等字眼。茶已經成為超越文化類型、種族差異的“世界屬”的“特異類”文化。

其次則是東西方人對于茶文化潛意識中的認同與重視。這是一種非刻意、甚至被人們所忽略的文化意識形態，由于太過于司空見慣和全然接受，處于這種狀態下的人們對于日常生活、行為中接觸茶、品鑒茶、融入茶文化已成為一種自覺，甚至可說是條件反射。這既反映了不同地域人類對于茶這種樸素飲料的接受與喜愛，更從一個側面印證了茶文化對于東方和西方既深刻徹底又潤物無聲式的“征服”。

3　《紅樓夢》與簡·奧斯汀小說中茶文化的差異

3.1英國社會相對獨特的“下午茶”文化

眾所周知，英國是西方“下午茶”文化的發源地，不少西方國家民眾在有錢、有閑的時間中往往以一場精致、優雅的“下午茶”展示其生活品質中“低調的奢華”。描金繪彩的精巧茶具、盛奶和糖的瓷罐、銀制的茶匙；搭配上或圓或方、涂著黃油奶酪等的小蛋糕、小餅干；三兩好友圍坐一圈，一邊小口啜著加奶加糖的紅茶，一邊品嘗著烘培后甜香撲鼻的點心，閑聊著身邊的人和事……這是相當長一段時間中英國上流社會人士打發時間和彰顯身份的重要場景。

在簡·奧斯汀的小說《傲慢與偏見》中，這樣的畫面也曾經出現，雖然沒有直截了當的描繪，不過通過柯林斯一番志得意滿的談話表現了出來“說老實話，她老人家邀請我們星期日去吃茶點，在羅新斯消磨一個下午，我一點兒也不覺得意外……”從這段話中能夠看出，吃茶點在當時英國人心目中仍然具有相當的正式社交場合內容的意味；而“消磨一個下午”從側面印證了下午茶文化在英國上流社會中的盛行，因為奴性十足的柯林斯顯然對于其恩主咖苔琳夫人邀請的下午茶深感榮幸，認為受到了相當的抬舉；而能夠打發一個下午時間的茶點也具有一定程度的儀式感，展示了邀請人與被邀請人的重視態度。

相比之下，中國社會中飲茶的習慣顯然沒有英國人那種相對明確的時間點。除了白天空閑時間飲用各種不同類型的茶飲外，用餐前后過程中也不時出現飲茶的環節。《紅樓夢》中林黛玉初進賈府就曾遇到過這個現象，“寂然飯畢，各有丫鬟用小茶盤捧上茶來”。書中特別指明這種剛吃完飯就喝茶的習慣與林如海教育林黛玉吃飯后需要等待一段時間再喝茶的內容相悖，但“黛玉見了這里許多事情不合家中之式，不得不隨的，少不得一一改過來”；而公侯之家的賈府則比一般人家更為講究，“早見人又捧過漱盂來，黛玉也照樣漱了口，又捧上茶來，這方是吃的茶”。甚至到了晚上已就寢后，如果因為口渴需要喝水，端上來的竟然也是茶水——“至三更以后，寶玉睡夢之中，便叫襲人……麝月翻身打個哈氣笑道：“他叫襲人，與我什么相干！“因問作什么.寶玉要吃茶，麝月忙起來……向暖壺中倒了半碗茶，遞與寶玉吃了”。

由此可見，由于英國本身并不出產茶葉，這種必須全部依賴進口的飲品雖然已經在一定程度上成為了英國人普通生活中的常見物品，卻仍然不如其原產地的中國在應用上的廣泛性。體現到文學作品中則問題或多或少帶有一絲特殊性。而中國人的物質生活與精神生活在幾千年發展歷史中已經形成與茶文化水乳交融的狀態，須臾不可分離，相較于英國社會茶文化的影響，中國的文學藝術創作中涉及、結合茶文化已經到了唇齒相依的地步。

3.2茶文化對中國人精神層面更加深刻的影響

從更深刻的精神層面上講，茶文化對東西方的影響之差異更加明顯。《紅樓夢》中不同人物對于飲茶的偏好體現人物個性等特點的地方眾多，比如劉姥姥進大觀園那一章節中，賈母帶著眾女眷到櫳翠庵，妙玉對不同人等給的茶具、茶水各有不同。“……只見妙玉親自捧了一個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龍獻壽的小茶盤，里面放一個成窯五彩小蓋鐘，捧與賈母，賈母道：“我不吃六安茶。”妙玉笑說：“知道.這是老君眉。”賈母接了，又問是什么水，妙玉笑回“是舊年的雨水。”賈母便吃了半盞。”“……黛玉因問：“這也是舊年的雨水？“妙玉冷笑道：“你這么個人，竟是大俗人，連水也嘗不出來.這是五年前我在玄墓蟠香寺住著，收的梅花上的雪，共得了那一鬼臉青的花甕一甕，總舍不得吃，埋在地下，今年夏天才開了.我只吃過一回，這是第二回了.你怎么嘗不出來？隔年的雨水那有這樣輕浮，如何吃得。”黛玉知他天性怪僻，不好多話，亦不好多坐……”。

從以上描寫不難看出，賈母作為寧榮二府最高階的長輩，一生盡享榮華，在吃穿等各方面的講究程度較他人更甚，因此特意強調其對飲茶方面的特殊要求，甚至泡茶的水都要刻意過問。而妙玉對于這個最高長輩也不敢怠慢，不僅對老太太的喜好了如指掌，更親自侍奉上精美茶具以示尊重。至于其后在招待寶、黛、釵三人時，黛玉詢問泡茶用水，妙玉的“冷笑”和收集梅花上的雪并貯存五年還用之泡茶的作法實在令現在的讀者感到不可思議。姑且不論這一壇“囤積”了五年的雪水是否還能夠飲用，僅從妙玉這種種異于常人的飲茶之法就足以佐證其“天性怪僻”的個性特點。

相反，簡·奧斯汀的小說中雖然也不乏涉及飲茶的諸多環節，卻幾乎都是作為交待時間或背景的過渡，既沒有過多的筆墨停留于茶具、茶湯或飲茶過程相對細節化的描寫，也沒有通過不同人物角色在飲茶過程中相對傳神的刻畫烘托人物個性特點。這種相對“粗放”式的描寫手法也說明茶文化在異域雖然同樣被廣泛接受和喜愛，卻始終難以與其源頭的文化結合得緊密，對異域文明影響的程度明顯較低。

參考文獻

[1]黃梅.新中國六十年奧斯丁小說研究之考察與分析[J].浙江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2（1）:157-165.

[2]王宏,熊潔.簡·奧斯汀在中國[J].九江學院學報,2011（3）:72-76.

作者簡介：高小慧（1983-），女，河南周口人，本科，講師，研究方向：外國語言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