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愷
(武漢大學,湖北 武漢 430072)
我國有色金屬行業環境責任問題研究
吳愷
(武漢大學,湖北 武漢 430072)
我國有色金屬企業帶來的環境污染問題日益嚴重,影響范圍也越來越大。有色金屬行業環境污染的成因既包括以企業為主體的理念錯誤、技術上的落后,也包括政府政策、監管等方面的缺失。因此,在大力發展有色金屬行業的同時,我們應積極承擔起環境保護的責任。具體來說,應做到:樹立環境責任意識、提升技術以防止環境污染、發揮好政府的監管職責、大力開展有色金屬的循環利用。
有色金屬;環境責任;政府監管;循環經濟
自人類社會進入21世紀以來,生產力得到大幅度提高,有色金屬行業也得到了長足發展。有色金屬行業作為國民經濟中的基礎原材料產業,在我國經濟建設中發揮著重要作用。但是,作為典型的資源密集型和污染物排放量大的行業,我國有色金屬行業在突飛猛進的同時,所帶來的環境污染也日益嚴重。鑒于有色金屬行業自身的特殊性和其在國民經濟中的重要地位,有色金屬行業在自身發展的同時,應更加關注對生態環境的保護。
有色金屬是指除鐵、鉻、錳以外的所有金屬,主要包括鋁、鎂、鉀、鈉、鈣等數十種金屬。有色金屬是國民經濟、人民日常生活及國防工業、科學技術發展必不可少的基礎性材料和重要戰略物資。在當代,有色金屬及其合金已成為機械制造業、建筑業、電子工業、航空航天、核能利用等領域不可缺少的材料。例如,飛機、導彈、火箭、衛星、核潛艇以及原子能、電視、通訊、雷達、計算機等所需的部件,大部分是有色金屬制成的。此外,合金鋼的生產也離不開鎳、鈷、鎢、鉬、釩、鈮等有色金屬。很多國家都競相發展有色金屬工業,增加有色金屬的戰略儲備。
今天,全球平均年排放重金屬廢棄物數量以千萬噸計,其中銅350萬噸、鉛500萬噸、鎳100萬噸等。[1]在我國,環保部《2012中國環境狀況公報》顯示,2012年環保部直接調度處理的環境事件就有33起,其中30起為水污染,2起血鉛,1起大氣污染。由于我國有色金屬行業選礦工藝流程不統一,有色金屬工業污染物的排放情況也較復雜。加上與其他采掘業相比,企業對有色金屬礦的投資額度比環保投資、廢水處理投資高很多,因而企業在環保方面往往做得不夠。
從固體廢棄物來看,在有色金屬加工過程中,采礦、選礦、冶煉都會排出大量采礦廢石、選礦尾礦、爐渣、冶煉渣、脫硫石膏等。隨著我國經濟的飛速發展,有色金屬工業規模越來越大,產生的固體廢棄物也呈增長態勢。但是,在傳統工業模式下,我國冶金工業中的固體廢棄物綜合利用率還不到8%。大部分固體廢棄物,沒有經過無害化處理就排入自然界,不僅造成了資源浪費,也給生態環境帶來巨大壓力。有色金屬行業對水的污染也非常嚴重。相對其他工業廢水和城鎮生活污水來說,有色金屬行業產生的廢水中含有更多有害元素和重金屬。在有色金屬企業排放的廢水中,鉻、鎘、鉛、汞、砷等污染物含量很多,對人體毒性很大[2]。
有色金屬污染造成的疾病具有長期性、隱蔽性、不可逆性的特點。首先,有色金屬進入人體后,不易排泄,并逐漸蓄積起來,對人體具有致癌、致畸、致突變等多方面危害。其次,絕大多數有色金屬在水中以無機物離子的形式存在,無色無味,通常情況下很難檢測到,具有隱蔽性強、難以察覺的特點。再次,有色金屬污染引起的病變絕大多數具有不可逆性,難以醫治,會造成患者終身損害。
在我國,隨著有色金屬行業的大力發展,環境的污染、資源的無節制開采和廢物的肆意排放,使各地環境污染事件時有發生。我國有色金屬污染的原因主要包括以下幾方面:
(一)環保成本過高
在當今技術條件下,重金屬廢棄物的處理成本普遍較高。從云南曲靖鉻污染事件可以看出,我國對鉻渣處理的成本是很高的。在我國,一噸鉻鹽的凈利潤僅有3000到5000元人民幣,處理一噸鉻渣的成本卻超過1000元人民幣,這意味著企業要將近一半的利潤投入到鉻渣處理中,企業決策者當然不愿意這樣做[3]。
就短期而言,企業履行環境責任只會增加運營成本、占用大量資金,而環保回報卻是長期的過程。在面臨長期回報與短期效益的抉擇時,大多數企業會選擇后者,而不愿增加環保投入。以紫金礦業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為例,該企業每年都會在環保上大力投入,且擁有先進的環保設備。但與其產生的巨大污染物相比,這些環保投入仍顯不足,且每年開動這些環保設備的費用也相當巨大。因此,雖然傳統的污水處理方式并不能很好地凈化污水,且容易產生二次污染,但這種方法仍然為紫金礦業所采用。在當今重金屬行業的競爭模式下,主動防治環境污染的企業在市場上很難獲得競爭優勢,故履行環境責任的企業少之又少,使環境責任的履行變為空談。
