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 紅王家倫(.成都大學師范學院,四川成都6005; .蘇州大學文學院,江蘇蘇州53)
?
請將倒置的“金字塔”撥轉過來
——高中教育“減負”漫談
范紅1王家倫2
(1.成都大學師范學院,四川成都610015;2.蘇州大學文學院,江蘇蘇州215123)
摘要由于家長的盲目追求,由于“重點高中”的瘋狂擴招,當今的高中教育已成了倒“金字塔”狀,其導致的必然后果是大批的學生跟不上進度,形成了極大的智力負擔。惡性循環下,負擔越來越重,后患無窮。減負必須治本:在調整心態的前提下實施因材施教,對不同的學生提不同的要求,構建“正置”的“金字塔”,大量壓縮重點高中的名額,使重點高中的教學真正能夠“重點”。
關鍵詞重點高中;普通高中;倒置;撥轉;因材施教
要問“課改”十幾年最大的“收獲”是什么,最簡單的回答是:學生負擔越來越重。這絕不是什么危言聳聽。在“專家”“學者”將“課改”后的教育稱為“鶯歌燕舞”的時候,我們不能不反思一下為什么學生的負擔越來越重,不能不反思一下究竟怎樣才能真正意義上減輕學生的過重負擔。
被目為“壞皇帝”的隋煬帝至少干過兩件震爍古今的好事:其一為開鑿大運河,但這與本文無關,不在此贅述;我們要談的是另一件大好事,這就是創建了延續一千多年的科舉制度。
“在中國封建社會里,察舉——科舉制度與專制主義的中央集權的政治制度相始終,同時又是建立在具有全民性的教育制度的基礎上的。”[1]相比“九品中正制”,科舉制度的最大貢獻就是使寒家子弟有了施展本身才華、改變自己命運的相對公平的機會。然而,在百姓大眾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古代,平頭百姓的心目中,子女通過讀書而作官發財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夢想,也就是說,有那種通過科舉做官發財思想的普通百姓只是極少數。大多數的人家只求溫飽,即使讓孩子讀書,能寫個文書,算個賬,就算成功。這當然沒有多少負擔!也就是說,因考試而帶來的壓力和負擔只與少數人士有關,絕大多數的家庭因事不關己而不聞不問——“考試壓力”和“學生負擔”當然成不了社會問題。
當今的平頭百姓,“求溫飽”早已成了歷史,于是,向更高層次發展就成了家家戶戶的迫切需要。在法制尚未完備的前提下,占人口絕大多數的弱勢群體——平頭百姓自然而然地發現,他們的子女通過讀書改變命運才是可望可即的、相對公平的惟一的途徑。于是,千軍萬馬就擠向了那條獨木橋,其要求之切,涉及人員之眾,非史上任何時代可比。
同時,隨著獨生子女的普及,家長對子女的期望值也越來越高,任何一個家庭,既然不必為溫飽操心,當然就會把財力、物力、注意力投向子女的教育、成長上。
如果說大學是培養“精英”的高等學府,那么,從理論上說,重點高中應該以培養能夠進一步深造的“準精英”為其主要任務,民間的說法是,踏進××重點高中,就如一只腳踏進重點大學。于是,通過重點高中的三年苦讀進大學深造,就成了廣大家長夢寐以求的“正途”。然而,重點高中的席位畢竟有限。于是,各級教育部門為了“順應民心”,千方百計地將重點高中擴容,甚至通過并校、將非重點“升級”以及新建重點高中等方式,“滿足大部分家長和孩子就讀重點中學的需要”。
憑直觀就可以看出,近幾年,普通高中入學人數也出現了爆炸式增長。據筆者所知,在江蘇省的蘇北地區,各地以縣級及以上行政區劃為單位,建立“超級大校”——重點高中,這類學校通常一個年級擁有平行教學班好幾十個,被稱為“集中使用優質資源”;而一些“非重點”高中的規模卻在不斷縮小,甚至為生源發愁!
金字塔下大上小,下面是基礎,上面是頂峰,頂峰靠基礎承載,這是普通得再也不能普通的常識。但我們的教育竟然將金字塔倒置,豈不悲夫!流傳在民間的“段子”甚是形象:四星級燦若繁星,三星級寥若晨星,二星級難見一星。
于是,一個不得不承認的事實出現了,這就是我們的那些應該以“準精英”為培養對象的重點高中成了大量摻水的“五糧液”。但是事實上,想要躋身重點高中的學生還有不少被擋在門外!
