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小說《白蛇》是旅美作家嚴歌苓的代表作,通過細膩而又及具張力的戲劇性筆法,描寫了上世紀70年代的兩個女人:徐群山(徐群珊)、孫麗坤在社會大環境下自身生活變化時內心世界的變化,以及在社會輿論壓力下對生活的態度和選擇。
關鍵詞:白蛇;徐群山(徐群珊);孫麗坤;多視角
作者簡介:王晨霏(1991-),女,吉林長春人,碩士研究生。
導師簡介:吳曉樵(1971-),男,柳坪邱山人,德國哥廷根大學哲學博士、洪堡學者、北京航空航天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德語系主任。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6)-06-0-01
在《白蛇》這部小說中,敘述者的角色被作者從三個角度分離。在十四章小說敘述中,分別采用“官方版本”“民間版本”與“不為人知的版本”。四章“官方版本”、三章“民間版本”與七章“不為人知的版本”并沒有順序出現,而是官方版本連帶民間版本順序描寫整個事件,不為人知版本以孫、徐二人不同視角插敘、倒敘貫穿全文本。每一個版本從不同的角度對孫麗坤與徐群山(徐群珊)這同一事件進行敘述,使得讀者閱讀時難以保持思維的連續性。
1、官方版本
官方版本中,敘述者處于遠觀這一事件的視角,并在遠觀這一事件中保持政治的嚴肅性、莊重性與正確性,從而形成對事件間接式的解讀。官方版本中敘述者遠離純粹客觀的語言方式讓事件變得虛假不可捉摸;同時,在小說前后,政治視角本身又由于文革的結束,而發生反向轉變:在文革前和文革后,政治視角本身態度是截然相反的,而敘述方式確又是一脈相承的。作者亦不曾表明政治的立場,因此官方對孫麗坤、徐群山(徐群珊)的判斷就變成了一個文本本身無解的問題而被懸置起來。
2、民間版本
“實際上那個紅極一時的孫麗坤是個國際大破鞋”。民間版本一開始就展示出來民眾對孫麗坤、徐群山(徐群珊)認識的道聽途說、跟隨政治的主觀隨意感。從民間版本中看到的是對傳統道德、禮儀、認識和審美的全面打碎,對孫麗坤、徐群山(徐群珊)的認識也僅僅保存了跟隨政治正確性和對性的意淫(男性視角)與批判(女性視角)。
孫麗坤正是在這樣的場景中于小說的第二章第一次出現,并且同第一章中官方視角對孫麗坤的描述形成了劇烈的對比。
這個來自官方視角的描寫使讀者在期待性視野中形成一個美麗、優雅女人的預設;然而孫麗坤在民間版本正式出場的時候便將讀者心中編織的預設打破了。
“實際上孫麗坤一發胖就成了個普通女人。給關進歌舞劇院的布景倉庫不到半年,孫麗坤就跟馬路上所有的中年婦女一模一樣了:一個繭桶腰,兩個瓠子奶,屁股也是大大方方撅起上面能開一桌飯。臉還是美人臉,就是橫過來了;眼睫毛掃來掃去掃得人心癢,兩個眼珠子已經黑的不黑白的不白”。
這樣的出場帶來的反差是巨大的,同時讓讀者在閱讀中產生不連貫,破碎甚至破滅的感覺。而民間視角由于與孫麗坤的距離更近,所以這種形象的真實性就比官方視角具有更多的可靠性。但是由于民間視角跟隨政治的正確性與導向性,對文革時期的“反動分子”加以不公待遇,因此這種形象亦是存疑的。
3、不為人知的版本
不為人知的版本從讀者角度來講,敘述者似乎是孫麗坤以及徐群珊(徐群山)。這種角度若是得到認同則可以視為兩位主角的獨白類型的敘事。這個版本的敘述是主角人格建構的主要承擔者。相反,官方版本和民間版本則始終處于間接觀察事件的角度。
徐群珊(徐群山)的角色以中央的派員的官方身份接近孫麗坤,同時在上山下鄉過程中又處于插隊中。在插隊時期,她卻以《毛選》的書皮來包《悲慘世界》。這種行為正如她身穿國家干部的衣服但卻進行可以稱之為浪漫主義的違反當時國家制度的行為。她的身份是搖擺在國家版本視角和民間版本視角之間的。既不屬于此,亦不屬于彼。這種搖擺也正如其性格的搖擺。這種搖擺貫穿于徐群珊(徐群山)的身份與性別認同。
原來我在熟人中被看成女孩子,在陌生人中被當成男孩。
同時這種搖擺性也體現于孫麗坤的精神狀態之中。在國家的層面,孫麗坤始終是前著名舞蹈演員,這個身份是靜止了的。但國家層面的影響同時體現于不為人知版本中的孫麗坤身上。
她嘆口氣,說:“那時我像口豬。”
她笑著說:“可不是。”
她馬上追問:“真像豬啊?”
她馬上解釋:“不是說你人。是你的態度,精神面貌。”她笑著安慰她:“你自己用豬這字兒。”
當遇到徐群山(徐群珊)之前,她的精神狀態是頹廢、放縱、自我遺棄的。然而遇到徐群山(徐群珊)之后這種精神狀態隨著她的“下臺”、“上臺”發生了強力的轉變。
不為人知版本中不同章節的敘事者也不同:先是孫麗坤眼中她與徐群山(徐群珊)的對話,然后是徐群珊(徐群山)的回憶,接著是徐群山(徐群珊)角度的二人的對話,后續是徐群山(徐群珊)的簡短回憶,繼而還是孫麗坤視角的她與徐群山(徐群珊)的對話,卻在章末變成了她與徐群珊(徐群山)的對峙,最后是她與她日后長久的相處。由于視角持續的變化,所以作者始終把這個版本稱為不為人知版本。
通過三個不同視角的版本,作者完成了整篇小說的敘述。同時,沒有任何一個版本可以確定是真實地、直接地接觸事件及人物本身的敘事。官方與民間版本完整了孫麗坤事件,卻由于政治大背景不能令讀者對孫的真正形象不存疑;不為人知的版本中,以徐的回憶倒敘了徐的形象,讀者卻由于其性別的“轉變”同樣不能連貫的判斷整個事件。作者通過不同角度把孫麗坤事件懸置起來,達到了羅生門的效果。這種對同性之間愛情的描寫方式避開了判斷,把判斷留給了文本的接受者。多視角的敘述既填補了各視角之間的斷裂,使讀者更全面的了解整個事件,又賦予文本更強的張力與可讀性。