(二)傳統經濟發展理念的錯誤
盡管環境責任的理念在我國引入已有很長時間,國內部分重金屬企業也認識到行業發展與環境保護的互利共贏,但在現實經濟生活中,一些企業仍存在對降低績效和增加成本的顧慮。于是,大部分重金屬企業都在逃避環保責任,從領導層面就縱容非法排污等行為。如果相關環保部門開展檢查,就改變污染物的排放方式、時間和地點,且偷排的手段也越來越隱蔽,與環保部門玩“捉迷藏”。更有甚者,一些處于發展初期的小型企業,只顧眼前微薄的經濟收益,去非法開采礦山、非法冶煉。這種惡性的、破壞環境的簡單化生產,使他們無暇顧及環境保護問題。即使他們有解決環境污染的良好愿望,也會因資金和條件缺乏而無法開展。
另外,在傳統的經濟發展理念中,企業承擔環境責任往往采取“末端治理”的方式,而不是提前預防污染的發生。顧名思義,“末端治理”僅僅是在生產過程的末端對污染進行處理,但隨著生產過程污染物的增加,治理的技術難度會加大,成本會增多,也難以真正有效地遏制環境污染。“末端治理”的最終結果會導致經濟效益、環境效益、社會效益的全面削減。
(三)相關技術設備落后
有色金屬行業的發展必須從大自然獲取資源,但傳統技術模式下的高開采、高排放、高消耗,對江河流域、空氣、土壤都會造成巨大傷害,且資源利用率低,極大浪費了日趨緊迫的資源。特別是在經濟相對落后的中西部地區,有色金屬礦產資源的粗放開發、重金屬加工行業的無序發展普遍存在。
經濟社會發展所需的有色金屬,應該只有少部分從原始礦山中采集提煉,大部分還是要靠資源循環來獲取,即通過有色金屬再利用來滿足社會的需求。這種節能減排觀念在當今世界占據了主導地位。但目前我國有色金屬產業仍過度依賴原始礦料的開采,政府與企業對再生有色金屬產業關注度不夠,這導致再生有色金屬產業技術裝備水平低,有色金屬回收和再利用困難。加上我國很多企業管理混亂,沒有具體詳實的有色金屬回收和加工標準,造成廢舊金屬回收渠道紊亂、分類不明確。這導致所收集的金屬種類混雜,難以用于制造高質量產品,形成資源浪費。
生產技術的落后,還會導致重金屬企業過分依靠資源的投入來獲取利潤,這直接造成礦山資源的過度開采。且很多企業缺乏綜合提煉能力,僅把礦產中的有用部分提取,卻沒有將含有劇毒的重金屬提煉回收,這造成重金屬廢渣、廢液的毒性很大,對環境的污染加劇。
(四)政府部門沒有對有色金屬污染進行嚴格控制
政府作為國家的管理者,不僅要關心經濟社會發展,還要考慮環境的可持續發展和資源的有序利用。政府應充當裁判者和監督者的角色,指導企業“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并不斷糾正其偏差。但可惜的是,在錯誤政績觀的引導下,有些地方政府過分重視GDP,片面地把經濟指標的增長等同于社會發展和人民生活的進步,并未真正履行環保義務和監管責任。另外,有些地方政府對企業的約束和激勵機制還很不足。對嚴格遵守環保標準的企業,地方政府沒有提供相應的支持和鼓勵措施,對不履行環境責任企業的處罰力度也不夠。在這樣的政策環境下,很難激發企業自覺的環保意識,還會導致企業環境責任的普遍缺失。
在具體監管措施上,部分地方政府對很多企業都采取傳統的污染整治模式,即“先污染后治理”。地方環保部門只注重生產末端的廢棄物處理,忽視生產初期的前端治理,極少對企業污染物進行預防,也沒有建立完整的循環經濟系統。環保部門的注意力僅僅放在污染治理上,對資源節約和環境保護則關心不夠。
在運作方式上,環保部門隸屬于地方政府,在執法時必須征得地方政府同意,受地方政府制約。由于環境治理是一項綜合性工程,需要調動多個部門的力量,進行分工協作,聯合執法。但環保部門的行政級別不高,在協調同一級或高一級部門開展地方環保工作時存在很多障礙。且環保部門的處罰方式主要是罰款,對那些嚴重違法者,法律只賦予環保部門勒令其限期治理、停產整改的權力。而對違法企業執行停產、整改、關閉、取締的權力卻在地方政府,這使得環保部門缺乏足夠的執法獨立性和權威性。在經費來源上,環保部門也往往相當短缺,有時為了籌集運作經費,還需要大量征收企業的排污費。其結果必然造成高環境污染和高費用征收并存的局面,使環境管制機構和排污企業形成了對環境不利的“共生關系”[4]。