我們必須承認,人的智力有高低上下之分,不同個體之間的差別何止十倍。否則,人人都可以成為愛因斯坦,而事實上,愛因斯坦只有一個!愛迪生聲稱“天才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勤奮加百分之一的天賦”,這是因為他謙虛,否則,為什么只有他才能脫穎而出發明了電燈?曾聽到一個真實的故事,由于取消了留級制度,一個學生到了初三無論如何想不通“正一加負一等于零”!那種“只有不會教的老師,沒有教不會的學生”的論調是某些自封的“專家”“學者”在偷換概念。我們當然承認通過教師的不懈努力,“后進生”能夠有所進步的事實;但是,有所進步不等于“教得好”,所謂的“教得好”,應該也必須指達到各級課程標準的要求。
上文說過,盡管并校、將非重點“升級”和新建重點高中,但想要躋身重點高中的學生還有不少被擋在門外!
在這種情況下,讓我們來看看初中教學,為了在重點高中博得一個席位,將自己的“一只腳踏進重點大學”,合法的途徑就是“擠”。但是,擠那條“獨木橋”需要“本錢”。這“本錢”,或指超過常人的理解力和記憶力,或指超過常人的知識結構和能力系統,或指超過常人的堅韌不拔的毅力!如果對不具備“本錢”的學生抱過高的期望,硬把他們推上殘酷的競爭,想方設法給他們“惡補”,這當然就會使學生不堪重負的現象愈演愈烈厲。盡管上級部門不允許學校班級排名次,但是,班級中誰人第一誰人墊底,教師學生何人不知!在空前殘酷的競爭中,責任心強的教師費盡心思,甚至采取一些非常手段,而一些意志薄弱的學生就采取了極端行動:放棄、出走、弒親、自殺……屢見不鮮。2015年12 月4日的湖南邵東弒師案令教師尤其是責任心強的教師們不寒而栗。
再讓我們看看當今重點高中的教學情況,進入重點高中的那些學生必須在同一條起跑線上開始高中階段的沖刺,這是必然。名牌大學畢竟滿足不了千家萬戶的需要。(實際上也沒有必要滿足所有有此愿望者的需要)為了“擠”,如果某個學校未曾加班加點就成了驚人的新聞,甚至會被家長認為“不負責任”。試看各地,有幾所學校按課程標準規定的課時數在上課?有幾所學校雙休日不在加班加點?課時數翻一番,翻兩番是必然趨勢。筆者多年從事“教育碩士”的教學工作,雙休日授課,頻繁接到學員因加班加點的請假條!盡管各級教育部門三令五申,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準備兩套課表應付檢查是眾所周知的“秘密”,而其他對策更是層出不窮。而實際上,上級部門為了地方的“榮譽”,也往往是眼開眼閉!
實際上,那些為數不多的真正能勝任“最”重點高中學習的學生根本不需要加班加點,他們更需要的是自己獨立思考的時間。據筆者所知,各地高考名列前茅者,有很大一部分平時學習并不怎么累!他們“玩”進了重點大學!但是,他們還有潛力沒有發揮出來。雖然說他們明顯“吃不飽”;然而,他們也覺得累,因為他們必須“陪殺場”,陪同那些占大多數的根本無法勝任者進行著無聊低效的一輪又一輪的學習活動。至于通過積極思考挖掘自己的潛力,當然就無暇顧及了。
占重點高中大多數的是難以勝任學習任務的學生,為了能“擠”上獨木橋,在社會、學校、家長的逼迫下,或者說在自己的逼迫下,堅持進行著半懂不懂的學習活動。筆者認識一位學生,初中時在一所很普通的中學就讀,其中考成績正夠上進入母校的高中部。但該生卻通過關系花了大價錢在該市排名第一的重點高中取得一個席位。可憐的是進校后基本聽不懂,只能經常回母校請母校的教師補課。最后高考,所取得的成績還不如中考成績相同卻升入母校高中部的老同學。據筆者所知,高三的學生,每晚只睡五六個小時甚至更少的學生是大多數。如此這般,怎能不叫苦!
說這種疲勞戰無效,那是假話。不可否認,通過這種疲勞戰、消耗戰,他們中的少數確實能“擠”進重點大學的大門,但大多數只能進入二三流的大學,甚至鎩羽而歸,這是不得不承認的事實。于是,高考分數出來,興高采烈者有之,離家出走者有之,跳樓自殺者有之。于是,輿論的矛頭一致指向學校,“應試教育”成了眾矢之的。
但是,過了不久,這一切都趨于平靜——因為各地再度重復昨天的故事,新的一輪疲勞戰又開始了。
學習應該有負擔。但是,一旦教育者提出的要求超出學生的身心承受能力,或違背學生意愿需求,就會造成學生對學習后果的擔心,造成疲勞性的身心體驗,這就是過重的負擔。[2]這里的教育者是廣義的,既包括權威教育機構,又包括職業教育者以及學生家長。
針對學生過重負擔,各路“專家”與各地教育部門展開了一輪又一輪的“減負”討論與“減負”活動。如端正教育思想,走出應試教育的誤區;如提高單位時間效率,減輕學生負擔;如進行課程改革,確立幸福教育觀……各地的實驗也搞了不少,盡管都得以順利進行,但效果究竟如何?明擺著,不必拭目以待了!也有人將注意力投向高校招生,一曰提倡注重平時成績,但在“人情味濃厚”的當今辦得到嗎?二曰變一考定終身為多次高考,豈不是又加重了學生的負擔!