2013年2月19日,工信部發布《關于有色金屬工業節能減排的指導意見》,明確到2015年底,有色金屬工業萬元工業增加值能耗比2010年下降18%左右,累計節約標煤750萬噸,二氧化硫排放總量減少10%,污染物排放總量和排放濃度全面達到國家有關標準,全國有色金屬冶煉的主要產品綜合能耗指標達到世界先進水平。就目前來看,該目標已基本實現。為了進一步落實有色金屬領域的節能減排目標,企業和政府都需要作出相應改變,具體包括以下四個方面:
(一)企業必須樹立環境責任意識
企業對環境的保護和對資源的合理利用,不僅關系到自身的生存與發展,還關系到整個人類的切身利益,是實現可持續發展的前提和關鍵。企業不僅應當創造財富、發展地方經濟,還應積極投入公益事業、履行環保責任,對社會承擔應盡的義務。企業不可因追求眼前的經濟利益,而忽視環境保護。
以成立于2000年的中海殼牌石化有限公司為例,它秉承可持續發展理念,采取各種措施保護當地環境,并通過支持當地文教、衛生和公益事業,為當地社會的和諧、進步做出了巨大貢獻。中海殼牌石化有限公司的發展愿景是“成為世界頂級石化一體化企業”,具體包括以下三項目標:在健康、安全、環保業績、高效運作和總現金成本控制方面達到世界一流水平;成為中國首選的供應商和雇主;成為中國最具社會責任感的企業之一。中海殼牌石化有限公司的成功,說明企業若要在國際市場上站穩腳跟、求得可持續發展,必須主動承擔環境責任。企業主動承擔環境責任,最關鍵的是要強化“環保投資有價值”的理念,進而花大力氣投入環保中。
(二)提升技術以防止環境污染
如何合理有效地生產性能良好、物美價廉、節能環保的有色金屬材料,以取得最大的經濟社會效益,是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有色金屬工業包括地質勘探、采礦、選礦、冶煉和加工等過程。礦石中有色金屬含量一般都較低,為了得到1噸有色金屬,往往需要開采百噸乃至萬噸以上的礦石。有色金屬生產過程通常會產生大量廢氣、廢水和廢渣,其中既含有多種有用成分,也含有有毒物質。只有提高生產過程的工藝水平,才能有效利用礦產資源,并最大限度地保護環境。應鼓勵企業積極采用先進實用技術、新工藝和新設備,加快設備的轉型升級。企業應實現從注重單項技術研發向集成創新轉變,從引進關鍵技術向消化吸收再創新轉變,加快傳統工藝更新,并大力推動再生金屬產業的發展。在節能減排方面,企業應加強管理,不斷推進技術節能和能源的再利用。企業應實現從粗放式生產向集約化生產的轉變,淘汰高能耗、高污染的落后裝備,引進高效節能的工藝和設備,以降低資源消耗和環境污染。
(三)政府應發揮好其監管責任
在承擔環境責任方面,企業往往面臨短期利益與長期利益、個人利益與社會利益、局部利益與整體利益的沖突。企業對環境責任的承擔,不能僅靠其自覺,政府對企業的監管也必不可少。
首先,政府對有色金屬行業的準入應嚴格把關,提高行業準入門檻,嚴格執行環保準入和環保審批制度。對不符合環保要求的項目堅決不予通過,并結合當地實際情況,對相關行業實施區域限批,以有效控制當地的新增污染物。對資源利用率低和環境污染重的企業,應責令其進行技術改造、更新生產工藝,以降低資源消耗,減少污染。[5]
其次,政府應不斷采取各種激勵和懲罰措施,以保證企業積極承擔環境責任,并使這種政策保持穩定性。比如,政府可以承擔部分的環境成本費用,以降低企業履行環境責任的成本,并從資金和技術兩方面對企業的污染防治進行扶持和鼓勵。經濟激勵制度是促使企業履行環境責任的重要輔助手段,政府可以對履行環境責任的企業給予獎勵,對不履行環境責任的企業給予懲罰。政府還應制定相關優惠政策,設立專門的資金援助機構,重點扶持中小企業,引導它們走節能環保之路。對于采用綠色環保技術的企業,政府應給予一定的資金補償,并在相關政策上給予適度傾斜,或減免其稅收等。政府還應發揮自身主導力量,向企業大力推廣新型適用技術,提高行業科技水平,以實現資源充分利用和環境有效保護[6]。
再次,地方政府要樹立科學的政績觀和發展觀。按照科學發展觀的要求,發展不僅意味著經濟發展或GDP增長,而是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的全面發展。地方政府應本著“以人為本”原則,處理好經濟發展與社會其他各方面發展的關系,積極推行綠色GDP理念。對不符合行業技術標準的項目不招,對不利于環境保護的項目不招,這樣才能使經濟社會走上和諧、可持續的良性發展之路。對干部的政績評價,除了考察其對當地經濟發展的貢獻外,還應將環保指標納入考核標準。在環保問題上,應建立相應的配套措施和支持系統,如定期的環境檢查考核制度、檢測和監督系統、相應的獎懲辦法等。環境保護的任務只有定量化、指標化,才能讓各級領導干部真正落到實處。
(四)大力開展有色金屬的循環利用
以往“高投入、高消耗、高污染、低效益”的粗放型經濟發展模式,對能源、資源、環境有很大的破壞作用,已不能適應當今社會發展的需求。2004年,黨和政府提出發展循環經濟的戰略,以解決當今日益緊迫的環境和能源問題。循環經濟符合可持續發展的要求,是有色金屬企業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增強核心競爭力、提高資源利用率、落實環保責任的必由之路[7]。有色金屬企業應在綜合能耗、污染物排放、資源回收利用率等技術指標上,不斷接近國際領先水平,縮短與發達國家的差距。特別是對一些資源稀缺的有色金屬行業,要兼顧資源利用的最大化和廢棄物排放的最小化,大力開展有色金屬的循環利用。[8]
對有色金屬的循環利用應遵循有色金屬開采的自身規律,按勘查、采選、冶煉、深加工等過程分別予以循環利用。在采礦上,應加大資源綜合開發和回收利用率,降低采礦貧化率,延長礦山壽命[9]。在生產環節上,應盡量實現資源綜合利用,大力回收和循環利用各種廢舊資源。尾礦庫是重金屬進入環境的主要場所,治理和控制重金屬污染,應將重點放在防止尾礦污染上。礦山環境中的重金屬也可以通過大氣傳輸、地表徑流、地下水等方式間接進入土壤,尾礦中的重金屬元素,也會部分侵入土壤,對土壤造成嚴重污染[10]。我們只有盡量減少廢土和廢水的排放,大力發展循環經濟,提高廢渣、廢水、廢氣的綜合利用率,才能從根本上減少環境污染。
綜上所述,我們只有全面、系統地認識有色金屬行業的環境責任,并積極探尋有益于我國有色金屬行業健康發展的具體措施,才能實現環境、社會的全面可持續發展。環境責任不僅是企業個體的事情,政府的引導、法律的規制,都起著重要作用。只有將各個主體的力量整合起來,把環境責任理念融入到有色金屬企業的發展戰略和生產經營中去,大力轉變經濟發展方式,才能真正保護好環境。
[1]馮湘.重金屬污染不容忽視[J].中國有色金屬,2008(13).
[2]鄧湘湘.我國有色金屬行業環境污染形勢分析與研究[J].湖南有色金屬,2010(3).
[3]劉懿.我國有色金屬行業自主創新現狀及研究對策[J].湖南有色金屬,2008(12).
[4][5][6]杜小偉.政府規制下的企業環境責任[J].經營與管理,2009(5).
[7]馮之浚.循環經濟導論[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2-3.
[8]李風強.有色金屬工業循環經濟發展模式研究[J].資源與產業,2010(12).
[9]李云.有色金屬工業循環經濟發展模式的思考[J].中國金屬通報,2009(24).
[10]吳超,廖國禮.有色金屬礦山重金屬污染評價研究[J].采礦技術,2006(9).
責任編輯:徐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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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4-1676(2016)05-0014-04
武漢大學2016年自主科研(人文社會科學)青年項目“科學價值的評價標準及實現路徑研究”。
吳愷(1980-),男,湖北云夢人,博士,武漢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為馬克思主義科技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