凡事必須“治本”,“治標”解決不了問題。不客氣地說,以上的措施都是“治標”。那么如何才能“治本”呢?這首先要從各級教育行政部門做起。
2500年前的孔子早就說過,教育必須“因材施教”,但我們如今卻在倒行逆施,硬把那些能力有限的孩子綁上“準精英教育”的戰車,使得他們苦不堪言。為了遵循“因材施教”的原則,筆者對權威教育機構提出如下建議:
首先,我們建議高校錄取分檔次,或者說高考分檔次。實際上這并非是“挾泰山以超北海”。國家建設需要“高、精、尖”人才,建立一批“研究高深學問”的大學或專業是必須,這種學校或專業的招生,高考可考慮文理不分。另外,我們更需要建立大批以培養一般實用型人才為主的大學或專業。這部分的大學按目前的模式招生,招收“文理單修”的學生即可,甚至還可以再放低要求。考試科目維持原來的文理共九至十門,但考試時間可延長一天,各門課程的考試時間互不沖突。各學校(或各專業)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確定入學考試的科目及檔次,考生按照報考專業的要求選擇考試的項目與檔次,這樣既可以減輕學者們對未來創新型人才培養的憂慮,又能兼顧當前大批高中學子的實際情況。[1]
其次,我們建議對各科課程標準進行修訂,這種修訂,主要就是對各學段、各年段的目標分出“最低標準級”“中檔標準級”與“最高標準級”。當然,哪些學校哪些學生按高標準授課,哪些學校哪些學生按低標準授課,需要根據自愿并嚴密論證。
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就是給學校(主要指高中)分檔次,嚴格按照正“金字塔”的結構,按該地區的人口總數,從“低”到“高”分為一般、“次”重點、“最”重點三個檔次,其比例為大致為6:3:1。必須指出的是,各檔次學校的招生總額和分數線應嚴格控制,向全社會公示。這樣做對于教育行政部門來說,并不是什么難事。說實話,一個地區的學生,能產生十分之一的“準精英”已經很不錯了。這樣的結果很明顯:
其一,“最”重點學校的名額明顯減少,且公之于眾,所招進來的學生基本上整齊劃一,老教師再也不會發出“一屆不如一屆”的感嘆。由于錄取的學生相對整齊,“最”重點中學完全可以按照“準精英”模式進行教學活動,給學生以充分的自由,發揮他們的聰明才智,為“高、精、尖”高校和專業輸送合格的高檔次人才。
其二,基本上杜絕了托關系、走后門的不正之風。
其三,也基本杜絕了被坊間所炒作的河北衡水中學那種到外地“搶生源”的亂象。
其四,“次”重點與一般的高中也能根據自己的具體情況開展符合實際的教學活動,大部分的學生也不必為“跟不上”而發愁,其過重負擔明顯減輕。
這里還有一個問題,如果某學生確實很優秀,但因為某個極為偶然的因素中考失誤,未曾達到“最”重點高中的錄取標準,從一定程度上耽誤了他的前程,豈不可惜!這也不難,非“最”重點的學校可以辦重點班,讓他們在那里脫穎而出。課改前這樣的成功經驗比比皆是,并不應該被拋棄。
實際上,這樣做并沒有違背“教育均衡”的原則。教育均衡必須考慮到“供”與“需”之間的均衡,如果將某些資源給了達不到要求者或不需要者,這不是均衡而是浪費。
更為重要的是,保證了初中學校的正常教學秩序。由于“最”重點高中錄取的名額很少,絕大部分的家長學生感到無望,于是,就不再會勉為其難地去追求。家長和學生就能正視自身,為自己“減負”,面向實際,進行扎扎實實的學習活動;學校沒有了不切實際的壓力,也就能按計劃進行實實在在的教學活動了。
“金字塔”的倒置由來已久,牽涉到方方面面,企圖自下而上地改變這種狀況難度頗大。但是,如果自上而下改變這種狀況,就不是“挾泰山以超北海”了。
參考文獻:
[1]鐘坤杰.科舉考試與素質教育[J].曲靖師專學報,1999(5).
[2]趙凱華,叢樹桐,賈起民.從中學生負擔過重說起[J].物理教師,2000(8).
[3]王家倫,張長霖.“因材施教”原則下關于高中文理分科的思考[J].考試研究,2012(3).
(責任編輯:林文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